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狗腿出门之前放宽了家里各处的流动,又着意将老隆换去了后堂,满等着好好饿他几顿老实老实,让他知道知道自己才几斤几两。
哪成想,事情的发展又和他所规划的不一样。老隆在后堂三天两头子地到处跑,干点端茶送饭的杂活,都能送着送着楞晃到老财面前去。
他本来就不如其他下人惧怕主子,瞧他发愁又大胆询问,积极想法子解决,不知不觉就成了替代狗腿与二腿子的人物——至少在下人们眼中是。
“这不是群笨蛋吗?”狗腿气不打一处来,看样子早晚搞出肝病:“他往主子楼里跑几次就成心腹了?就说什么都管事了?一个个的能不能动动脑子!”
“谁说不是呢?”二腿子也十分不爽。这路他走过一次,结果狗腿一回来,老财楼里依然有狗腿的一席之地。再等他好容易跟狗腿打好关系,怎得就一个转头的功夫,老隆也趟着水跑过来了,懂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啊?
不过两人气归气,很快发现,路子还是那个路子,老财还是那个老财,不管老隆爬得多快,他俩回来了依然有下榻之处。
“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出门遇见老隆,狗腿当即开口嘲讽:“趁我不在,改的东西还挺多啊,都先放下,我看看再说。”
这下老隆可沉了脸色。他之前正欣喜快速得了老财宠信,摩拳擦掌正准备借着自己看到的问题大干一番,没成想狗腿二人回来就轻易踩在了他的头上。
“你也是个能耐人。”二腿子似笑非笑,又起了拉拢的心思:“都在家里那么久,其实我早就想……”
“先走了。”不过关系还没套两句,老隆甩了脸子直接离开。开玩笑,狗腿和二腿子沆瀣一气的模样他还记得,转头就跟这两人混在一起,他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彼年老财身边有狗腿一个得心趁手,有狗腿和二腿子两个也还算和谐,但再加上一个老隆,那就彻底是沸水开锅了。
老隆之前许多设想刚开了个头,就叫狗腿截下。他不说行也不说不行,问便是一句在研究,每天东收拾西游荡好不快活。
二腿子见勾搭不上老隆,也作壁上观,满等着两个人闹起来沾点好处。
而老隆被搞得窝火,找人倾诉又找不到,于是便整好东西去找老财分析其中危险。
结果他这边苦口婆心半天,主子还是一副懵懂困惑的模样,听半天开口又问他有没有讨好阿笙的法子。
“先前看他心情还不错,这两天又凉下面来不知为何,是不是天太冷了?”老财这顿操心真叫一个情真意切:“你说这唤寒怎得这样多的大雪,能不能叫老天不要再下了?”
“或者说……”他异想天开:“能不能在楼外多裹几层棉被?”
妖女!又是这个妖女!听见阿笙这个名字,老隆顿时有些窝火。
如果说现在他的头号敌人是狗腿,那么之前最大的绊脚石便是阿笙这娘们了。
已经数不清几次了,他在盘算如何让家里人好过些,刚说了没几句,主子便匆匆答应说随他,然后追着他问应该如何讨他人高兴。
起先他还不知道这个他人是谁,时日久了,倒也发现这就是老财心心切切念着的那个娘们,顿时又生了数分厌恶。
“这娘们也不知道哪来的。”老隆问过好些人,都不清楚她的来历:“平白出现在楼里,别是个什么精怪化了形吧!”
他有意替主人平整身侧,奈何主人被迷至深,处处护她如珍宝,连楼都不让她下,更别说让他人进门了。
“真是个祸害!”老隆又骂了一声:“事越多越添乱!”
“没错!添乱!”可能老隆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眼中钉——狗腿,他也在骂阿笙。
自打回来,他也是连出了几个主意打算把老隆轰出去,早点眼不见心为静。
结果呢,和老隆一样,他刚说几声就会被老财问询该如何讨好阿笙。
狗腿本想着出完主意再绕回之前的话题,奈何刚说完老财就急匆匆地上楼了,根本不给他机会。
“这女人真是麻烦!麻烦!”他日常开始暴躁。
仔细想来,他狗腿堂堂一个老财管事,从在家好好的日子沦落到出去流浪,再到沦落到与下人争宠,起因就是那该死的一闷棍。
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这个阿笙跟那个女人一样,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货色,都是满腹坏水的那什么,那叫什么来着,祸水!对!祸水!
“哥哥别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得啊。”瞧着比往年还要暴躁的狗腿,二腿子压下翘起的嘴角,故作叹气地转过头,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现在狗腿和老隆摆明了想弄走对方,他反而是三人里最不着急的了。
只见他推说自己久旅生病,长时间待在屋中,既不怎么见狗腿,也不怎么见老隆,每天哼着个小曲,简直不要太自在。
“还是古话说得好啊。”二腿子难得有时间沉淀沉淀自己,回忆回忆初心:“在确保一击必杀之前不要露出獠牙,平常笑口常开,朋友那是多多益善,不要轻易树敌啊。”
在狗腿和老隆把矛头都对准阿笙的这个当口,反而是二腿子旁观者清,最先有了不同的想法。
“这破局之道,还在阿笙啊。”他乐呵呵地给自己倒上一杯热水,像模像样地把书收起来,转身从角落里翻出了一把生锈的药杵。
已知,主子对这个阿笙动了少男心,十句话有九句话问该如何讨好她,还不怎么给外人见她。
那么,在这个当口我去骂她,亦或者想办法轰走她,甚至杀死她,不是在主子心窝子上炸二踢脚,等着被踹出门吗?
二腿子用木板压住一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的破旧古书,先瞪它老半天,再从药筐里翻翻找找,好半天拿出几根草叶出来对比,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哎呀呀,两个笨蛋,随便打吧。”他一想到自己的主意就忍不住地得意。
“说穿了,现在主子的难处,就是阿笙不给他好脸色嘛。”二腿子的笑容逐渐不可描述:“都说了症结在阿笙,不在主子。”
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破解阿笙这道难题,让主子真正地称心如意。
“主子,等着啊,我会让你看见的,我才是你最得力的管事。”二腿子难掩兴奋,终究是在无人的房间自鸣得意起来。
他一边对比草药,一边嘴碎,没忍住对着空气将自己的想法吐了个干净。
“想那狗腿,不过仗着爹妈和主子亲近。”
“想那老隆,半辈子大老粗,鸟都不懂。”
“只有我,家传藏书,为人温和,处事圆滑,潜力无穷。”
他努力辨识着书上的内容——毕竟这书从传到他手里,他就没正儿八经翻开过——然后在草药筐里埋头寻找。
“等着啊,等我搞出来。”他仿佛看见书上的笔墨都变成老财的笑容与宠信,整个人宛如飘上云端,都不知道该怎么美了:“只要这一点东西偷偷灌下去,管她是谁,平时如何清高……主子有的是高兴的时候呢。”
唤寒凜风呼啸,暴雪延绵成串,檐上冰雪晶莹,顶下人心各异。
在今年的唤寒,老财家里非常特殊,不但门口没有前村之人捣乱踩雪,家里也格外省心。
仔细看去,原本打作一团的几人中,狗腿裹在被子中仔细盘算,时不时打上几个喷嚏,然后对着床顶继续比划。
老隆有空就走在四处,时不时拉上这个唠嗑两句,再跟那个换些东西,也不再去老财面前烦他,还了主子一个清净又美好的雪日。
而二腿子,那就更不必说了。他每天都蹲在桌前研究古书,勤快得仿佛小时候刚挨完老父亲一顿连环暴打。他的用心,是死去爹妈看了都会热泪盈眶的感动,是他们生前闻所未闻的世界奇观。
可以这么说,在这个特殊的唤寒时节,家中的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除了檐上的石狮子。
它全程站在大雪里紧盯着这一切,恨不得对着苍天大骂一声:“我裂开了!!!!!”
《格 外 省 心》
《清 净 美 好》
《都 怪 那 该 死 的 一 闷 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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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