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回来 第73章 第十七分钟

心跳停了一摆，白苏舔了舔嘴唇，没底气地安慰他，“没事的，季后赛很快就能结束。”

不会很快。

莫瑾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将白苏的外套紧紧抱在怀里，无数次吐出沉重的气，仿佛过去一个世纪，可时间依然没走到第二天早上。

视频结束后，他的夜晚变得愈加漫长。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在想念？

莫瑾闭上眼，将脸埋在女生枕过无数个夜晚的枕头上。

很想她。

……

耳机里女生的英语阅读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他才在月光下睡去，第二天从房间出来，抬头看见不远处的队医。

英俊的队医挑了挑眉，并未对上单从翻译的房间里出来作出惊讶的反应，只是提醒，“我不建议你这么忍着。”

比起那群年纪不大就住进俱乐部，只和固定的几个人日日夜夜打交道的臭小子，Dr接触过更形形色色的人与社群，他更敏感。

大众和队友眼里的莫瑾情绪稳定到所有人赞叹，甚至队员在情绪低落时还会下意识依靠最稳重的上单，但在他看来莫瑾只是在自我压抑。

“我觉得白苏是一个很好交流的人，你和她沟通一下不管哪方面都有好处。”他只说到这里，问，“我准备去吃早餐，要一起吗？”

莫瑾还戴着耳机，刘海乱糟糟搭在额上，脸上没有表情，连瞳仁都没有丝毫颤动，转身打开自己的房间门。

轻微的砰的一声，门在Dr面前被关上。

“……”

这个样子才是大多数人眼里的Save，但大多数人也想象不到，他刚刚从很久没见的女朋友房间出来。

Dr摇摇头，“真离谱啊。”

＊＊＊

PG和PC的比赛在下午，白苏特意请了假，到电竞中心时刚好开始检票。

很多粉丝在发手幅应援，白苏看了一会儿觉得眼馋。

可爱的，帅气的，搞怪的应援应有尽有，路过一个摊子时她终于按捺不住。

PG粉丝里有一位很厉害的太太，坚定的队粉，给PG的每位队员都设计了Q版形象，可爱又传神，火到哪怕对PG毫无兴趣的其他战队粉丝见到图片都会路过存一张。

白苏也很喜欢，她蹲过太太的周边车，来之前还在超话刷到过这位太太要在现场发应援的帖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真让她撞上了。

将口罩往上提了提，又将帽子下压，对着手机前置镜头确认只有眼睛露出来，她才小跑着排上领应援的队伍。

排到她时，小姐姐摇着印着JIN的大头画的应援扇，温柔地说：“宝，要看一下你的超话等级哦，队超等级要大于8，或者其他队员的超话等级大于10。”

这个她有。

白苏眼睛一亮，翻出自己用来给队员抽奖的号，因为抽奖次数多，所以经验涨得特别快。

“哇，宝你真是雨露均沾啊。”小姐姐看了看她一列的关注超话，从摊子上给她拿了一条全员的手幅，又送她一把应援扇。

圆圆的，大大的，Q版的脑袋一脸漠然高傲，小小的身子反站着，手臂弯曲指着背后的四个字母——Save。

是莫瑾今年春季赛拍的定妆照之一。

太太说：“但我看出来了，你还是最喜欢瑾少。”

白苏拿着应援感激不已，“呜呜呜，太太你真的是神仙。”

她很兴奋，直到坐在观众席上都飘飘然，一坐下，就拍了应援扇给莫瑾发过去。

【A：［图片］】

【莫瑾：［图片］】

那边回的很快，发给她一张照片，是应援扇上的真人版，兴许是临时从微博上找出来的，右下角其他人的水印都还在。

【莫瑾：真人更帅】

【莫瑾：你坐在哪里？】

【莫瑾：有工作证，我让阿金带你进来？】

【莫瑾：比赛开始还要一会儿，你就来后台坐一坐】

【莫瑾：可以开赛之前回观众席】

【A：好好准备比赛，认真打，小老板在台下看着你们哦】

莫瑾推开JIN靠过来的脑袋，手机锁屏，听June做最后的鼓气。

“小老板来看比赛了？”JIN又从后面摸上来，揽着莫瑾的肩。

小可爱耳尖，“小老板来了？怎么不来后台？”

莫瑾抬起胳膊再次甩开JIN，面无表情，“比赛马上开始，少关心点别的。”

“行了行了，大家好好表现。”贰龙打断JIN不死心又要重新扑上去的手臂，“这是白苏第一次在台下看我们的比赛，大家给点亮眼的操作表示表示。”

“大家可以准备候场了。”工作人员探出脑袋提醒。

观众席座无虚席，人很多，座位与座位之间稍显逼仄。白苏抢到的票靠后排，右手边是结伴来的两个女孩子，一直兴奋又小声地讨论PG最近的排位和之前的表现。

白苏假装不经意，其实耳朵一直竖着。

以往她都在后台休息室，周围是专业水准远在她之上的教练组，听到的都是专业的分析、局势的把控。第一次在观众席以粉丝视角看灯光下的舞台，跟随主持人介绍依次登场的队员在她眼里逐渐遥远又明亮。

莫瑾在台上和私下完全两副模样，哪怕都是面无表情，私下里却是懒洋洋的，浑身温和柔软，偶尔会有小脾气。

可他站上赛场，坐在电脑前戴上耳机，摄影机切给他近景。分明是同一张脸，同样的安静，赛场上却如静海无声，猛兽蛰伏。

Arrogant和小可爱在说什么，莫瑾盯着电脑，尾指勾着耳麦，少数时间会开口说句话。

是白苏熟悉又陌生的莫瑾。

Arrogant转头问：“艾瑞莉娅吗？”

修长的食指像一根笔直劲瘦的笔，在装着纯净水的纸杯上敲击两下，“June，怎么说？”

June笑得很温和，“能把对面压制在塔下吗？”

得仔一脸夸张地嚷嚷着，“对面上单还没选呢。”

Save点头，“可以。”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秒，Arrogant锁定英雄。

看着选定的艾瑞莉娅，下路组笑成一团，“瑾少，自信！”

进入峡谷。

听惯教练组挨个查漏补缺式的解说，现场解说的话白苏完全听不进去。但随着上路刀妹越来越漂亮的KDA，耳边不时也能捕捉到“压刀”“出不了塔”“只好换线”“领先两级”的字眼。

中期团战，刀妹率先拉到PC最肥的AD，随着逐渐高涨的欢呼，PC团灭。

旁边的女生和朋友小声说：“源计划的刀妹皮，瑾少都多久没用过了。”

“前年S赛决赛输完那一把就没见他用过了吧……不过刀妹这两年本来就被削得挺厉害……”

毫无悬念的一把。

Save的刀妹漂亮到无可挑剔，无论是对线还是打团，几乎是聚焦点。

很巧合的一点是，MVP的画面给出来，大屏上亮出的Save的照片就是白苏应援扇上的那张。

白苏手忙脚乱拿出手机，举起应援扇，抓拍下一张Q版和真人的合影。

这场比赛PG一路顺风，3:0轻松取胜，整场比赛下来一共不到2小时。

队员与对手握手，在台中央鞠躬致谢。

弯腰，再直起。莫瑾的眼神飞速扫过黑压压的观众席。

他没什么找人的天赋。

但他就是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纷挤的观众席里，看到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白苏。

坐在那里，举着手机，正对着舞台。

赛后受访选手是Save。

“Save选手先给大家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PG的上单Save。”

很短很寻常的一句话，观众席再次热闹起来，有一道粗犷的男声大喊：“瑾少我爱你！”

观众席哄堂大笑。

莫瑾也跟着浅浅地笑了一下，拿起话筒对着男声的方向，“这句话如果不是你说的我会比较开心。”

身后有人小声激动惊呼，“瑾少在开玩笑！他会开玩笑！”

“呜呜呜呜果然赢了比赛瑾少也很开心吧。”

“赛后采访都愿意上了。”

白苏听他们议论。

PG这赛季的赢场其实不多，莫瑾在LPL更是出了名不爱采访，哪怕今年打到现在，也只接受过两三次赛后采访。

果然赢比赛才是开心的唯一条件。

莫瑾接受采访的次数寥寥，白苏看过的视频里，除了刚上LPL的第一次采访称得上真诚，后来的采访莫瑾要多敷衍有多敷衍。打太极，马虎眼，惜字如金，问不出一点信息。

但这次主持人问：“大家都知道Save和Boom是好朋友，赛前有过什么交流吗？”

莫瑾握着话筒，眼睛盯着观众席，轻轻地笑，“我说今天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做，想早点下班。”

隔得远，白苏没戴眼镜，但能感觉到那一眼看的是自己的方向。

“果然没有人爱加班啊。”主持人被逗笑，观众席也发出笑声。

主持人照例问了两个比赛中的问题，便到了赛后粉丝握手环节。

白苏举着手机准备录像，却被通讯弹窗打断。

“你在现场看比赛吗？”苏少征问，与其说问，倒不如说是笃定的陈述句。

“你怎么又知道……”白苏一番无语，很快明白又是贰龙说的，“龙哥办事是真靠谱啊。”

苏少征下命令一般，“我大概五分钟之后到，你坐我车一起回去。”

白苏挣扎，“我比赛还没看完呢。”

“少来，结没结束我做老板的难道不知道？你还剩四分钟。”

“……”

看看手机，再看看舞台。

粉丝祝福他们把把赢，隔着很远的距离，莫瑾一直在看着这边。

头疼。

白苏飞快打字，两句话解释完前因后果，希望莫瑾下台看见消息以后能理解她，然后把手幅塞进包里，弯腰从观众席溜出去。

舞台上的上单眨了一下眼，目光跟随着熟悉的身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尽头，又不死心的盯着已经空荡的座位看了一会儿。

五位粉丝已经全部握手完毕，主持人宣布结束那一秒，莫瑾立刻转身几乎是跑着下的台。

回到休息室，抓起手机，对才进来的小可爱说了句“帮我把包带回去”，又飞快消失在门口。

“干嘛呢？”JIN后面进来，险些和他撞上，进了休息室一头雾水，“真赶着下班啊？”

“不是说白苏来看比赛了么。”Dr平躺在沙发上玩游戏，“赶着见白苏吧。”

“但老板刚刚过来接白苏回家了。”贰龙一句话往休息室门口看了两回，“还有赛后采访他怎么就跑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他，连Dr都点了自动挂机，从沙发上坐起。

小可爱竖起大拇指，“你是这个。”

得仔更是恨铁不成钢，“本来瑾少和小老板就见不到面，小老板难得来看一场比赛……”

JIN指着他，“你就是棒打鸳鸯的棒槌。”

棒槌：“……”

上单重新出现在门口，手中的手机还没熄屏，露出聊天的界面。

脸色沉得像风雨欲来前的宁静，抬起眼，淡淡道：“去赛后采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