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八块腹肌,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把白苏带回去。
醉酒后逻辑还这么清晰的人莫瑾也是第一次见,因为没有腹肌所以成不了,手也就不能牵。跟在她身后看她歪歪扭扭走路,心都要提起来。
叫车软件还无司机应答,女生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莫瑾以为她不舒服,赶紧扶住她。
“他叫我。”白苏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手指,只看见一家小超市,门口放着一辆火车头的摇摇车,彩灯闪烁着光。
“谁叫你了?”
“他啊,”白苏指着小火车头,“他说‘小美女快来玩啊’。”
“……”莫瑾握住她的手指,“他没叫你,他叫的是小美女。”
白苏说对啊,“我就是小美女。”
莫瑾:“……你不是,你是大美女。”
“这样啊,那是我弄错了。”虽然逻辑清晰,但也很好说服。
“我要坐摇摇车。”还是转身去找小火车头。
路走不直,速度还挺快。
莫瑾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在她一步踏上摇摇车之前,托住她的手臂,“站稳再上去。”
女生眯着眼斜斜看他,歪着嘴笑,“你放心,我车技贼好。”
完全放心不了。
装饰用的方向盘被她转得飞起,莫瑾看着时间近晚,好声好气和她商量,“就坐一次好不好?坐完就回去,队里还在等我们。”
白苏搅动方向盘,晃啷啷直响,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垮着脸说:“他不摇。”
莫瑾:“……我去换币,你在这里坐着不动可以吗?”
女生抿着嘴垂着脑袋不做反应。
莫瑾又问:“能答应我不动吗?”
“……”
“答应了我再去换币。”
“啧,”女生不耐烦地抬起脸,“我没动啊。”
……行,是他不长眼。
莫瑾快速走进超市换了两个硬币,提心吊胆地跑出来,女孩子还是很老实地坐在摇摇车上,两手抱着火车头,双眼迷茫地目视前方。
摇摇车说:“小美女,快来玩啊。”
白苏拍它一巴掌,说:“都说莫瑾去换币了,换币有流程的,你不要那么着急。”
天气渐渐转热,她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长袖卫衣,袖子拉到手腕以上,下巴贴着方向盘。摇摇车说一句,她皱着眉嘟嘟囔囔教训了人家十几句,让摇摇车不要那么没耐心。
什么小话痨啊。
莫瑾在门口看着她,哑然失笑。
“硬币来了。”莫瑾捏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掌心朝向自己,把硬币放在她手里。
白苏仰起脸,冲他弯着眼睛笑,“谢谢。”
脸颊还是红扑扑的,纤长的眼睫密而卷,眼睛里溢着细碎的光。
莫瑾摸摸她的头,轻声笑,“嗯,不用谢。”
还能找准投币口,小火车头摇起来,唱喜羊羊美羊羊。
莫瑾站在小火车头旁边,一只手虚虚扶住白苏的肩。她终于安静了一会儿,火车头唱到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的时候,她又开始瘪嘴,扭过身,小脸皱得包子似的,跟莫瑾告状,“他唱错了。”
“哪里错了?”莫瑾站近一步,以免她动作太大摔下来。
白苏纠正错误,“要唱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好,下一首就让它唱。”莫瑾哄她。
币换了三趟,摇摇车坐了十遍,没有白苏的指定曲目。
摇摇车的音乐很随机,甚至于这个火车头的曲库里可能根本没有白苏要求的那首歌。
但白苏不管,白苏委屈,白苏抿着嘴,眼里蒙着雾气,眼睛一眨,雾气变成眼泪。
夜色里,霓虹灯下,她站起来,愤而走下摇摇车,带着哭腔说:“我不和他玩了。”
脾气来得猝不及防,莫瑾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下了台阶。
路都走不直的人。
莫瑾大步走过去拉住她,“你不和他玩,那和我玩成吗?”
他一拉,她就停。但背对着他,用力吸了几次鼻子,就是不回头。
也没人告诉他女朋友和摇摇车吵架了该怎么劝。
莫瑾绕到她面前,垂眼就看见女孩子通红的双眼,还有倔强的表情。
嗯,被摇摇车伤了心,还强忍着。
天呐,真可怜。
莫瑾轻轻叹了口气,弯下腰和她平视,跟她商量,“那你和我玩,行不行?”
女孩子哽咽了一下,很认真地直视他,问:“那你会唱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吗?”
“……”
瑾少是一个队友看动漫都要嘲讽一句幼稚的人。
“我们回去,路上我给你唱行不行?”
白苏顶着通红的眼睛想了想,点点头。
莫瑾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另一只手打开了手机浏览器找歌词。
灯光下两道身影慢悠悠地纠缠,男人的声音低沉,毫无感情地棒读歌词。不时的,还要拉一把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要转弯的女生。
***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脑袋还有点痛。
勉强洗过澡把带着酒气的床单被单扔进洗衣机,白苏才在沙发上瘫倒。
“小老板,你和瑾少昨天发生什么了?”得仔凑过来。
白苏眼睛睁开一条缝,“什么怎么?”
“瑾少今天没跑步,”他指指一楼的某一个方向,那个位置平常没人去,因为是俱乐部准备的健身房,“他改卷腹了。”
白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摇摇头,“可能接了什么广告要露身材,紧急补救一下吧。”
得仔张大嘴,“啊?现在还要接擦边广告啊?”
“谁知道。”白苏揉着太阳穴翻了个身,下巴靠在沙发背上,正巧碰到从健身房出来的人。
眯着眼,白苏扒拉着沙发背指指他头顶,“瑾少,你冒烟了。”
也不知道运动量是有多大,汗都散成热气。男人的刘海都湿漉漉搭在额上,汗水从颌角顺着脖子没入卫衣领口,白皙的皮肤泛着运动过后的红。
听见白苏说话,掀起眼皮看她,问:“头疼吗?”
“有点儿。”白苏捂着脑袋。
莫瑾走近,扯了一张纸擦干净手,搭在她额头上试了下温度,确定宿醉一晚上也没生病,才嗤笑一声,“酒量很好?千杯不醉?”
“嘿嘿。”
白苏干笑。她其实不喝酒,从小人际交往圈子就简单,在外面也尽量不参加需要喝酒的活动,在家作为小辈,也没有长辈会让她喝酒。
“我看我爸妈平时应酬喝酒都不会醉,那我总能遗传到点不醉的基因吧。”白苏解释,紧着再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但至少我酒品很好吧,醉了就睡觉。”
“酒品好?”莫瑾捏捏她的脸。
看来是不记得对教导主任的指点,也不记得被摇摇车气哭……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去健身房吗?”莫瑾垂着眼问她。
白苏拍开捏她的那只手,“谁知道,你想卖肉擦边了呗。”
“……”也不记得因为他没腹肌所以他俩成不了。
“现在钱不好挣,你应该能理解我吧。”莫瑾拍拍她的脑袋,转身上楼洗澡。
白苏反应过来,跪直身子,“不是,你真卖啊?你还有没有点男德了。”
男人的声音从楼上遥遥传来,“不太多。”
世风日下,伤风败俗。白苏作为小老板痛心疾首,身为女朋友心如刀割。
捂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对得仔语重心长,“得仔,你要坚守住底线。”
得仔眼前一亮,“小老板,你是觉得我也能卖吗?”
……啊?是这么理解的吗?
得仔还沾沾自喜,“就说我和瑾少才是一个赛道的。”
白苏沉默许久,终于叹了口气,给一直不在场的苏少征发短信。
痛斥!
竞技这样一个积极向上的主题,背后操纵的资本却纵容权色腐化选手。贪婪!黑心!
正单方面道德谴责,笑欢发来信息,问她要不要去看看采访。
笑欢是传媒相关毕业,当时的同学大都活跃在台前幕后。各种媒体行业,只要是白苏听说过的,都有笑欢的同学。
LPL的主持人层出不穷,笑欢作为早期员工,现在也已经跻身领导层,赛事主持的工作担任不多,基本只在大型赛事中出席。闲暇之余,她想创立一档自己的节目,采访相关人员展示媒体行业。鉴于这只是她自己的意愿,节目很简陋,与其说简陋,不如说只是一个精致一点的vlog。她很热情地邀请了白苏,第一次劝,白苏动摇了,第二次劝,白苏觉得不是坏事,点头答应。
再说,爸妈和苏少征都说过,她不可能真的一直在俱乐部做翻译。这是个过渡,而不是目标。
“我们后面会很忙吗?”白苏问。
得仔说:“就三场比赛了,应该挺闲的。”
常规赛接近尾声,按他们的成绩,接下来的三场比赛里,只要赢一场就能进季后赛。骨头不算太难啃,基本稳进。
得仔摸摸肚子等阿姨做饭,“小老板你要有事就去忙呗。”
厨房饭菜飘香,队员陆陆续续下楼,JIN试图哄骗Arrogant背他,Arrogant矮身躲过他抬起来要揽他脖子的手臂,摇着头快速走开,“JIN,太重,窝背不动。”
“不重,哪里重了,我都跑那么久的步了,瘦了,真的瘦了。”Dr刚来PG就给队员下了任务每天跑一公里,被以各种借口托辞改为每周一公里。再少就不行了,再少要上理疗床。
“不要,窝听不见。”Arrogant捂着耳朵躲进厨房。
白苏窝在沙发上,抿着嘴想,Arrogant现在的中文水平,确实用不上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