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今夜本该多上几许人在这山洞之中烤火,顺带将徐一从头到足评论一番再决定相应去处。
但奈何这世上人有旦夕祸福,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老天偏偏就砸了一件意外的大好事到了康丁全头上,让他哪还记得徐落地卖儿还债这档子小事——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夜晚,康丁全正盘腿坐在山腰间一个雪洞中烤火喝酒,没曾想听得外面传来几声夜鸟惊啼,正是他的手下老五传递消息的声音。
看不清男女,有些身手,正在往山腰赶,有点意思,没拦住么?他神色如旧地敲着膝盖,翻转着火上的肥硕整鸡,很快听得外面传来了明显的踏雪重喘之声。
“哈,可以、借个火吗?”紧接着,包着头的瘦高个子带着一身黄绿交加的浓墨色彩闯进了山洞中,一时之间惊得康丁全连鸡都忘了转,很是垂落了一大滴油白白喂给了不知满足的柴火。
“不好意思,这山上实在是、太冷了。”一进洞子便看见一个兽皮的大汉正醉眼惺忪地拎着酒坛,火上还烤着酥黄的烧鸡,来人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闯入扰了对方雪洞的偷闲,脸上当即浮现出些许歉意——虽然隐没在围巾下一点也看不出来。
而就这一句话的功夫,雪洞,啊不,是守绒雪山的主人康丁全也打量完了这个不速之客。
只见他整个头都被厚厚的白色围巾裹着,仅能凭借常人长相与缝隙勉强能找到一双眼睛的位置,再多余的长相是一分也看不出来。
而再往下看,他的身上同样也穿着厚重的冬装,单看料子很是华贵细腻,但再加上配色上却是格外扎眼,肩上的彩黄与脊背的暗绿可以说是谁也不挨着谁,挤在一起格外伤害外人的眼睛,让康丁全也不免微眯了双眼,脸上的醉意不经意间又重了几分。
“老大!!”要么说康丁全这两年一直瞧着丁仨这个老手下不太顺眼,只见他才刚起了些许兴致打算看看来人是何方神圣,就听得丁仨还没进洞就在嚷嚷。
“刚刚有个啥子东西花花绿绿的——诶就你!”他本想说有个跑贼快的稀奇野兽好像蹿到这附近了,不想一转头就看见那个奇怪的东西就在老大对面坐着,顿时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你也喝高了?”康丁全笑骂了一句,同时将手上的空坛子丢了过去:“让你拾的柴呢?”
“啊?哦!”还好丁仨的脑袋还不算太不灵光,接过酒坛的同时也理解了老大的意思,赶紧推说自己就要拿柴来,小跑几步出了洞子,衔起一片薄石子短促地一吹,当即又引来了老五的回应。
“人找到没就搁这叫唤?”他的夜啼甚至带着一股方言味。
“屁话,那玩意在老大洞里,有兴趣,拿那个来。”丁仨同样也吹石出不咋客气的答复,步履匆匆又消失在了雪丛子里。
“雪山夜里有些野兽,不太安宁。”听过门外的响声,康丁全闲话一二,翻过个酒碗倒上烈酒递给了来人:“暖暖身子吧。”
“多谢。”对方谢过后接过烈酒却不饮,继而又推托到:“只可惜我这人没什么口福,向来无福消受美酒这等佳物,还望主人家能给上一碗热汤水,晚辈感激不尽。”
“哈哈,雪夜寒冷,可不是一碗热汤水能驱走的。”康丁全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没有管来人之意。
而来人见状也没再说话,只把双手在火边翻来覆去,对着其上滋滋冒油的烧鸡难免吞下了些许口水,肚子也咕咕直叫起来。
“哈哈,既然饿了那就吃点吧。”康丁全本就在揣摩来人的身份,这些小事自然也没逃过他的眼睛。见来人面临空腹之难,他豪爽地拎过烧鸡割下一条腿,串在刀尖上递给了他。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而来人确实是饿坏了,当下欣喜地接过鸡腿,一掀围巾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来。
这老话说吃喝最是近人心,用在这年轻人身上倒是分毫不差。
只见他方才还可以说是说有些不错的陌生与警惕,但饥肠辘辘之时碰上这么一根肥美的鸡腿,也不由得捏着烫骨撕肉入口,速度较之平常少说也快了三倍。
不过饶是如此,他这一块嫩肉还是嚼上四五下后才会吞下,吃完前绝不动手撕扯下一块肉,一股子被严格培养出来的修养作派。
身姿不错,实力不错,家境也不错。借着饥饿者难掩的本性流露,康丁全视线扫过他的生茧双手与上等佩刀,眼里燃起了浓厚的兴致。
“从哪来的,怎么还跑到这雪山上来了?”他又给自己满上了一大杯酒,拎过另一根鸡腿一口吞掉半个,不等嚼完就仰脖将酒一饮而尽,让本就被沾湿的领口又多尝了不少烈酒,引得年轻人直吞口水。
“怎么,没见过这么糙的吃相?”看年轻人也没有接话的意思,康丁全故意问到。
“啊,不是。”年轻人果然摇起头来,笑着说自己只在书上见过那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大侠,如今出门却见到真的了。
“呵。”听见对方竟然说自己是侠士,康丁全难免又是一声嗤笑,再度询问他从何而来。
年轻人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的吃喝竟然还没自报姓名,又是聊表歉意后自报姓名“段杜”,是从一个挺远的地方来的。
“那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康丁全嫌段杜这所谓谦卑的态度实在腻歪,喝酒间隙又随性问到。
“唉,本是为了寻人而来。”而提到这个话题,段杜顿时怨念起来。
他很想跟人抱怨自家那个小朋友的不省心,出门没多久便收拾东西跑了路,追到现在连一个影子都没有。奈何临出门前族长拉着他三令五申说外面坏人多,莫要对谁都自报家门,平白招惹许多是非来。于是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只气自己不能把那个瞎飞的小家伙连夜抓出来拎回家去。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看你那脸上冻的,还是来碗酒暖和暖和身子吧。”康丁全下巴一昂指了指年轻人身旁的烈酒:“很解忧哦?”
而段杜虽然自小被家里严格戒酒,但看着康丁全方才喝的如此爽快,也早馋了烈酒的味道。
他自觉地劝说自己天寒需暖、事从权宜,拿起酒碗闭着气学康丁全咕咚一口,继而被烧的胃里直突突,捂着嘴转头又打嗝又咳嗽,把康丁全惹得哈哈直笑。
“好辣,咔咳。”段杜缓了好半天才转回头来,一张俊脸烧得通红,也不知是喝的还是臊的。
“哈哈,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康丁全将酒坛揽进怀里正打算再倒,不料听见段杜那边竟开始不满了。
“好好的干嘛说人小,一点酒水而已。”他似乎已经醉了,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到一旁就拆封了一坛新酒,直接就给自己满上了。
“哎呦,哎呦,哎呦!”在康丁全的叫好声中,段杜一连干下四碗酒,拽着肩前的衣服在洞里从左溜达到右再从右溜达到左,满脸都写着此人越想越生气。
“你这家伙,臭小孩。”最后,他大踏步跃到洞口,一把扒住沾雪的石头对着天空恶狠狠地大喊到:“段狭飞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
这个熟悉的保密属性……看得出是一家人了.jpg
———————————话题无关分割线—————————
“说起来‘雪鸮’的同音字。”
“怎么?”
“难道不是萧吗,最后一说对的人为什么要用小?”
“……别问,问就是呦扣银。”
“那你读一遍‘雪鸮’给我听听。”
“噱xiao(上扬)。”(确信)
“……?你怎么不直接念削削呢,多音字都比你说得准!”
“啊这……”短暂思考,得出结论:“也不是不行!”
“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2章 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