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一笔交易着实是盛新度口不择言,他更想的是能长期买下断彩的纹样去装点新衣。
“这样美好的东西若是不能与世人分享,实在是太可惜了。”他的眼神单纯清澈,很难想象这是个龄到中年的男人。
“……”断彩本是怕极了天下掉馅饼的陷阱,却被这句话直接戳中了心肺。
他难掩期待与纠结,直到把衣服彻底抠破了洞也没能给出答案。
再后来,盛新度又挤着身子来了角落一趟,为断彩送去了一件印着他作画的厚重棉衣。
断彩拘谨地想要摸上去,却又看见了自己混着颜色的手,情不自禁落下泪来,在角落狠狠地哭了一场。
几年下来,断彩与盛堂的合作逐渐步入正轨,也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
对,是合作,不是什么别的,而是合作。
断彩可以骄傲地说自己与盛堂从一开始便是合作。
他拒绝寄于盛堂的篱下,小心翼翼地在新衣外面套上洗了几次的破旧外袍,独自一人在角落里对着板子尽情挥洒。
他把盛堂给出的报酬换作崭新的彩具——这次他想要什么颜色都可以得到了——而后再把它用到短短的直到捏都捏不住。
他还会大大方方地从盛新度手中抢下让他面露难色的画作,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如果这画为了可怜自己而强行留下的,那么大可不必。
他不需要这样的同情,一直都不需要。
“阿陆你真是为我们盛堂送了……好合作伙伴,嗝。”
就在昨夜,杨陆去盛堂内院时,盛新度还拉着他说个不停。
杨陆也是头一次发现,这个身材愈发圆润的男人,喝高了竟然还打嗝。
“你说这人和人……怎么就不听劝呢,嗝。”盛新度借着酒意落下泪来:“错了?错了吧!开始就错了!”
“老板你心底善良,没错没错。”杨陆来之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要像哄小孩一样哄盛新度。
“你,你——善良!”盛新度瞪大眼睛,手指直直地指着杨陆,脚直直一蹬站起,身后的凳子哐当一声撞在地上。
“没你善良没你善良。”杨陆拽开他的手,用法力拉直凳子把他按回去:“我就一路过的,怎么跟你比。”
“嘛,伤脑筋。”想到跟一个酒晕子扯了许久,杨陆还是有些头大。
不过没等断彩关心他,他又嘱咐到:“不许这样了,下次我可不管了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断彩不满地从兜里掏出手套戴上:“就是看天没那么冷,还想再画一点嘛。”
这些年来他试着改变了许多次,但还是在这儿用裸手作画最为顺畅。反正这条胡同角现在也空着,他来去自如。
“怎么样,要不要去我家看看!”断彩又期待地邀请到。
“好呀。”正好杨陆也有些事情要与他说。
他看着断彩娴熟地包好东西,不由得感叹有些人十年一个样,有些人一年一个样。
说来也巧,断彩的家定在北街临墙第五户。
没错,就是北街某临门第三户的对面。
无意间发现对门的断彩后,王家喜提附近的孩子加一,没事就催着自家孩子小信去跟断彩学一学。
小信的父亲一年里半载都在走商,每次回家都会带些新奇的彩具。
当断彩搬进他家对门后,王父每次带回的彩具又多了些。
当然,报酬来回掰扯几次后定作了教小信画画。
说来小信还有个怪习惯,他得了新彩具回房后,总是先是折下指头长的一段放在一旁。
顺手折了两个颜色后,他怔了一下看向断彩,有些尴尬地笑着将折下的色彩往一边藏。
断彩起初耿耿于怀,那次更是没坐多久就找了个说辞匆忙离开。
后面不知怎的,他突然释然了,也就用心去教小信画画。
不过小信尝试再三,终究觉得比起闷在屋头练习,还是出去走走好玩些,也就在一年前跟着父亲正式踏上了走商的路途。
“阿陆哥哥你想找我说什么?”刚一进院子,断彩迫不及待地问到。
“这么明显吗?”杨陆懵然地挠了挠头。
“哼哼哼。”断彩有些得意:“什么都写在脸上,你可当心给人卖了。”
“小小年纪从哪听的这些乌七八糟。”杨陆去捏他的脸:“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坏人相。”
断彩被他吓了一跳,撒腿就跑,一头扎进自己的屋里,好半天探出头来问到:“干嘛啊,还不进来。”
杨陆扁扁嘴做了半天心里建设,终于跟着他进了房间。
“帮我画个图样呗。”杨陆把褐底的围巾铺在断彩的桌上,他知道断彩有相应的材料。
“喜欢什么样的?”断彩跃跃欲试。
“随你发挥,明天我要。”杨陆笑笑。
“哼,还用明天,今晚就差不多。”断彩自得地弯腰去找材料:“等着啊。”
他从角落拿出包好的各种画板画布宣纸彩具仔细放在一旁,无意间发现杨陆正偷摸地溜向门口。
“不许走!”断彩立马抗议。
“你不是要画画吗,我可不想打扰你。”杨陆眼神飘忽,一看就是在转移话题。
“不行,我不想画了,先陪我下地窖。”断彩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拽住杨陆,生怕他一不留神就跑了。
冬岭天寒,十户人家九户地窖,一户双层地窖,用来放置各种瓜果蔬菜以度寒冬。
不过断彩倒是没什么存粮食的必要,就在地窖顶上横了许多细绳,用以悬挂自己的画作。
“来嘛来嘛,你先下。”断彩守着地窖口生怕杨陆不下去。
杨陆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一个飞身轻松落地,然后对断彩伸出了手。
断彩学着他蹦了下去,被他稳稳接住放在了地上。
“今年又多了几层艺术?”杨陆环顾着黑暗的四周,脸上满是抗拒。
“你看看就知道了嘛。”断彩满脸期待,也等着这层叠的画作会展现出怎样的风采。
“好吧。”杨陆叹了一口气,手掌托出一团光亮来。
那光亮四散如萤,或大或小、或蓝或绿地漂浮四周,照亮了铺满四周的画作。
一时间只见暗色的地窖里阴林浮动、暗流铺开,其内隐约浮动着长颈的阴影、瘦长的眼睛和不知所名的怪物。
杨陆一言难尽地看着兴奋不已的断彩,心念一动又让地窖中飘上了一层红雾。
“哇,酷毙了。”看得出断彩也有几分害怕,他藏在杨陆的腰后,亢奋地探出头来,就像在欣赏自己的江山。
“阿陆哥哥你看右边,就是那个,我新画的,是不是很酷炫。”断彩让杨陆看一个几肢的奇妙玩意儿。
他自打体悟过那次真正的顺畅,就随心画就了许多次,其中这类的诡吊也让他顺畅无比。
几年权衡下来,他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地前脚画明媚,后脚画阴影了。
不过考虑到画成的东西曾经吓哭过小孩,他也就把这些都藏在地窖里,就当做是自己的秘密花园。
之前他还苦恼在这里点不了亮些的火欣赏画作,也怕不小心误点了纸张木板毁了这一切,只能陆续拿出去欣赏,怎么看也少了些氛围气势。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三年前断彩遏制不住分享的**拉着杨陆下了地窖。
后者怕他用火出事,手掌翻出奇妙的光芒来。
“太亮了,能不能暗一点,再换个颜色?”
他央着杨陆随自己的心意变换光芒,沉溺在新奇的体验中无法自拔,还想跟着杨陆学习法术。
不过试了几次没能入门,他选择专心创作新影,而后每年拖着杨陆来这么一遭,就当是每年的开奖。
归功于此,几年下来杨陆对此也算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红雾好有氛围啊!”断彩从杨陆背后钻出来兴奋地跑进画间,在萤光中宛如起舞,自有一种诡吊的美感。
“虽然但是。”杨陆长叹一声扶额:“这艺术对我来说是不是太超前了一点?”
什么,王小信初稿是姓刘的?!←四个月后回看才发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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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他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