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缩在墙角已经许久没动过了。
方时诺最后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呢,太久远了,周临记不得了。周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将方时诺的灵魂放进装着木根茎的瓶子。
方时诺一定错了。他错在太好心,多管闲事救了周临。他错在太天真,在柏云风追上周临的时候站出来维护了周临。他错在太自信,即使身陨也相信周临能迷途知返,不会铸成大错。他错在太可靠,可靠到柏云风毫不犹豫的相信了他的判断,再也没回来找周临。
如果方时诺的灵魂意识还在,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是怒骂自己忘恩负义,还是后悔没有求助柏云风,亦或者不屑于与自己再进行任何交流?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余言一掌击昏了周临。过于识大体的思考对个体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余言对此深有体会。
有人暂得休憩就有人还在颠簸。
染将薛旬拉进魔物239世界的废墟,为他注入法力。薛旬吐出胸中积郁的血块,面色逐渐红润。
看着愈发虚弱的薛旬,染的眉头愈发紧锁。
染是个飘荡在世界之间的旅行者,在听说自己那白痴弟弟侵略其他世界时被外世界的人斩杀了,他心生好奇去了那个世界。
在被孙潇然锁了武器丢进空间接口的瞬间,染失去了对战的兴趣。这招也就只能糊弄糊弄困在世界内的家伙,对自己这种游荡各个世界的旅行者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只要动动手指,染就能找回自己的武器。既然对方无意战斗,染也并不强求。
染撇下孙潇然去了万战城内部。这世界倒是有趣的很,很有自己的特色。染好奇地在万战城东游西逛,这一看,就遇见了薛旬。
染救下当时正被追杀的薛旬,教了薛旬隐藏自身气息的方法,看着薛旬一步一个脚印地成为了正直的掌门。
明明薛旬就是个百年难遇的痴呆好人。染对眼前发生的事匪夷所思。
“你们这世界是不是有病,好人也要打杀。”染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但薛旬一直避而不谈,染也就搁置了这个问题。
“我背负着原罪。”薛旬沉默片刻后开口。
迎击时,薛旬数次向天星团的人索要理由,他也不明白自己必须死亡的理由。当时万战城阻击魔物世界的战线初步稳定,薛旬还是个一腔热血的青年。一队之人多不喜解释,故而薛旬一直没得到答案。
直到薛旬遇见了一个身着粉蓝色的姑娘。那姑娘是个生面孔,薛旬以前在追杀者中没见过她。那姑娘使得一手好弓,三箭就封死了薛旬的退路。
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就在薛旬等死的时候,那姑娘收起武器,淡淡地说:“你走吧。”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说追杀我就追杀我,说放我就放我,我做错了什么?愤怒之下,薛旬向准备离开的姑娘抛出了一大串问题。
那姑娘侧着身静静地听完薛旬的话,转身向发泄完情绪略微平静的薛旬解释了神谕者的原罪。
仿佛被冷水浇在头上,薛旬心如死灰。
薛旬一向是个识大体之人。他知道天星团对万战城的贡献,故而面对天星团的绞杀一直没怎么还手。可识大体也是有限度的,让薛旬就这样接受自己的罪孽,乖乖地去死,未免太过残忍。
无尽地纠结中,薛旬不再战斗,而是无限度地逃亡,直到他遇见了染。
染简直要给薛旬气死,原以为薛旬只是个木头,现在才知道这是个呆子:“百年都罕见你这种傻子好人,你有个锤子原罪。”
而且原不原罪不罪的跟你一个人类有什么关系?你考虑这个不是闲的没事干吗!
看着染又气又心疼的眼神,薛旬闭上了眼睛。
他是个病号,是个重伤者,我不能欺负他。染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其实染奇怪的并不是好人会死。游历过那么多世界,染见多了好人被迫害致死的情况。让染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天道会斩杀本世界的好人?
平心而论,虽然绞杀波及的范围有些大,但实际受影响的人并不多。
野兽派神谕者多些,足有数十个,故而清理起来麻烦些。重山派的神谕者只有许灵焕、乌元老以及一些二代长老。百花族更是干净,一个神谕者都没有。
所以肖讯理解不了,为什么赵元鹤会多管闲事拦在自己面前。
“老……赵元老,希望你能识大体。”你非神谕者也非从属,局外人何苦凑这个热闹。
赵元鹤阴着脸护在乌元老身前:“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肖讯与赵元鹤也是多年的好友。即使是在魔物239世界降临后,肖讯埋头天外战场,赵元鹤沉迷闭关,两人的友谊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而如今,两人剑拔弩张。
两柄剑撞在一起。
多年好友,两人对彼此知根知底,也不互相试探,战斗一上来就进入了白热化。
其实两人对彼此知根知底这个说法是错的。若是千年前,两人的确对彼此的招数了如指掌。但如今肖讯经历了万场战斗,赵元鹤经历了闭关修炼,他们早就各自得到了新的招数。更何况千年的岁月过去,两个人都不再是当年的自己了。
尽管看上去僵持,但肖讯知道自己赢定了。得到了斩天力量的他,远不是一个赵元鹤能对付的。
赵元鹤的额头汗水密布,应对愈发吃力。如肖讯所料,只会正统天恩体系的赵元鹤对变化莫测的斩天力量一筹莫展,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锵——”战斗以肖讯斩断了赵元鹤的剑收尾。
肖讯径直走向乌元老。因为重伤,乌元老未能及时逃离。
“让开。”肖讯冷冷地对再次拦在前面赵元鹤说。
“你变了。”千年前的肖讯,是不会如此冷漠的。
“你也变了。”千年前的赵元鹤,也不是如此不识大体之人。
肖讯一剑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