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丁聆再一次回到那个压抑的空间,阴阴沉沉的天气,大雨始终没有落下来。
那个后背微驼的老人始终背对着她在那里忙忙碌碌。
如今老人似乎已经砍好了木头,在丁聆的面前出现了一座房子的框架。
丁聆走到了老人的面前,此刻老人恰好倒出了一袋子水泥。丁聆站在一旁,畏畏缩缩的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开口跟老人说话。
“请问……”
老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再一次的回头过来看她。
老人的真容再一次的让丁聆忍不住的倒抽一口凉气,那是一张支离破碎恐怖非常的烂脸,在第一次的时候丁聆毫无心理准备的见到了这样一张脸,直接吓得惊醒了过来。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丁聆又一次见到这张脸孔的时候,却似乎觉得比起上次,这一回好像没有那么恐怖了。
“有什么事吗?”老头顶着这张烂肉一样的脸,冷冰冰的开口说道,他的喉咙也跟被热油烫过似的,嘶哑阴森十分恐怖。
“那个……可以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丁聆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小心翼翼的问道。
丁聆问这话的同时目光悄悄的落在老头身体遮挡住的地方,只见一柄锋利的斧子被随意丢弃在了一旁,规整的木头堆成了一座小山。丁聆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的放了下来,之前这老人并不是正在砍着什么动物或人类的肢体,只不过是砍树打算盖房子而已。
老人回答了丁聆提问,告诉她:“这里就是这里。”
然而丁聆打算再问点什么的时候,老人已经转身过去,背对她接着忙碌了起来。
丁聆觉得老人除了长相恐怖之外似乎也并不危险。
丁聆见他年纪也是一大把了却一个人一直都在忙忙碌碌,心里着实有些不忍。
“请问,我可以帮你些什么吗?”丁聆又问。
老头再一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身过来递给了丁聆一个斑驳的木桶,说:“去帮我打些水来好了。”
丁聆看着手里塞进来的木桶,粗糙的握把边缘长着毛刺,还没装水拿在手里就已经沉甸甸的,磨得手心发疼。
丁聆拿着木桶四下张望,终于让她在某个角落里发现了一口孤井。
丁聆提着木桶来到井边,战战兢兢伸着脖子往里探了探,只见井里一汪死水平静无澜,丁聆见完越发大胆的探身过去……
一开始井水里出现的还是丁聆清秀可人的脸孔,可是慢慢的井里却浮现出了另外一张面孔,它正幸灾乐祸的笑着冲着她大喊道:“小短腿!小短腿!小短腿!……”
丁聆见到井里的小人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忽如其来的却又是一阵眩晕,画面扭曲成了另外一副光景。
那具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这一回竟然不再背对自己,然而逆着光却始终都让丁聆看不清楚他的真面目。
眯着眼,丁聆看见他微张着嘴唇,似乎像是在对她说些什么。
她皱起了眉头,不断企图想要听清楚那个人到底在对她说些什么。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终于脚下一空:“噗通”的一声掉进了井里。
冰冷刺骨的井水灌满了丁聆的身体,她在井里不停的挣扎,一开口井水就塞满了她的鼻腔、嘴巴,耳朵里叽里咕噜的像是有一群妖怪正在嘲笑着她……
就在丁聆绝望的几乎放弃了挣扎,井口上出现了一团模糊的人影,它朝丁聆伸出了手。
救我……救救我……
重新燃起了希望的丁聆,奋力的朝对方伸出了手。
生死关头,这只手却不是为了要将她从井里拉出来。相反的,丁聆的头让人重新重重的摁回了深深的井水里直到她终于一动不动的沉入了井底……
重重的吸了一口凉气,丁聆重新回到了现实中来。
现实里,季获和任孑颖互相不对付,季获对任孑颖设定的几个人物全盘否定掉了。
“不行,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样子。”季获烦躁的盖上了任孑颖的草图,用手特意的敲了敲,态度十分的坚决。
而向来脾气能上天的任孑颖却显得格外的克制,只见她强忍着脾气,对季获说:“这已经是第三版了,你想要什么样的你倒是告诉我呀。你不说,就给个设定,我画出来,就说不行,也不说哪里不行,总之是不行?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说季获,我怎么感觉你是专门来找我碰瓷的呀?”
任孑颖的脸色已经是难得的不行了,季获挠着乱发,一口一口的猛吸烟,没有开口。
两个人眼瞧着就这样一直僵持,一群人在会议室里低头沉默气氛格外尴尬。
“那个……”丁聆在一众沉默之中,弱弱的举起了手:“我能请问一下,这个游戏到底讲的是什么么?”
季获:……
众人:……
任孑颖狠狠的愣了一下,连忙将丁聆举高高的手摁了下来。
“你少说两句。”任孑颖低声告诫道。
可丁聆却感到很委屈,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就在这样众人陷入尴尬的处境,施罗珊却对丁聆的疑问十分认同:“丁聆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编剧的剧本都还没有出来,一切都还只是初设定阶段。概念还没有清晰,主笔老师不能够完全明白设计人的意图这也在所难免。赵毓你的剧本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江赵毓推了推眼镜,沉默着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施罗珊问道。
江赵毓看了一眼猛吸着烟的季获,忍不住在一次的推了推眼镜。说道:“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没有能够拿到明确的世界观和具体人物设定。”
江赵毓说完,下一秒所有人都忍不住将目光移到季获身上,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了大佬的身上。
季获只是旁若无人的抽烟,等到他动手将烟头掐熄在了面前的烟灰缸里,终于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散会!”
独自默默的转身离开,留下了一众人在那里面面相觑。
“罗珊,怎么老大很不对劲啊?”江赵毓作为公司资深的老人,对季获的节奏和风格已经相当熟悉,这回季获一反常态显得心不在焉,让他十分不解。
“没事。”施罗珊安抚江赵毓,心里却也不免对季获感到担忧。
丁聆有些好奇的望着季获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伸手比了个角度。
“别在这儿干这个。”任孑颖见丁聆仍然在季获的背后比手画脚,连忙一把将她拉走了。
任孑颖一把将丁聆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人都还在门外她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喂,丁聆,我说你现在是个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丁聆不解。
任孑颖满心的无奈皆化作了一声冷笑:“这两天你就没有发现这整个公司的气氛怪怪的么?”紧接着她直指丁聆,说:“你和季获还有施罗珊,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丁聆突然被点了名,还是把自己塞在了那两个人的中间,这让丁聆一时间变得有些无措。
任孑颖瞥了一眼丁聆的反应心里也知道了个大概。
“聆,最近我已经开始着手筹备回国的个人画展了。不如,这个画展我们一起做好不好?”
“丁聆?”任孑颖见到丁聆总是这样,说着说着人就会突然发呆,任孑颖满心的只有无奈。
“嗯?”丁聆恍然,“啊……要干什么?哦,画展……”
丁聆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下意识的搓了搓指腹,把手伸进了口袋里藏起来。这才说道:“可是我已经忘记了怎么画画的感觉了。”
任孑颖忍不住朝天丢了一记白眼,尖酸刻薄的说道:“所以我就不明白你拿着一身的才华去换季获的一个答案,到现在都得到了些什么?我是真的很讨厌你现在这个样子啊,从前认识的那个叫做丁聆的家伙,那个家伙我真的再也看不到她了吗?”
任孑颖揪着丁聆的衣襟,关节泛白。她的指尖传递着愤怒,丁聆可以感觉到任孑颖的情绪正在逐渐失控,可是她却依然迷惑,问道:“你总是在说从前从前,我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
“哈?”任孑颖一阵好笑:“嗯,你想不起来是明智的,你现在这个样子自甘堕落已经配不上从前的自己了。”
“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丁聆一把扯开任孑颖的手,心里有些慌乱和无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似的。
她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然而才转身,就让任孑颖拦住了去路:“你丢弃了才华,也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你的未来到底是什么?”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总是在说一些我根本听不懂的话,我到底和季获有什么关系?刚见面那会儿你就口口声声的都在说他?如果不是被安排到这里来上班,我从前跟他都谈不上有什么交集!”丁聆也被任孑颖总是莫名其妙的话说得开始变得烦躁。
气焰彼涨此消,当丁聆出口反驳的同时,任孑颖的脸上却出现了古怪的表情。
她的表情古怪中透出了惊讶,像是感觉不可思议却又像是不能确定,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同丁聆问道:“你该不会真的连季获都不记得了吧?”
丁聆给她的回答是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任孑颖又问:“你现在这样同季获装不熟真的不是因为两个人分手了以后季获又跟施罗珊好了?”
丁聆摇头:“我为什么要跟季获装不熟?”丁聆只差没有告诉任孑颖他们本来就不熟。
任孑颖这回是真真的感觉到了沮丧,“这么说来,你不去佛罗伦萨之后选择跑到人家公司里蹲点打潜伏战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成功是吗?”
丁聆额头青筋跳了一跳,脑海中闪过了一丝似是而非的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