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色医馆,梅衫的主人正在一笔一笔绘制大幅图景,左手边摞着三张整齐的木牌。
杜蒙蒙照例进来打扫,全程不发出一丝声音。
只是在擦到梅姑娘身后的架子时,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去瞧了一眼她画的内容。
那是一座枯山,根部深深扎在一抹空白之中,周身被吞没在深邃的海洋之下,阴暗的氛围令人瞧了便心生不适。
“三种。”梅姑娘头也不回地说到。
她画笔轻点,一抹嫣红就顺着空白延伸而上。它填补了世界的裂缝,为枯山带来了最初的生命,一面在石缝里开拓疆土,一面在枯山的顶端四处装点,形成了枯山最初的模样。
紧跟着,海上前来了一股来客。它们来自远方,有人破浪有人潜游,霸道地同化着这抹嫣红,在枯山上盘结出分工明确的体系,烙下种种专属于顶级猎食者的印记。
最后,枯山现在的主人来了。它起源于海上来客的中央,亦或者曾是它猎食的对象。它贪婪地把自己扎根在任何能扎根的东西上,残存的嫣红、海上的来客,甚至漂流而来的碎叶、瓢泼而下的大雨。
它继承了来自海客的体系,顺着嫣红曾经开拓的缝隙下落,直至将空白涂抹成最浓稠的黑,直至在枯山的顶端浇灌出几种妖异阴森的矮花,直至将整座枯山作为自己的所有物及战利品。
“只是这样的枯山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梅姑娘的笔尖停在枯山之末,杜蒙蒙不确定她是否在跟自己说话,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哪枯山的新任主人代表死寂与枯萎,却又深深眷恋他处之色。
为了让枯山能保持现有的场景,也为了自己能更好的继承来自海客的遗留,它必须捕获足够数量的“种子”,来维持枯山的流动,以免它彻底凝固成一片死域。
而雪山上那波最外围的雪匪,就意外触碰到了几个足够鲜活强劲的“种子”。
他们怀抱着炽热的理想,欲以少年之躯斩破死域的黑暗,只是还不曾涉足其深处,便因为一个意外折戟沉沙。
黑猫,几个种子里最为核心的存在,它长着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不过纯以种子情况来看,他的味道标记并不浓郁,是在数波追捕冲撞中最先失去踪影的。
而后便是一雀一鸟一银狼。
团雀稚嫩,无甚反抗能力,虽有银狼奋力庇护,依然被冲散在股股黑暗中,坠入冰冷长河。
青鸟灾厄之始,它原本于树上为挚友保驾护航,却低估了死域的强悍。那根为了召集他人所放下的羽毛提前引来了死域的狂欢,它首当其冲负伤遁逃,最后消失在了繁华的缦川楼中。
最后,则是那头银狼。它单论年岁为队中最长,擅埋伏擅撕咬,一度撕开围剿的黑暗,却还是被逼至死域深处。
在哪里,没人知道它迎来了怎样的终局,又顺着枯山流向了何方,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此刻依然游荡在五指帮的地盘之中。
“这场围剿表面上死域获得了胜利,实际上却是无疾而终。”终于,梅姑娘放下了笔。
诚然,四只猎物沉没在了浓浓的黑暗中,但死域也没有获得相应的“种子。”
它围着自己打转,贪婪而愤怒地舔着牙齿,一遍遍在自身梳理端倪,等待着将四颗种子齐聚淘洗出自身的瞬间再一口吞下。
但梅姑娘不打算继续描绘此景了。
于她而言,这片诱骗种子却不敢直面世外霸主的死域还是太怯懦了,充斥着无聊的过度保护。
浓暗的甄别和排斥像是弱兽胆怯的藏身、含羞草的闭叶,虽然安全,却终究是缺乏了淋漓的碰撞。
捕幼的阴损手段极致归极致,可看着也不够新鲜,实在另她意兴阑珊。
现在的她只等着一个机会,一个来自海客或猎物反扑的机会,好让她看看暗礁巨浪碰撞能撕扯开一出怎样的好戏。
死域,海客,猎物,巨浪?杜蒙蒙听得云里雾里。
他再看那画,只觉得其景逐渐鲜活,死域以某种手段确定了四颗种子的汇聚。
它引导,诱骗,小心翼翼地让种子延伸出的力量在自己的某处生长,浮现出一个又一个隐藏在迷雾中的景象,等待着寄生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将它破解的时候。
“所以这个狼穴至今也突入不进去?”查相同挑了挑眉。
在五指堂缺位的时间里,五指帮沿着痕迹找到了几处较为深厚的兽穴。他们眼瞧着其中肥硕,却尝试数次也不得攻入。
虽然也有求助少主堂以实力相压的好法子,但几个指堂不约而同选择了内部解决。更有几个师兄弟将目光放在了缺席的查相同身上,等待着他的到来。
“走吧,我跟你们去看看。”比起攻克巢穴所能获得的宝物,查相同似乎对攻破本身更感兴趣。
找少主堂等于鸡飞蛋打,找查相同等于合作共赢这一点共识已经不可追溯起源于何时。
在几人齐走的队列里,只有查可岁一拍大腿,高呼原来这才是你的行动路线,在背后暗咬了半天槽牙,也不知道又在气些什么。
到达目的地,那儿背靠着一片小小的凸起,暗穴如深渊巨口在大地裂开,已经咬伤了三指堂数次。
“这里面少说也居住着几十只狼怪,爪子要中等法器才能破开。”查相认介绍到。
他们曾尝试了数十种办法,在各种时间段向其内进攻,都未能取得什么成效,反而是弟子们伤了一批又一批。
“嗯,层洞的构造,正面确实难攻。”而查相同只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端倪。
查相认看他笑的胸有成竹,也便笑着请求师兄不要捉弄他,三指堂必定好好配合。
“还需要全员?”查相同看都没看,一巴掌从队伍里扇出了查可岁。
后者背上火辣,龇牙咧嘴了好半天,瞪着师兄气呼呼地问“你干嘛”?
“干嘛?”查相同指了指狼穴:“半天内没有成果,你就野外流浪去吧。”
520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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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