有时候查相同会觉得,人活在三更是需要动力的,有些人因为权力而迷醉,有些人因为**而沉沦,而更多的人,是需要用恨意支撑着自己走下去的。
所以在楠空堂见到男人的时候,他眉间轻挑,随意告诉引他前来的“竹稍”说:“我要他。”
“这是你今天的客人,好好待他。”竹稍很快把人送进了房间。
查相同这才正式地打量了他的情况,看出他根基原本不错但是全数被毁,服饰一般也就是地位不高,是个常见的从上面坠落下来的家伙。
“我很喜欢你的眼睛。”查相同俯下身去看他,气流吹在后者耳旁有些发痒:“麻木之下浮动着一层朦胧的东西。”
“是恨意。”
是恨意,是恨意,这要让男人该如何不恨,但就算他恨,又能怎么样呢。
他笨拙地将手放在衣领上,这套程序很简单,但他好像突然就不会用这具跟了他多年的身体了,哪次都要挨上几顿打,提醒他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你是从哪儿来的,跟我说说吧。”查相同握住了他的手腕,捏的非常用力,用力到带着威胁和挑衅:“还是说,你连仇人都不敢出口,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懦夫?懦弱有如何,强势又如何,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意义呢?男人本来还以为查相同是在找他消遣,但在看见后者的眼睛时,他改了主意——
不,这个人是真的想做什么,他还身处光明,他还有的选择。而我,可以骗取他的信任,然后把他也拖入污泥,让他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在这样报复般的快感中,男人倾诉出了自己的经历。
他本来以为自己不在乎了,但是话出口的时候牙还在咬,热血还在上涌,他终究还是恨的,他终究还是放不下的。
“很好,我要你帮我。”查相同对他的故事十分满意:“当然,我也会帮你的。”
他告诉男人,自己会帮他脱身,甚至是拖下纪元原。
“你知道的。”查相同的小指在他面前晃动:“新少帮上任之时,我有权力向楠空堂索要礼物。”
亦或者说,不是为了那个人的支持,他也不会来楠空堂作乐。因为那个人要的不是他快乐,而是他命令,他就会去听。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渐渐的,男人的目光中燃起了火光,那是仇恨,以及很多更阴暗的东西。
他看得出查相同不怎么喜欢他人触碰,尤其是男人,但他还是来了,还是来到自己的房间了。
他想威胁查相同,告诉他自己只要动动嘴把他的话说出门去,他就会以僭越之罪被人惩罚,落得比自己还不如的境地。
但紧跟着,他就被查相同摔在地上,喉咙也被紧紧掐住。
“告诉你一件事吧,不,是两件。”查相同笑得玩味。
“第一,在进房后不久,我就把窥孔后面的人戳瞎了,他现在嚎的应该很好听。”
“第二,我不是非你不可。我大可以现在掐死你,然后告诉竹稍是我手重过了火,他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黄蓝的眸子里满是讥诮,眼前泛起光斑,男人第一次明白,自己在查相同面前是没有话语权的。
他有野心,有手段,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紧紧抱住他,把他和自己牢牢地绑在了一条船上。
在那天的房间里,男人艰难地表示了臣服。
查相同并不瞒他,懒洋洋地告诉他自己不会碰他,剩下的事情让他看着去办。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荭丹。”他第一次叫了他的花名:“我要你往上爬,用力往上爬,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爬到能为我所用的地步。”
“我知道,你是可以的。”
这是个疯子,这是个赌徒。在突然回到的自由里,荭丹疯狂咳嗽。但是,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为什么不跟着查相同疯一把呢?
所以应约如此,荭丹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只需稍稍在楠空打听一下,就知道他妩媚娇娆,惦念者无数,查相同更是其中最长情的那个,每次前来堂内必定找他,一缠绵就是两日起步。
但相应来说,当年那个笨拙的男人也消失了,在如今娴熟的荭丹身上看不见丝毫的影子。
“那年我伪造了身体上的痕迹,写了满满三页的记录。”再曲结束,荭丹瞧着查相同来笑:“可是绞尽脑汁把我们的记录写的很**呢。”
“所以我们的时间还很长,这三天是不会离开的。”查相同轻哼了一声。
曲也听够了,闲话也说够了,现在荭丹想跟查相同来讲故事了。
他坐到查相同的身边,习惯性地为人捏肩捶腿,只是手总是不小心跑偏了去。
趁着查相同捻住他的手腕,他猛地借力凑到后者身边,轻轻说到:“这两天一直有人问我,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
“哦?那你是怎么说的。”查相同眼皮都没抬一下。
“当然是……”这拿捏的气质让荭丹有些不悦。他一把压住查相同,暧昧地告诉他:“我想在你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就能留下什么痕迹。”
“好回答。”查相同想要起身,不想后者更近一步反握了他的手腕:“难得日头还长,你不想听我讲个故事吗?”
“讲吧。”查相同毫无波澜,在讲故事这方面,他还没输过谁。
而后荭丹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如今听起来有些久远的故事。
那时查夕之和查夕颜已经水火不容,稍有机会就会打的你死我活。
他们的生死之战最后选择在了某场重要的追击的时刻。
他们追着逃跑的身影到达死寂之地,在其中互露刀剑以死相搏。
“最后,他们都死了。”荭丹抵住查相同的腰身:“但我要说的是后来的事情。”
“后来,有个弟子从死寂之地回来了,他曾隶属于二指堂,是掌事弟子翻了好久才查出来的记录。”
“所有人都不太记得他了,因为他曾经沉默寡言,一点也不突出,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死寂之地,是跟着查夕之还是查夕颜,亦或者又是纯去追击的?”
“他的身世实在是太不起眼了,模糊到二指堂没有他的位置,就把他打发去了五指堂。”荭丹对着他笑:“是这样吧,查相同。”
“看来你查到了蛮多有趣的东西嘛。”查相同也笑了笑。
“嗯,我从第一天就发现了。”荭丹也不着急。
毕竟楠空堂受众微妙,只开放给一定地位的弟子不说,还存在不一定感兴趣的问题,像查相同这种只来此地的人很有意思的,来了又不让人碰他的行为就更有意思了。
“你来,就是纯粹的来找消息的,对吗?”荭丹问到。
“是,但不全是。”查相同答的含糊。毕竟,他还不想说自己也是被胁迫前来的,听上去,跌份。
“好吧,但是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问我你身上的痕迹。”前准少帮主身上都有痕迹。荭丹抽手放在他的衣襟上,压低声音轻轻问到:“你真的是查相同吗?”
“这有什么可以质疑的呢。”又一次,查相同捏住了他的手腕:“毫无疑问,真正的查相同现在就在五指堂,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