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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焦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丝毫不记得小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他唯一清晰的记忆，就是在马戏团外被老师捡到。
至于他的年龄，也只是马戏团老板面对突击检查的警官随口一说的罢了。
那个臃肿秃顶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凶恶，其实并不坏，只要霍焦肯干活，就能有一口饭吃，而不至于饿死街头。
但也不见得有多好。
这样定期流动的马戏团里，有不少霍焦这样的小孩。
大多是从街边流浪儿里挑出来的，四肢健全、最好是男孩、没有先天疾病和传染病，至于手脚干不干净，等进来了可以靠鞭子和食物来调/教。
每个小孩身上都有伤，听话的少一点，不听话的断胳膊断腿也是常有的事，然后就会被抛到路边，幸运的会被扔到镇子的巷角里，自生自灭。
所以留下的大多是前者，或是没被抓住的。
只有少数几个倒是真如老板对警官所说的那样，是马戏团里员工的小孩，或是亲戚家来借住的。
那个时候霍焦还不叫霍焦，黑发黑眼睛和雪白的皮肤，在一群浅发和蓝眼睛绿眼睛的小孩里尤为突出。
他们叫他乔/Jo。
马戏团里所有人都说他该是东方人，轮廓精致皮肤细腻，漂亮的像是女孩子，再长大一点说不定可以代替玛莎，那个负责吸引观众注意力的**美女。
霍焦对这些玩笑或是周遭的一切都没当回事，也不同那些拉帮结伙的同龄人混在一起——
他们每天除了日常必须完成的清扫工作、给马戏团里的动物喂食，就是聚在一起研究怎么趁着季节更替马戏团临走前，去附近的镇子上狠狠“捞一笔”。
霍焦知道自己与其他人不一样，动动手指就能切好喂给马驹的稻草，想要“捞一笔”更是小菜一碟，但他本能地清楚自己不能被发现，所以经常一个人默默地干活儿，静静地想事情。
他模糊地记得，一睁眼，就已经被带到了一个破旧昏暗的小仓库，周围都是同他一样的半大孩子，围着蹲坐在仓库的一角，瑟瑟发着抖。
一旁是端着猎/枪的守卫，外面是风雪的呼嚎，木门被撞得砰砰作响。
没多久，小仓库猛地震了一下，开始向前移动。
马蹄声和着车轱辘碾压积雪石板的声音，这才刺破寒风的悲鸣，传进他的耳朵里。
后面半程很颠簸，他们不敢出去也不想出去，冻死并不是什么舒服的死法。
坐在人群中的霍焦没觉着哪里不对劲，好像一切都是合理的，自己就该出现在这个场景里。
本以为这样平静的生活会持续到第二年秋天，没想到还是出了事情。
老板的宝贝怀表丢了，最后被人在霍焦的被褥里发现了。
这样的陷害怎么看都太拙劣，可谁会替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垃圾说话呢？
大家只想看热闹。
“打一边胳膊和腿吧，明天还得给多利喂草。”霍焦没做解释，只说了这么一句。
多利是马戏团的老马，一次表演前蹄受伤之后没得到驯马师的重视，结果不到一周就瘸了，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宰了或者卖掉。
是霍焦一直在喂它。
老板喜欢霍焦这样听话懂事的小孩，真的就只打折了他一边的小臂和小腿，还让玛莎帮他敷药疗伤，而不是直接扔了了事。
由于手脚不干净，霍焦的住处从集体帐篷降到了马厩旁边的粮草仓。
玛莎的手很软，就像男人口中她的胸脯一样，摸在伤处一点儿也不疼。
她还心疼他，说自己离家前，弟弟就同霍焦差不多高，眼睛也像他，随了妈妈的黑眼珠，不像自己，浅棕色的太普通了。
霍焦不知道玛莎是什么时候走的，迷迷糊糊，痛着睡着了。
半夜却突然被一声马鸣唤醒，紧接着羸弱的狭小木门被撞开，挤进一个成年男子的高大身影。
“乔。”那个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你跟我走吧。”
霍焦没说话。按理说他这个年纪怎么也会惊慌，可霍焦只有平静。
“跟我离开这里吧，我会照顾好你。”
这次听出来了，是玛莎房车里的常客，马戏团的经纪人，史蒂夫先生。
“谢谢你的好意，但不必了。”霍焦躺在地上动不了，只能偏着脑袋向上看。
男人重重喘了口气，然后沉着声音问他：“这是拒绝吗？”
“没错。”霍焦知道自己处于完全的劣势，但每一个用词都是强硬，“我有能力照顾自己。史蒂夫先生还是回去吧，玛莎还在等你。”
男人一步步逼近，皮靴踩在木板上发出沉重的咚咚响声，可这附近除两人之外并没有任何活人，只有躁动的老马。
黑暗中浓重的身影压了过来，刺鼻的酒精味钻进鼻腔里，霍焦顿感后颈一紧，小小是身体被密不透风的恐惧包裹！
某个开关，被激发了。
霍焦第一次发出痛苦的尖叫，比断手断脚的痛苦要强上十倍百倍！
他只有一只手能捂住自己的眼睛，那疼痛像铁锥，顺着神经直直刺入大脑，而后搅得里面天翻地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明明紧闭着双眼，却能看见一根根漂浮的金色丝线在眼前逐渐显现。
一切都被定格。只有浮动的金线越来越浓重，缠绕着他和那个图谋不轨的男人。
切断它。
脑子里的声音在对他说。
霍焦毫不犹豫地挥出一道又一道气刃，将所有金线通通斩断！
·
又是闹哄哄的声音。
霍焦撑不开眼皮，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你听说了吗？这里昨天晚上死人了！到处都是肉块和断肢，人形都拼不出来！”
“真的吗？”
“我表姐今天早上的票，刚到这门口就不让进了，她想走后门，却不小心看到现场全是血！我说的、诶唷！操！哪里来的死人躲草丛里！”
“亲爱的你小心点！快走快走，别再惹麻烦事了……”
时间又过了多久霍焦完全没概念，只觉得自己像残破的布娃娃，动一下，缝合身体的线就松一点，马上就要坏掉了。
直到一个温柔的声音拨开灌木的枝丫和丛草，从上方传来。
“真可怜。”
“我叫符惑，你还醒着吧？小东西。”
·
符惑、符惑、惑、乔、霍焦、霍焦……
霍焦？
霍焦！
“霍焦！”
“宝贝醒醒！你怎么了？”
霍焦愣愣地看着眼前摇晃着自己的简承澜，熟悉的琥珀色眼睛里隐隐埋着火。
“我、我没事。”一开口，竟然连喉舌都生疏了。
“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就僵住了？”
不只简承澜，连李行和徐长汀都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后者甚至重新掏出测血枪，估计恶犬在旁边才没将激光红点悬在他额头上。
霍焦迟疑了片刻，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真的？”徐长汀质疑道。
“不可能是我……”霍焦喃喃着，记忆里的年代与现在相差太远了。
可那又确实是他。
寒冷、血腥和疼痛，老马的嘶叫和男人的脚步声……没有比刚才的感受更真实的了。
“什么意思？”简承澜急切地将人正过来，强迫霍焦看向自己，“不可能是你，是什么意思？你还想起什么了？”
“不可能是我。”霍焦定定地看着简承澜，说出了对方想要的。
“也不可能是老师。”
今天是小小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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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