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了长假期,队友全都回了家,闻余语再也没有留俱乐部的借口,从日本回国后,回到了老家B市。
老家的房子平时没人住,等她回家才又整理出来,住家保姆也是临时请的。
闻柏平时不住这里,将这里打扫出来,估计是考虑到,这里,是闻余语唯一能称作“家”的地方。
只是,妈妈在的时候,闻余语还没有住这里。
搬过来之后,虽然有过保姆,有过常来串门的亲戚,也有过即将成为她新“妈妈”的人选,她对这里的印象仍旧是“空荡荡”。
最深刻的回忆,是窗外一望无际下不完的雨,是幻想中自己在雨中踽踽独行的样子,还有就是她卧室天花板的花纹。
躺在这古板的花草纹天花板下,闻余语烦的不行,心想这里还不如俱乐部像她家,琢磨要不然找个理由提前归队算了。
这时候,手机响了,有群消息。
【程赞:有人玩糖豆人吗?】
【程赞:一起来水直播时长啊】
闻余语第一个回复。
【闻余语:我可以!】
【闻余语:但是我不会,我没玩过】
【方小川:我也可以】
【沈以泽:嘿嘿,我不可以】
【程赞:@闻余语,没事,很容易上手】
【程赞:@沈以泽,妈的你居然比我先脱单,你少在我面前秀】
【宁洲:我也不行,我今晚准备出去旅游,火车票和酒店已经买好了】
【闻余语:你去哪里】
【宁洲:B市】
【程赞:嚯】
【方小川:呵】
男朋友来找她了,闻余语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抬头看天花板,古板的花草纹像开出花似的,她的整个世界都生动起来。
爱情把人变成智障,闻余语看着消息乐呵呵笑半天。
【宁洲: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接待一下】
【沈以泽:哇,你这么快就见家长了吗?】
闻余语还没有回复,闻余语收到了宁洲的私信。
【宁洲:我爸拜托我去拜访一下他的老朋友,如果他老朋友方便的话】
【宁洲:当然,不拜访也行。毕竟我今天临时准备出门旅游,我自己也觉得很突然】
闻余语犹豫了片刻。
群里又发来了消息。
【程赞:@闻余语,所以你今晚还玩不玩糖豆人啊?】
【程赞:你要放我鸽子,我也连夜去B市旅游你信不信?】
【程赞:@方小川,一起去。听说她是B市大姐大,横着走的那种。咱们一起去,体验一下被罩着的感觉】
【方小川:可以】
程赞的说法夸张了。
闻余语家在B市这小城市算很有钱,但是是暴发户,她爸这一代才发达,没什么家族积累,真·穷得只剩钱,没什么好显摆给别人看的。
而且,今天是她回家第四天,晚上亲戚要来家里聚餐。
她先回复宁洲。
【闻余语:暂时别见他了,麻烦】
【闻余语:你几点到?】
【宁洲:晚上七点】
【闻余语:晚上有家庭聚餐,你先一个人吃完饭到处逛逛,我吃完晚饭去接你】
【宁洲:ok】
接着回复程赞。
【闻余语:别来,明天再和你们玩】
两边都安排好,楼下传来声音,有亲戚来了。
是姑妈一家。
姑妈比上次见面胖了一圈,和闻柏寒暄一阵,在沙发上坐下。
爸爸休息日也有处理不完的电话,他出门接电话的工夫,闻余语罕见地代替他,和姑妈一家聊天。
闻余语以前多少有点冷淡,闻余语这回这么给面子,姑妈很意外。
夸她漂亮,夸她懂事。
好听话说完,姑妈犹豫片刻,说起正事:“余语,听说你现在不上学了?”
以闻余语对姑妈的了解,她可能分不清“退学”和“休学”,懒得解释,闻余语“嗯”一声,敷衍过去。
姑妈点点头,“听姑妈说,咱也不求有多大的出息。就算大学生,毕业了不还是来你爸公司从底层干起嘛。这学,不上就不上了,也不是多大的事。”
闻余语眼尖,发现姑父朝这边翻了个白眼。
姑父作为老师大概有点恨铁不成钢,却又不敢在闻余语面前说教。
十三岁的表弟目光在父母之前逡巡一圈,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
没人阻止,姑妈又继续说:“但话说回来,别的不管,咱一定要走正道,黄赌毒之类一定不能沾……”
闻余语心说,姑妈也不知道把电竞当成了什么歪门邪道。
表弟小声:“赌毒就算了,黄和表姐有什么关系……”
“……”
这话不仅问到了姑妈,也问到了闻余语。她可是去过牛郎店的人,小表弟这话说得她有些无地自容。
与姑妈一家的客套到此为止,待姑妈姑父离开客厅,小表弟却凑到了闻余语面前。
“姐,我爸妈和我们有代沟,他俩都不准我碰游戏的,所以他们俩都不知道你那么那么厉害。”
那么那么厉害……
小表弟骄傲的样子打动了闻余语,忽然就将他们的距离拉近。
闻余语:“你这样子,没少偷玩游戏吧?”
“嘿嘿。”表弟尴尬一笑,又顺势恳求道,“姐,那个……给我几张签名成么?求求了,我同学好多都是你粉丝。”
放假前,队伍选手们一起签了好多张签名,准备劳动节搞活动回馈粉丝。当时小漫就提醒她带几张回去,亲戚朋友有要的,可以送出去。
老家没什么关系好的亲戚朋友,本来以为会原样带回俱乐部,现在居然真的能送出去。
“正好有,送你三张。”她说。
小表弟眼睛一亮,紧接着又恳求道:“能不能再多几张,三张不够我显摆呀。”
闻余语“总共就这么多,全给你了。”
小表弟搓手,“签名呀,你完全可以现在签嘛。”
“没那工夫。”
“嗯……那行吧……”
姑妈远嫁,前几年才拖家带口回B市。而闻余语和表弟年龄差太大,之前见面,他们俩也几乎不说话。
这次回家,能和他友好互动,闻余语说不清,是表弟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闻余语回房间,将带回家的签名全抽出来,交给小表弟。
一起下楼时,叔叔一家也到了。
叔叔,婶婶,十八岁的堂妹,十五岁的堂弟,总共四个人。
闻家目前还存活的至亲,也就这两大家子,他们一到,全员到齐。
婶婶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宜。冰肌雪肤,烈焰红唇,妆容很有些隆重。
见到闻余语,她眼睛弯起,“余语出息了呀,又拿一个冠军。哎呀,成绩也好,游戏打的也好,果然是别人家的孩子,不像我们家楠楠……”
堂妹面色瞬间变得僵硬,低下头,咬着唇。
闻余语没工夫关心堂妹,她每次看到婶婶,都能条件反射地想起她曾经的冷漠。因而现在她再怎么热情,都弥补不了什么。
“嗯”一声当做回应之后,她坐沙发上玩手机。
晚餐请了外面餐厅的厨师和服务员。
闻柏打完电话,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落座,服务员上菜。
他们家的家庭聚餐,少不了一些没意义的客套。
所有人热络地聊着。半年时间内拿到两个有分量的冠军,原本今天的主角是闻余语,但看她兴致不高,也没人招惹她。
沉默吃了会儿晚饭,实在没意思,她拿出手机,给宁洲发消息。
【闻余语:到了没?到了给我发消息】
发完,她又搜索火车站附近的餐厅和娱乐项目。
比较了几家,有一家韩料店看着不错,推给宁洲。
【闻余语:你可以先去这家吃晚饭】
大人们已经热络地聊了一会儿,三个小孩的近况也都汇报完毕,婶婶忽然开口,将闻余语也拉进家庭聚餐的氛围中。
“哎,余语,邓家的小孩,邓亦然你还记得吗?”
闻余语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有些迷茫,“谁?”
“亦然呀,你初中同学,他们家现在不行了,但小时候可不一样,比咱们……比你们家还有钱。”
闻余语想了想,“不记得了。”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一下,宁洲发来消息。
【宁洲:我到了】
【宁洲:你和家人团聚的时候,不用考虑我】
“说来也巧,上次遇到他妈妈,听说他在你们那什么……APL实习。”婶婶又说。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闻余语的注意,她迅速给宁洲回了个【嗯】,抬头疑惑地看向婶婶。
见闻余语看过来,婶婶又露出得体的笑,“他比你早一年上大学,家里又有关系,安排个实习生岗位容易得很。所以说巧嘛,这样吧,我把他微信发给你,你们老同学聊聊?”
“不用了。”闻余语拒绝。
认识的人在赛事官方,这件事确实让人意外。但说是老同学,其实她完全没印象。
“聊两句也损失不了什么……”
闻柏看到闻余语脸色,沉声道:“孩子不想交朋友,你别掺和。”
然而晚了,闻余语还是收到了一张微信名片。
“不过多个朋友多条路,总归是没错的。”婶婶说。
闻余语没点开。
有的事情她早就想明白了。
——有钱人家的独生女,多少人趋之若鹜。加上她对经营的兴趣确实不大,有的是人想替她继承她爸的产业。
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给她介绍对象,但婶婶这过分热情的举动,让闻余语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家庭聚餐变得索然无味,晚饭她一点没有胃口。
她给宁洲发消息。
【闻余语:你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等等我】
【宁洲:[愉快]我在你选的这家餐厅等你】
【闻余语:OK,二十分钟到】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闻余语便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