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是人还是NPC 第12章 阳光公寓（三）

墙面开缝和蜘蛛也就算了，她可以解释，但镜子和《呐喊》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宛照不信邪地又翻窗去了其他房间，果不其然还是一片空荡。

“是要有人先住进去，才会有异象的出现么。”

但这些异象似乎只是奠定不安的基调，去徒增众人的心理压力，并没有实际的危险存在。

这时，墙外的交谈声骤然止息。

有脚步声从楼梯处至上而下走来，是一种沉闷而富有节奏感的调子。

宛照隔着堵墙都能感受到外面氛围的剑拔弩张。

直到这步伐停留在了她的门前。

“……”

冲她来的。

——砰砰砰！

响声震耳欲聋。

这是只有整个掌面拍在房门上才会发出的声音，比起用手指关节去敲动响动更大，也更有急促的侵略性。

拼接木门本就不牢固，震动中更是有细碎的木屑顺着缝隙掉落在地面。

多次均没有得到回应后，门外的人拍地更加用力了，到最后宛照甚至能嗅见淡淡的铁锈味。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再僵持下去宛照都唯恐对方会直接破门而入，她做好随时攻击的准备，上前一把拉开房门。

是住在501的女人。

门开得突然，她抬起的手掌尚未来得及完全落下，此时的女人呆立着，好像既定的程序在某个环节出现故障，就这样生生地卡住了。

宛照看向她的掌心。

木板部分断裂后露出的毛刺多次穿插深入皮肤，宛照所闻到的血腥味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但从女人的表情来看似乎并未感觉到疼痛，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宛照，眼珠稍许上下滚动。

好似在打量。

宛照迟疑片刻：“……早上好？”

女人不语，良久后转过身，又朝着顶楼的方向离去。

“……？”

危机暂时解除。

没有了女人的阻挡，宛照也顺利和走廊上的玩家们对上了视线。

那一瞬间，四双眼睛好像在发光。

宛照直接一个甩门的大动作。

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个虎背熊腰的光头男子飞速上前扒住门框，木板砸在他的手背上又弹开，借此良机，硬是给他挤了半个身子进来。

他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

“还记得我吗？在B级副本《走马道》，三十米的高楼，你拉过我一把。”

看得出在尽力调整面部表情了。

然而先天条件不足，看着倒像是上门讨要童男童女的。

宛照在五米开外的地方盯着他。

光头男：“我叫贾壮。”

“……”

首先，宛照承认自己有点轻微的脸盲，除非有明显特征或者长时间接触的，否则有效辨认全靠衣装。

其次……

一旦“认识”一个人，与之而来的就是一连串不必要的人际关系。

宛照选择当场失忆。

亲测好用：“我不记得你说的这些。”

“我知道。”贾壮对这个回答丝毫不意外，“不过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好麻烦。

宛照心想。

多的人名她也记不住，好在四个人差异化挺大，她可以再丰富一下之前给他们打上的标签。

除了壮哥和小胖，剩下的一个是穿着劲装的英气短发女，一个是西装革履的眼睛斯文男。

“你住在这里吗？”短发女询问。

“也算不上。”宛照摇摇头，“和你们一样，都是刚搬进来的租户。”

“那这个501的女人……”

“她精神上确实有些问题。”不提半夜踹门的恩怨，“目前尚且没有明显恶意。”

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到了门口血呼啦擦的手印上。

不是特别苟同。

“其实，我们是接到委托前来调查阳光公寓离奇死亡案件的。”斯文男整了整衣襟，“不知道你住进来的这段时间，有没有特别值得在意的事情？”

“特别值得在意的？”

全是好吗！

全！是！

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口的宛照想了想，长话短说：“这栋楼有问题，三个原住户知道些什么，还有……多注意房东大妈。”

斯文男眼睛一亮：“多谢提醒。”

宛照终于能把门关上了。

她转过身背靠在墙上。

现在，就只剩下103的独居老人还未碰过面了。

而房东大妈就住在一楼。

看来，还是要等到晚上再行动。

于是宛照就愣是在房间里蹲到天黑。

期间玩家中也有人尝试去一楼探查消息，但貌似并没有成功。

今天依然是个平安日。

但宛照内心隐隐的不安感却更大了。

一轮圆月的光辉从玻璃窗外照射到床榻上，同白色的被褥相辉映，更是一片泠泠的惨白。

宛照闭着眼假寐，竖起的耳朵仔细倾听外面的风吹草动，果然在某一时刻，有极轻的脚步从楼下到达了她的房门前。

驻足了许久后，这脚步声又悄然朝着其他地方而去。

就是现在！

宛照轻巧翻身起床，拿着蜡烛从窗口扯着爬山虎的藤蔓下到一楼。

103的窗户紧闭着，里面的窗帘也被拉上了，没开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但这也难不倒宛照。

这种老式的窗也都是由木板拼接而成，中间有较大缝隙，用的还是非常简单的插梢。

一个金属薄片就能搞定。

只是插梢经过岁月的腐蚀已经氧化，相互黏连多废了些力道。

等到耳畔传来轻微的“咔”的声响，宛照就知道成功了。

她推开窗，轻轻跃入。

手中燃烧的烛火瞬间破开黑暗，将房间的情况呈现在眼前一览无余。

床上没有人，只有纹丝不动的摇椅泄露出些许灰白相间的发丝。

宛照缓步向前。

这个角度能看见摇椅上的老人瘦如枯柴，似乎除了支撑身体的骨骼外就只剩下老旧萎缩的皮囊。

他的毛发如同病死的稻草毫无生气，双目也紧闭着，满是皱褶的双手虚搭在扶手上，听不见呼吸，像是死了。

好在胸膛还有着微弱的起伏。

宛照就站在那里：“您还醒着，对吗？”

老人的脑袋动了一下，慢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偏去，最后一点点撑开无光的眼皮。

他的眼睛是灰蒙的，涣散而无法聚焦。

“快……跑……”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挤出微弱的呼喊，“这里……”

宛照忽然听见了轻快的鼓点。

类似木锤高频率敲在鼓面而传来的细小震动。

说的准确些——

是鞋尖与阶梯碰撞的声音。

“是……”

宛照来不及听老人剩下的话了，她急忙将一切恢复原状后翻窗而出，在离开的最后一秒，勉强听见了下一个声调。

“虫……”

脚步声愈发临近。

宛照在空房间、走廊、外墙辗转几次后才顺利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躺上床闭上眼平复跳动的心脏，让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缓。

就像沉眠了那样。

四周静悄悄的，宛照眯开一条缝警惕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鼓点声在即将达到的时候就消失了，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响动。

房东大妈到底在哪里？

宛照忽而心有感悟，视线猛然转向另一侧——

窗帘后，一张脸冷冷地盯着她。

这里是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