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环境嘈杂。jiujiuzuowen
有劫后余生的情人相拥热吻, 有痛失亲人的悲怆哭喊,有音乐声也有鸣笛声,各种各样的语言和声音不断交织成百态。
人来人往间, 桑偌被贺憬西紧紧抱在怀中, 任由周遭如何变化都没有松手, 仿佛无人能打扰。
谢秘书慢了几步急急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脚步顿住, 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跟在贺总身边这几年, 他早已习惯贺总对于任何事任何算计都始终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冷静模样。
但自从贺总遇见了桑小姐, 或者说和桑小姐重逢后, 似乎什么都变了。
他第一次知道, 原来贺总也会害怕, 会慌乱, 也会有软肋。
他从来没有见过贺总如此狼狈和情绪失控的一面, 完完全全不该是贺憬西这个人该有的样子, 只因得知桑小姐所逛的区域这里发生了爆.炸,没办法联系上桑小姐。
官方没有发布确切消息,谁也不知这次的爆.炸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更不知是否还会有再一次的危险,贺总却不管不顾赶来寻找。
好在桑小姐平安无事, 否则他不敢想象贺总最后会是什么样子。
谢秘书默默松了口气。
桑偌被抱得无法呼吸了, 偏偏,男人的手臂还在收紧, 力道越来越重。
两人紧密相贴。
混乱中,她似乎诡异地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心跳跳动, 一下又一下,强而有力却万分狂乱。
“桑偌,我害怕。”他沙哑的声音贴着她耳畔钻入, 他炙热急促的唇息喷洒在她脖颈肌肤,他的身体似乎格外紧绷,“怕……”
剩下的话却没有出口。
桑偌一动不动。
“桑偌……”他再叫她,声音更哑了。
桑偌眼睫扇动,视线被他的身体遮挡,除了他,她看不到其他,鼻尖是他的气息,见缝插针似的侵占她的感官,像是要将她彻底淹没。
她指尖微的颤了颤,继而一点点地缓缓攥紧。
须臾,她闭上眼想要将他推开。
他快她一步松开对她的禁锢,只不过是双手由抱改为按着她肩膀。
“有没有受伤?”浓暗深眸一瞬不瞬地紧锁着她的脸蛋上下打量,喉间晦涩艰难无比,极力克制着,贺憬西低声问。
姿势使然,桑偌被迫和他对视。
他眼底分明蓄着猩红,藏在其下的像是后怕和庆幸,他的每一下呼吸都好像极端得粗沉。
那眼神……
桑偌微微蹙眉,别过脸沉默地试图掰开他的手。
贺憬西喉头动了动。
“回酒店,”失态似乎只是那一瞬,手滑落转而强势地紧紧握住她的,他替她做决定,“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回国。”
言毕,他立即转头看向身后的谢秘书吩咐:“改签最早的航班。”
每个音节似乎都哑透了。
谢秘书点头:“是。”
“我们走。”低眸再看向近在眼前的人,贺憬西放柔了语调,克制着不想让自己吓到她。
桑偌没有作声。
贺憬西不再浪费时间带她离开,他将她护住避免被人流撞到,他握着她的手一紧再紧,深怕松一点就会被迫分开。
他握得很紧。
桑偌没有挣扎,沉默地任由他牵着,她亦没有看他,只是视线不经意地瞥见他的背后,深灰色的衬衣后面像是湿透。
*
一行人回到酒店。
舟舟和陶陶一言不发地收拾行李,桑偌被贺憬西牵着在沙发上坐下,自始至终他就没有松开过她的手,更没离开她身旁。
甚至,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不曾有半分移动。
桑偌想起身,他同时跟着站了起来。
“去哪?”贺憬西盯着她,嗓音里缠着不甚明显的急切。
桑偌试图甩开他的手,奈何他握得太紧。
“你弄疼我了。”小脸微沉,她有些不耐地说。
贺憬西低眸,发觉那片肌肤有隐约泛红,他懊恼,难得有些紧张无措地放松了些但仍将她握着,哑声重复:“要去哪?”
“洗手间,”桑偌瞪他,“怎么,你要跟着吗?”
贺憬西薄唇微动,牵着她径直走向洗手间:“我在外面等你。”
桑偌当着他的面直接将门关上。
“贺总,”谢秘书走近,压低了声音劝道,“您要不要回房收拾一下,桑小姐就在这里不会走的,我帮您照看。”
他的裤子已然有褶皱,袖子挽起露出的肌肤上还留着找寻桑小姐时意外留下的两个小伤口,头发依旧凌乱,整个人难得的不整洁。
贺憬西深深看了眼紧闭的门。
“嗯。”他低应了声,疾步离开。
谢秘书松了口气。
隔着该有的距离等候在一旁,片刻后他见桑小姐出来,他第一时间走近解释:“桑小姐,贺总回房换衣服马上回来。”
顿了顿,他状似无意地说:“贺总联系不上您的时候很担心您,他受了点小伤。”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桑偌神色不变地走回沙发那,就好像压根没有听到他的话,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在意。
谢秘书还想说什么,视线里就见贺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重新出现在了桑小姐身旁,再一次地握住了桑小姐的手,而桑小姐没有甩开。
他咽回了话。
*
当地时间下午四点,桑偌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坐在她身旁的,和来时一样,依然是贺憬西,不同的是,这次他握着她的手。
除了在酒店她去洗手间时不得不分开,他始终不愿放手紧紧握着。
肌肤相触,属于他的温度侵袭全身,桑偌拧着眉想要挣扎,几番无果,她掀眸看向他,他的眼里只倒映着她一人。
“我不会做其他事,”察觉到她的抗拒,贺憬西薄唇掀动溢出沉哑音节,“再让我握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桑偌仍想挣脱。
浓郁暗色在眼底不受控地涌动,喉间晦涩加剧,半晌,贺憬西开腔唤她的名字:“桑偌。”
低低的语调,像是在极力隐忍克制着什么。
桑偌动作蓦地顿住。
不期然的,她撞入他幽邃深暗的眼眸里,好像还有其他难以形容的少见情绪萦绕在其中。
她看他开口,呼吸和嗓音似乎都是紧绷的:“做不到让你不在视线里,做不到现在松开你的手,所以能不能让我再握一会儿?”
他的眼神专注沉静,无可避免。
桑偌指尖一点点地攥紧,最终,她没有再抗拒,只是沉默地别过了脸,像是默认他的动作。
贺憬西绷紧到的神经骤然松懈,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和她十指紧扣。
她没有挣扎。
有淡淡笑意从贺憬西眼角眉梢漾开,他唇畔情不自禁地勾起弧度,就好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得到了老师的奖励那般满足,毫不设防的高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纯粹的只是因为她。
“要不要喝水?”见空姐推车,他低声问。
桑偌背对他望着外面的天空:“不要。”
“想喝的时候告诉我。”
桑偌没有再回应。
贺憬西不勉强,将薄毯从袋中拿出单手盖在她身上,语调不自知的温柔:“如果累就睡会儿,等下晚餐时间我再叫你。”
说话间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侧脸,不知过了多久,他见她闭上了眼,眸光微动,不由自主地缓缓靠近,想要和她再近一些。
他望着她白皙的脸蛋,毛细孔几乎看不见,最后,他第一次数起了她的睫毛,握着她的手更是悄然紧了紧。
忽的,她动了动。
贺憬西身体赫然僵住不敢动。
见她似乎是在梦中无意识地调整睡姿,思忖两秒,他动作轻柔地先是放开了握着她的手,而后小心翼翼地抽出揽上她的肩。
呼吸不自觉屏住,他轻按着她的脑袋让她慢慢地靠上他肩膀,左手悄然滑落拥着她,他的右手则探入薄毯上握上她的手。
她就靠在自己身上,低眸所见是她的秀发,鼻尖所闻是她身上好闻的香水味,久违的亲昵。
贺憬西心跳骤然就漏了拍。
片刻后,他低头,薄唇印上她发丝。
桑偌没有睡着。
他一直看着她,他让她靠在他身上,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她……
他的一举一动,她都感受得清楚。
她忽然想到了从前,有次他休假带她出去玩儿,虽说是休假,但一路上他的工作根本就没停止过,那时她就坐在他身边,看他处理公事,自己则找事儿打发时间,或看电影或看书。
他没有看她,也没照顾她,因为在忙。
思绪涌动,无意识的,桑偌手指攥上他的衬衣攥出褶皱。
贺憬西第一时间察觉到,哪怕动作非常微小。
神经微绷,他低眸,余光里她仍是闭眼的模样,卷翘睫毛垂落出好看的扇形弧度,竟让人情难自禁地想伸手轻轻触碰。
他想,但他忍住了。
他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不论她醒着还是睡着。
能这样已足够。
*
飞机在西城机场降落时后来了昏睡了一路的桑偌终于醒来,她一言不发地从贺憬西怀中起身,手依然被牢牢握住。
哪怕下了飞机上了车,他仍没有放开,他甚至跟着一块儿上了她的车。
“我送你回去。”贺憬西低声说。
桑偌视线看向车窗外,没有回应。
很快,车子启动一路沉默驶向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到了公寓直接停在地下停车场,贺憬西暂时放开她的手下车,绕过车位给她开门,接着重新牵过她的手。
到达21楼,安静的入户大厅只有他和她两人。
贺憬西始终握着她的手,双眸深深地注视着她,低沉的声音微哑中透着紧绷:“今晚,我能不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