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摇曳的房间里,邱虹浅捂着齐非景的心口仔细检查。
他用法力在齐非景身上转过三圈,竟然没有发现一星半点的伤口,不由得疑惑出声。
“诶,为什么?”
那声音惊醒了齐非景,后者睁眼后望见上方有一个昏暗的轮廓,瞬间吓得绷直了身子。
他猛然推向黑影,身上却不敢运行任何法力,口中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还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
“非景,是我,没事的。”
邱虹浅握住齐非景的手,以惯有的温柔语调安慰道。
“……”
分明听了安慰,齐非景却没有任何好转。他僵着右手不敢抽离,身体亦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邱虹浅更使劲地握着他的手,而后扬手照亮了整个房间。
在光芒的安抚下,齐非景再度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非……”
“唔……”
邱虹浅的声音与齐非景的顿声同时响起,原来是邱虹浅对面突然多了一个人,直接将手中的涟玉团子塞进了齐非景口中。
嚼了两下又凉又甜的点心,齐非景终于意识到自己还在若水,脸色当下苍白起来。
“我……”
“宫岚的魔印已经碎掉了。”
他才刚开口就被夏淞打断,后者嚼着团子揉着眼睛习惯性下躺,却不巧一头撞在了桌角上。
“哎呀。”
他委屈地捂着痛处,顺势将头枕在了齐非景肩上。
“……”
有夏淞在场,气氛陡然尴尬起来。
齐非景偏头看向桌角,眼神游移不定,显然还没有想通现在的情况。
邱虹浅则顺手从夏淞的口袋里又取出个团子塞进齐非景手中,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攥着若水独有的点心,齐非景突然意识到眼前是真的邱虹浅。
联想到方才宫岚上了自己的身,他赶紧翻身而起扶住邱虹浅的肩头,紧张地上下检视到:“你没事吧?!”
“哐!”
碰撞声响起,被甩到桌角上的夏淞又委屈地叫出了声。
他翻身坐起转身盯着齐非景,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
“有我在你们想出什么事嘛!”
见齐非景还一副愣愣的傻样子,夏淞一边比划一边解释。
“没事啦,很久之前我就偷偷改造过你的魔印啦。刚刚你那么拼命想推开魔印,连接处细的跟一条丝儿一样,我就看准机会给它砍掉啦。”
“啊?”齐非景更懵逼了。
“干嘛一脸不信的样子!”夏淞歪了歪头:“我可是元老!”
难得夏淞还有清醒的时候,邱虹浅赶紧拉着他询问起来。
在他重新睡过去之前,两人终于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原来夏淞早就注意到了齐非景身上的魔印。他当年堵齐非景的门,就是为了顺着魔印的法力流向去研究它的原理。
“我改造了它好久的!”
夏淞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尾音。
“要不你以为那群魔为什么这么好心,还会把情报共享给你。”
“小破魔还想单侧搞若水的情报,哼,想得美。”
齐非景理解了好半天,终于大概明白了夏淞的意思。
这个总在睡觉的元老颠三倒四地说了半天,核心观点只有一个——
若水有元老在,不要怕。
见自己神色犹豫,他还歪头想了许久,最后学着沙易帆的样子拍了半天自己的肩膀,又把口袋中的点心全塞进自己怀里,这才摇晃着起身找地方睡觉去了。
握着大袋凉丝丝的点心,齐非景哭笑不得。
他咽下口中的甜物,眼角不自觉地涌上了些许酸涩。
“我是不是终于疯了。”
他哽咽着问自己。
“这就是所谓临死前的幻象吗?”
“才不是!”
话音未落,夏淞气鼓鼓的声音不知道又从哪儿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面镜子砸在两人面前,不由分说便开始展示九曲潭现在的景象。
他们看见谷顺水等元老正在莲立池大战魔君,又看见裴洛领着长老们在旋激池围剿魔物。不仅如此,从战况上来看,魔物们死的死、伤的伤,魔君也战得有些力不从心,竟然是已经到了战斗的收尾阶段。
齐非景错愕地看着镜中的景象,大脑又陷入了宕机状态。
而夏淞又一次气呼呼地重复到:“不许怕!有元老在!”
“噗嗤。”
看见眼前的光景,邱虹浅终于放心地笑了出来。
他捂着肚子笑了好久,才揽过齐非景的肩膀说道。
“放心吧,元老们说没事就是没事。”
看着齐非景不解的神情,他乐呵呵地扶着对方坐在椅子上,又把茶杯推到对方面前,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解释道:“元老们是若水最强的那批人——”
说到划分元老长老,则又要追溯到退魔之战时期了。
在那之前,若水从未划分辈分,来了便是客,留下便是自己人,唯有江漓是绝对的若水族长。
而在退魔之战初期,面对魔合盟的偷袭,若水应付不及死伤无数,许多法力平平的族人都死于单方面的屠杀。
以汪九舟为首的强者当场发了怒,一边护着弱者进入腹地,一边为族人的法力划线,要求达到某种实力的人才能出征战场。
“你滚回去。”
邱虹浅还记得自己被救时正好赶上汪九舟在骂偷上战场的邱恺。
“我不!我实力就差一线了!”
后者握着笔倔强地答道。
“那也是不够数,滚回去。”
汪九舟毫不留情地提起邱恺扔进回潭的结界。
“老子还没死就轮不上你们送。”
“那场战斗……”
一说起那场退魔之战,邱虹浅有些感慨。
那时若水最惹人注目的便是时沉靖了。
这条小鱼痛恨魔合盟杀了他的朋友,发起狠来连江漓的话都不听,战斗中深追敌寇、独自潜伏的事情没少做,隔三差五就半死不活地躺回漪心潭。
汪九舟每次看见他就骂,后者多数情况下也回骂,一直到两人被舍捺魔君伏击又被江漓救回,情况才有所好转。
“他们到现在都没提过那次战斗的具体情况,不过按性格推论,大概是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彼此相护、见了真心吧。”
邱虹浅笑了笑。
“说起来那场战斗里被族长一起救回的还有沙元老,当时的他……”
那时候的沙易帆远不像现在这样温润,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麻木与漠然,从病床上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取剑杀敌。
“用时元老的话来说,那时候的沙元老是一心求死,看着就让人讨厌。”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时沉靖却日日跟在沙易帆后面。
邱虹浅采药时曾远远见过他们几次。
虽然不知道战斗时是怎样的一副景象,但没战斗的时候,他们基本上是各自找个地头坐着,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不仅如此,就算一方受伤回漪心潭的时候,对方也是送他进屋后就在潭口等着,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话语。
“谁能想到后面他们的关系能好成这样。”
邱虹浅笑着摇了摇头。
一转眼故事来到了退魔之战尾声。
汪九舟生怕悲剧再度重演,三天两头往邱恺房里跑。
而即使不用他提醒,邱恺也早已闭关研究阵法,意图将九曲潭护的更为周全。
在时沉靖终于松下神经沉沉睡去的时候,双目早已恢复神采的沙易帆闭关列出了实力清单,在江漓的认可下划分了元老与长老。
“只要有我们在,就绝不会让长老去送死。”
“只要有我们在,就绝不会让战火烧到普通族人身上。”
“只要有我们在,就一定会护九曲潭周全。”
汪九舟握着名单坚定地向江漓起了死誓。
“因为我们是——若水的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