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的猫叫声在丁聆靠近之后,竟然渐弱了下来,直到最后就这样没了声音。
这只正受宠的小猫,刚刚还仗着季获的宠爱在直播间里上蹿下跳作威作福。没想到丁聆一来,这猫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克星一样一溜烟的就蹿进了季获的怀里屁股朝外,都不敢吱声。
丁聆走到了季获的跟前,只见他抱着小猫,表情也不自然,格外心虚的样子。
丁聆冷冷一笑:“呦,季总真是好兴致。”
她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直播间和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这十几平米的小屋子让她感到有些窒息。
丁聆对季获说:“你和你的猫刚刚恐怕也玩累了,也许现在我们需要换个地方好好谈谈。”
风华游戏对面的小超市门口摆着几台给小孩子玩的游戏机,季获一上来就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掏出了两个硬币投进游戏机里抱着他的猫就开始玩了起来。
丁聆见到他这个德行,感到一阵好笑朝天就丢了一记大白眼。
她给自己买了一罐冰可乐,插了跟吸管下去,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漫不经心的同季获说道:“季总您休息够了咋们就回去,我同C家他们打过招呼了,让您一会儿去他们那里试几件衣服。”
季获一边玩一边说:“可乐,冰的。”
于是丁聆又是一个大白眼,十分无奈的进去超市又买了一罐冰可乐,很不情愿的拿给他,说:“给你。”
季获这会儿战得正酣,仅仅只是瞄了一眼,说:“帮我打开。”
丁聆:?
无奈之余丁聆只能照做,拉开了易拉盖,然后重新把可乐堆到了季获的嘴边,说:“要不要我来喂你呀季总?”
原来只是一句带着嘲讽玩笑,没想到季获这个人平时闷不吭声,但其实这么不要脸,竟然真把嘴凑了过来,喝了一口。喝完还没忘记说了一声:“谢谢!”
靠?
丁聆手里捏着可乐罐子,让季获这么突然的靠过来喝了一大口,脸都涨红了。咬牙切齿的正酝酿着一场风暴,没想到季获却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一会儿我不打算回去了。”
丁聆狠狠一愣:“你说什么?”
季获回过头来,表情认真的告诉她:“不只是直播,接下来的一切活动我都不参加。”
“为什么?”丁聆一脸不解。
“因为我不知道浪费这些时间和精力的意义是什么?”
“那你认为你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什么地方才有意义?”丁聆反问。
季获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然而丁聆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一再的对他咄咄逼人,直到季获终于忍无可忍的说道:“我不想像一个小丑一样去取悦别人。”
“那你制作的那些游戏呢?难道只是为了要自嗨吗?无数玩家的追捧封你为神,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的游戏先取悦了他们?”
然而季获本就不善言辞,被丁聆一怼他就更无话可说。
“随便你怎么说!”烦躁的丢下这句话,季获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真的是不怕季萌手机里的那一个G吗?”丁聆不死心的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这回季获竟然伶牙俐齿的反击道:“如果他真这样做,我就用AI把脸全换成他自己。”
丁聆:……
“风华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丁聆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办公室,这时候季萌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又在欣赏什么,嘴角眉梢都是难掩的得意。
“呦,小丁聆回来得正好,快来看看我昨天在拍卖行里拍到的好东西。”季萌一见到丁聆就忍不住要炫宝。
可丁聆此刻身心俱累根本就连敷衍都不想,随意的瞥了一眼季萌手机里拍下的画作,是二战时期的伪造大师,汉·凡·米格伦伪造的一幅大师画作。
“怎么样,不愧是伪画大师,简直是看不出一丝痕迹。”季萌拿着手机啧啧赞叹。
然而丁聆却依然两眼无神,兴致缺缺。本想炫耀一把的季萌却也没了兴致。
“怎么啦?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你了?”
季萌本来还想好言相劝安慰丁聆两句,可是丁聆现在一点应付他的心情都没。季萌也不想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正打算离开.
然而这时候丁聆却突然开口。
她对季萌问道:“总经理,你觉得我们每一个人成为社会的群体之后,都必须开始承担起责任吗?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和什么样的同事共处,面临了什么样的困惑。即使是自己不愿意,还是需要违背自己的意愿去迎合别人融入这个社会。如果是这样,我们到最后都得到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变成另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吗?那自己的心意又要怎么办?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我行我素的人生,就要被当成异类受到排斥吗?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吗?”
季萌张着嘴,被丁聆突然这一大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半天才笑了笑,说:“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刻就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承担相对的责任。但是你别忘记了,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兴趣,爱好,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选择好了哪条路,就要扮演好你的角色。”
我扮演的角色?
丁聆越发的感到了困惑。
她不禁反问自己,我现在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当初我为什么选择了这条路?如今的这一切真的都是我想要的吗?这些然道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丁聆的目光落在自己右手上,她的食指、中指和拇指有些弯曲变形,手心上也布满了许多老茧。这是长期执笔画画和握着工具不断反复的练习雕塑所造成的。
丁聆不明白自己明明应该是个画家,为什么却偏偏要和这些自己毫无兴趣的甚至是厌烦的工作打交道。难道如今的生活方式真的是当初自己的选择吗?
越是质问自己,丁聆的脑中越是一片纷乱。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神叨叨的就走了出去。“我出去透透气。”
然而就在季萌尚且还来不及开口叫住她的时候,丁聆又回来了。她探着半个身子出现在门里,对季萌说:“对了,还没有问,你那幅画到底拍了多少钱?”
季萌告诉了她一个数字。
丁聆抽了抽嘴角,说:“下次别随便下手买东西了,特别是油画。”
丢下了一头雾水的季萌,丁聆此时独自一个人站在公司的天台,眺望着远远的风景。夕阳西下,远处橘红色的晚霞颜色越发浓重,一直到最后在夜色之下渐渐的变成了透着紫光的蓝墨色……
丁聆在这里整整站了三个小时候,从夕阳西下的傍晚一直站到了身处夜幕。她一直都那样直勾勾的望着远方,这是她的习惯,总是看着看着就入迷了。然而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她在想什么,他们只知道丁聆是一个怪人,是一个不合群总是喜欢发呆的怪咖。
在同样的一个画面里,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光线,以及随着光线的移动,画面的光影会出现不同的变化。层次,颜色,明暗都会不同。然而要想抓住心目中那个最美最满意的画面,将它用笔画出来,就需要反复的,详细的,观察它的变化找到那个心目中的最佳。
有时候是一个小时,有时候是两个小时,有时候甚至是一整天……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然而又是一个光影交错,沉浸其中的丁聆突然让手机的铃声打断,竟然是季获。
“喂,是我。”手机里传来了季获有些有些低沉的声音。
一下子又变回了正常人的那个丁聆却还在恍惚里。
“我……跟你道歉。明天的安排我会去的。”电话里季获仍然在说,也许这是他有生以来所做的第一次妥协。
丁聆仍然在默默地听着却没有开口说话。
季获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电话里显得有些焦急:“你在听吗?”
丁聆叹了一口气,说:“你很好,不需要道歉。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对不起。”
电话里又换来了彼此间的一串长长的沉默……
这种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十分的微妙,让丁聆可以十分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砰”不断加速的声音。
丁聆这边终于受不了了,开口道:“没事我先挂了啊。”
“你等等!”季获极快的阻止了正要挂上电话的丁聆。告诉她:“也许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麻烦,我有更好的办法。”
丁聆:“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