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蔓延, 她的呼吸声低浅,看向他的眼神里再没有方才的情绪。xiashucom
贺憬西眸色沉沉。
“早就接受,”菲薄的唇微颤着掀动, 他声线沙哑平静, “接受你不爱我的事实。”
他望着她, 专注的像是只能看到她, 只有她。
那眼神……
深邃, 坚定。
桑偌攥着薄被的指尖用力, 贝齿咬住唇瓣里侧, 无意识地重了重。
贺憬西敏锐发觉。
胸腔窒闷, 心疼的感觉悄然涌出, 他伸手想要让她不再咬, 只是指腹还不曾碰到她, 她别过脸, 有决绝覆上她轮廓。
手收回握成拳垂落在身侧,他喉头微动,眼底暗色几度变化:“还有两个月不到不是吗?”他顿了顿,“你了解我的……”
情难自禁,他再欲伸手。
桑偌额角突突直跳, 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再度失控直冲她的心脏。
“我不了解你。”她赫然转头, 声音却是突然间冷静到了极致,尽管双眸依然很红。
目光碰撞。
她冷艳漠然, 他幽暗沉寂。
胸膛随着刹那间的失控再度起伏,昏沉的脑袋里像是有很多东西在横冲直撞, 桑偌指尖用力掐进掌心。
半晌。
“我有了重新喜欢的人,何必再纠缠。”一字一顿,她说得平静清晰。
很轻, 但字字重重砸上了贺憬西心脏,就像是巨石毫无预警地砸落,沉沉闷闷的,继而无声又强烈地四散开钝痛。
延绵不绝。
瞳孔微不可查地重重一缩,贺憬西身体僵住,停滞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猜测是一种感觉,听她亲口承认却是另一种难以形容的煎熬。
但,不过一秒。
“嗯,”喉结艰难地滚了滚,他克制了又克制没有让情绪出现丝毫的波动,只语调如故地说,“两个月不能,退出。”
“躺下吧。”他眸色幽暗地凝视着她。
桑偌舒缓了下呼吸,她想说什么。
门铃声突然响起。
贺憬西紧绷的神经松了松,半僵着的手不动声色地收回,他说:“是谢秘书,我去拿药。”
他转身,身形一如既往的挺拔从容,却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些许狼狈。
身后,桑偌指尖紧紧攥着薄被,攥起一团褶皱。
*
门开的时候,谢秘书分明感觉到了贺总的不对劲,哪怕他的神色仍和平日一样无波无澜。
“贺总。”他将袋子递给他。
贺憬西接过。
谢秘书见他像是要关门,眼皮跳了跳,壮着胆子压低了声音说:“贺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真的该走了。”
贺憬西掀眸。
“贺总……”
“改签。”溢出的嗓音沙哑至极,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贺憬西只说了这两字便关上了门。
谢秘书:“……”
看着紧闭的门,想到自从和桑小姐重逢后贺总的变化,谢秘书眉头紧皱心情愈发复杂,最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袋中拿出中成药,确定是家庭医生所说的孕妇能吃的,正要扣出一粒,贺憬西脑中却突然闪过她生理痛那次咽不下布洛芬的画面。
动作微顿,他将药放下,转而从袋中拿出第二选择冲剂,拿了一袋去厨房给她冲泡,直至温度适宜,他再拿过让谢秘书买的其他东西走回卧室。
桑偌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原本她是想趁他出去时锁门,然而难受侵袭导致她身体没什么力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没两秒阴影落下,伴随着他的气息一起笼罩而来。
她紧紧地闭上了眼。
贺憬西站定,她的侧脸被薄被遮掩住了大半,分明是排斥。
薄唇紧抿成线,一瞬不瞬地注视她几秒,他在床沿边坐下,不自觉放柔了语调低声哄她:“喝了药睡一觉就不会难受。”
桑偌恍若未闻。
眉眼间落下暗色,贺憬西哑声再说:“你喝了药我就走。”
她依然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桑偌,”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底似有浓稠的死寂和涩意,贺憬西的声音极低,“身体重要,白天你还要拍戏。”
桑偌眼皮蓦地颤了颤。
拍戏……
她还要拍戏,她不能任性。
“药在床头柜,”敏锐发现她微微地动了动,极力克制着内心深处的不舍,贺憬西主动说,“我出去,不打扰你。”
言毕,他起身。
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放下杯子转身离开卧室,动作轻轻地带上了卧室的门。
门关上,卧室再度恢复安静。
桑偌睁开了眼,小脸仍因发烧覆着不正常的红晕,她睫毛轻轻扇动,垂下一片阴影。
半晌,双手撑着,她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背靠着枕头侧首。
不是她咽不下的药,是一杯冲剂,杯子旁边有另外两样东西——
电子体温计和一颗奶糖。
细白的手抬起,桑偌最终面无表情地拿过那杯冲剂,微微仰起头,单手拿着喝完,之后杯子回归原来位置,没有在意冲剂带来的些许苦涩,她重新躺下。
那颗奶糖始终在那里。
*
夜色寂寥,冷白月光洒落。
贺憬西独自一人站在阳台,周身孤凉萦绕,烟瘾蠢蠢欲动,习惯性地抄入裤袋摸出烟盒,却在准备点燃时他动作蓦地顿住。
她怀着孕,烟味不能让她闻。
哪怕阳台和卧室隔着距离,哪怕其实她不会闻到,眼眸半敛,眼底暗色被遮掩,贺憬西面色平静地将烟放回了烟盒。
他返回客厅。
谢秘书买来的东西里不止有退烧药,他甚至细心地买了一堆家中需要备着的药物,其中包括棉签消毒药水。
贺憬西沉默地看了两秒,在沙发上坐下,长指从容解开纽扣脱下衬衫。
她咬得很重。
贺憬西指腹轻抚上,极深的牙印触感分明,是她留给他的痕迹,情不自禁的,他细细摩挲了一遍又一遍,舍不得松开。
当沾了药水的棉签碰上时,有刺痛感觉迅速漫开,但他始终面色不变,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不觉得疼,更没有资格疼。
头顶灯光暖晕,笼罩在他身上的却只有孤寂落寞。
安静弥漫。
不知过了多久,贺憬西穿上衬衫起身走到了卧室前,门缝里隐约有晕暗光线泻出。
“桑偌。”他低声叫她。
没有回应。
眸底划过暗色,贺憬西站着等了片刻,到底挡不住那股强烈的渴望和思念,他抬手试探性地轻轻转动门把。
门开。
贺憬西眼皮和手指皆微颤了颤,他轻手轻脚进入,呼吸亦放轻。
她睡着了,脸蛋贴着枕头露出另一边侧脸,有发丝贴着,睡颜安静,呼吸声细浅。
贺憬西动作轻柔地在床沿边坐下,目光贪恋地凝视。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替她将发丝捋到一旁。
她的发丝细腻柔顺,但比不过她的肌肤更为柔嫩,指腹轻抚上她脸蛋的刹那,贺憬西动作顿住,舍不得动,更舍不得移开。
但他还是很快拿开了手,拿过一旁的体温计给她量体温,发现不是高烧他悄然松口气,提在半空的心终是缓缓回落。
然而下一瞬,如一桶冷水泼上了他心脏。
——她没有碰那颗奶糖。
贺憬西默然。
他转头重新看向她,想拥她入怀的欲念突然涌动,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他薄唇渐渐紧抿,呼吸节奏也变了变。
终究是没有忍住,更是不想再忍,他上了床,小心翼翼地手臂甚至于有些僵硬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属于她的气息瞬间萦绕在他鼻尖。
隔着薄被,他和她亲密相贴,久违的满足将他心脏充斥着满满的,那些深夜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救赎。
呼吸稍稍粗重,心跳少见得狂乱,贺憬西深深地望着她。
须臾,他半撑起身子,薄唇印上她发丝。
“晚安。”低低沙哑的嗓音从他薄唇中溢出。
贺憬西阖上了眼。
这些天的忙碌疲惫似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只抱一会儿,他告诉自己。
一会儿就足够。
*
翌日。
桑偌在安静中醒来,眼睫轻轻扇动,她习惯性地伸手想要挡上双眼。
不想,手竟然动不了。
心跳骤然漏了拍,她缓缓睁开眼。
视线里,一只分明是男人的手将她的左手握住,牢牢地包裹在他的掌心之中,亲密无间。
桑偌呼吸倏地滞住。
下一秒,她漏了拍的心跳恢复变为不受控地剧烈跳动,有一股冷意从身体里蹿了出来,她极力克制着,侧首抬眸——
不陌生的脸赫然撞入眼帘。
贺憬西。
她和他的距离近到没有,他将她抱在怀中,下颚埋入她颈窝,有青色胡渣冒出,或许是熟睡的缘故,他那张从来冷硬的俊脸此刻温和,没有冷漠也没有疏离。
呼吸间,他炙热气息喷洒在她肌肤。
桑偌的身体一点点地僵硬了起来,那股冷意悄无声息地不受控地蔓延到了她全身,初醒的恍惚消散,她不想看到他。
然而她才动一动,便被他抱得更紧了,握着她的手也立即用上了点儿力,强势地不让她挣脱。
但他始终闭着眼没有醒,像是……条件反射。
桑偌小脸染上冷意。
她低头,右手直接掰开他的,偏偏他握得很紧,她力道逐渐加重,并不在意他是否会醒来。
贺憬西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这几天在国外出差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抱着桑偌他原本只想抱一会儿,谁知竟陷入沉睡。
他感觉到了动静。
半梦半醒间他睁开眼,难得的迷迷糊糊,视线里只看见她姣好脸蛋,鼻尖又闻着独属于她的香味,一时间贺憬西恍了神。
以为是久违的从前,以为是她在闹。
心念微动,他松开握着她的手,习惯性地更像是本能地抚上她脸蛋,薄唇就要吻上她。
“桑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