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说起来这衣服?远离焦点的偏厅里,紫银小爷的眉尾连着唇角一起飞扬开来。
他听着主堂吵吵闹闹不肯放过少年的声音,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异常,甚至都有闲工夫来关心少年的衣服了。
“要说这衣服的确价值千金。”他眯起眼睛,不由得想起自己早前路过厅堂时,瞧见的宵青点灯熬油在衣服堆里努力串玉碎的样子,心里顿时更不爽了。
“邝三,这次你恐怕要赚大发了。”下一刻,紫银小爷冷哼着向邝三搭话:“那暖玉布料,可不是轻易能搞到的货色,做你的筹码可是绰绰有余。”
“不过我记得,这披肩下面还有单独的上衣吧。”不等后者回话,他又不掩嘲讽地补了一句:“所以这不是也不妨事么,还傻愣着做什么,揭啊,来都来了,给我们邝堂主也上个供啊。”
“呃,啊。”显然,正沉浸在大仇得报情绪里的紫银小爷,此时完全没留意到邝三接的话音里满是为难,更没注意到他的额头上连冷汗都渗出来了。
“哈哈、哈,小爷真会开玩笑。”他干笑着抹了一把汗,转头瞪了身后的三更仆一眼。
后者得了命令,低着头步履匆匆钻入内堂,让邝三好啊歹啊的得空在心里偷骂了几句——
上供?他这算是上供?给我上坟还差不多!
要知道,比起紫银小爷这个少主人的身份,他不过是区区一届三更堂的堂主,一个会长想灭,一指头就能灭了的存在。
在这个前提下,以少年的身份,若是让栗会长知道他居然在三更堂被迫解了衣服,哪怕只有一件披肩——
我邝三十个脑袋够不够给桌子垫脚的????
特么的到底是外面哪个艾丝——哔——先提起的这一茬????这么一搞性质就变了知道吗!!!!!
邝三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气,恨得直咬牙啊。
作为三更堂的堂主,他深知如果事态一开始便按照原计划进行,那少年不过会丢些面子——最多是还不服输,再在三更堂赖上几天,稍微费点他的开销——
这换来的可是给紫银小爷卖一个不错的好,让他看看自己这三更堂也是个值得期许的好地方啊!!
但现在。邝三面上依旧笑嘻嘻,袖子里真是快把指甲都怼断了。特么的是少年骑虎难下,他也骑虎难下啊!!
“小爷,您看他毕竟是你的客人……”于是不管他心里骂了多少句,嘴上依然先不动声色地哄开了紫银小爷——
笑话,要是紫银小爷不先开口给个台阶,他先去巴巴的给少年接下,那今儿这个局——就彻底完犊子蛋了。
“胡闹!畜生!”不过还没等邝三说完一句话,厅中先传来了一大声闷响。
他被吓得一个哆嗦立直身体,回头这才发现,竟然是少年哐当站了起来。
“刚才谁说的,再给我说一次?!”他用因为拍桌而发红的双手撑着桌子,一双描红的眼睛如同发怒的幼虎,冷冷地从左到右依次扫过人群。
被那视线所波及之处,人群骤然冷凝下来,为首的一圈更是忍不住猛然退却,只撞得后面的人站立不稳、前摇后晃。
“我在等你们回话。”冷笑声后,少年直起了身子。他抱臂虚倚在椅前,眼睛随意盯住一青衣人,傲然问到:“是你吗?”
不不不。仿佛叫肉食兽盯住,被波及到的后者身旁立马空出一圈,整个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就是说不出话来。
“那是你?还是你?”紧跟着,少年又连点了几个人。见迟迟没有回话,他又是一声怒笑,再一次拍在无辜的银桌上,只震得刚才就倒塌了的筹码又哆嗦了一次:“一个个躲在人群里叫的大声、满口胡言,真到了事头就噤若寒蝉、缩头乌龟,你们简直是狼披人皮、枉为人伦!”
许是顶高壁远,少年的骂句掷地有声、绕梁回响。他显然不屑于在此多言其他,视线直直地掠过人群落在偏厅中,正迎上骤僵了脸色的紫银小爷与目瞪口呆的邝三。
啊,那个……紫银……啊?不对啊,现在还那个啥啊?在这关键时刻,还是邝三最先清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立刻放弃原计划,一马当先带人快步冲到堂中,高声呵斥到:“这位爷乃是紫银小爷的客人,惹了爷不高兴就是惹了紫银小爷,让我看看是哪个人有如此大胆?!”
他仿着少年在周围环视上一圈,不动声色地与隐没在人群中的三更仆使了个眼色,继而装作刚发现事态那般一脸歉意地看向了少年。
“爷,实在对不住,我这三更堂里鱼龙混杂,也不知是哪个粗人不长眼……”他一边安抚少年,一边忍不住暗自高兴——
好啊,这可真是太好了,就少年这么一闹,他不但有了出场的最佳时机,后续的事情也解决了。
回头啊,他只要跟紫银小爷解释,说情况危急,他也是无奈出头,然后……诶嘿嘿嘿,可快点结束吧!
“爷,今儿您玩的不尽兴都算我的,还请移步后堂,让小的好好招待一下。”想通这茬,邝三嘴角都止不住上扬。
他满心想把少年快些带去后堂结果这场闹剧,没成想一抬头正对上后者冰冷的视线,刚勾起的笑容一下子冻在了脸上。
“不必了。”少年毫不留情地拒绝到。他随意一斜眼,正巧见了人群外低头赶来的三更仆——
那三更仆双手托举着一个灰黑色的托盘,其上绽放着一朵碎金拼成的向日葵,正是邝三堂主原本打算替少年解围的赌注。
“过来。”少年对着他勾了勾小指,整个人又坐回了主位上。
待到那灰黑色的托盘与先前放筹码的黑盘并列,他后仰身体倚在主位上,双臂外开往扶手上一搭,不容置喙地命令道:“开。”
我、我、我特么……等铃声再度响起,骰盅又一次翻飞在执盅者手中,邝三堂主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完全被少年无视了。
他面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有些挂不住,满腔憋屈不知向谁言说,只得故作无事地跟在三更仆身后离了圆桌,然后趁四下无人留意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一下子让他倒地滚了三滚。
“我特么让你来这么快了吗?你特么来干什么的!净添乱!”邝三还跟上去补了两脚。
他本想再多骂几句撒撒气,余光却扫到了偏厅正大黑着脸色的紫银小爷,赶紧放弃计划快步过去,讨好地向他解释其中道理——
正所谓一个大棒一个甜枣,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被搞得太离谱也落了小爷您的面子对不对?
终于,在邝三好一阵连吹带捧甜津津的话砸下来后,紫银小爷重新舒展了眉头。
他料想少年也就那一盘筹码可以折腾,再空了手也就跟着自己回去了,不由得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哪成想主堂内忽地又是一片哗然,害得他差点错手烫了自己的舌头!
“我悟了,你们三更堂就是批发破折号的,连筹码都是破折号做的。”(小声哔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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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浪捧起人浪杀,人浪吃人不吐渣。”
“?”
“就是说这个人浪起啊人浪伏,有开始它必有终……”
“说人话。”
“章节名不小心起重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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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