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ne不允许队员训练赛中途退游戏,明显的垃圾阵容在前期确实一度一边倒的劣势,但靠着得仔的几个关键泡泡和唯一当人的上单几次反杀,也勉强存活了二十几分钟才结束对局。
JIN摘掉耳麦,疯狂锁辅助的喉。
得仔猛吐舌头,挣扎着抓住路过的June。June覆住他的手背,镜片下的眼睛有笑意,“有进步。”
“谢……但救……”得仔的脸憋成猪肝色,都快翻白的眼睛注视着June慢条斯理掰开他的手指,走向小白板。
……但能不能救救他。
写论文写出一额头的细汗,白苏暂停音乐摘下耳机,环视一圈以后拉拉莫瑾的袖子,“你们训练赛还没开始吗?”
莫瑾:“……”
拿了她随手搁在桌上的一只耳机,莫瑾一边塞在耳朵里,手臂搭在她桌前,身体半倾过去,点开她手机的播放键。
“嘶——”
莫瑾侧头取下耳机,手指揉了揉耳朵,目光落在她的耳朵上。
扎着马尾,耳朵清晰露出来,薄薄的能透过光线看到血管的青色。挺漂亮挺小巧的,一般人都不会知道这样一对耳朵平时受过多少荼毒。
白苏从他手里拿回耳机,到处翻找耳机壳,“我怕被外界声音打扰,所以会把音乐开得大一点点。”
这叫大一点点?
“你……”
“白苏。”
白苏噌的举起手,脖子突然伸直,“这里!”
莫瑾的话被打断,眉头下意识皱起,看到她小学生一样的举手和答到姿势,又没忍住低笑出声。
打野好奇地歪着脑袋看过来。对上他的视线,男人努力平了平嘴角,欲盖弥彰说没什么。
Arrogant眨眨清澈的眼睛,没弄出个所以然,但韩国人在中国搞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也就没深究,点点头捣鼓中文老师发给他的作业。
阿金给他报了汉语水平考试,除了训练,他的闲暇时间都在忙这个。
打野学东西的速度很快,到和JMG比赛的时候听力基本没有太大问题。
JMG的主场在安临市,鉴于上次在安临打比赛的结果不太理想,白苏对于再去那里有点抵触。
下了高铁,白苏叫住分析师瑶瑶,让她帮忙把行李带去酒店。
小可爱拿阿金的手机跟在后面订午饭,闻言问:“小老板你不跟我们去酒店吗?”
中单声音洪亮,非假期非周末高铁站人流量不大,大厅里来来往往就几个人,周围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其他人也都停下脚步看着白苏。
白苏面色不自然,“我有点事情要办。”
从购物车里删掉得仔非要加进去的儿童套餐,阿金头也不抬,“让瑾少和你一起去吧,你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
他这话大家都没料到,倒是June点点头,“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也行,Save是需要休息一下。”
莫瑾和Arrogant在最前面,淡淡看过来。白苏和他在半空中对上视线,也没有反应。
低声和Arrogant交代了几句,把行李交给他带回酒店,莫瑾只拿了手机,走到白苏身边,对阿金说:“那你们先回酒店吧。”
阿金嗯了声,“早点回来。”
小可爱回头,上单和翻译还在原地。拍拍领队的肩,他好奇,“你怎么肯放他们两个独处了?”
之前那个严防死守的劲,防瑾少接近小老板像是防脑残粉一样。
领队长叹一口气,现在就是痛心疾首自责内疚。他还没做棒打鸳鸯的王母,就提了一嘴还是要出成绩,上单从此训练比呼吸还努力。版本英雄一宿一宿地练,第一个起最后一个睡,每天要定闹钟提醒他该睡觉了,连和女朋友的互动都大大减少。倒是训练效果显著,迅速登顶韩服,但总有种在透支生命的感觉。
谈吧,阿金认命,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甜美的女声播报车次信息,红色绿色的字母和汉字在头顶屏幕上滚动。大厅瓷砖擦得很干净,隐约能映出两道人影。
白苏说了一句“等我一下”以后就一直在看手机,莫瑾压低鸭舌帽的帽檐,手插在口袋里,就在她身边站着。
也不玩手机,也不四处打量,帽檐与口罩中间的一双沉黑的眼专注盯着女生的侧脸。
有点紧张,眼睛眨动的频率很高,眼线从眼尾延伸出一把细细的钩子,让澄澈的杏眼多了一份妩媚。嘴唇比平时红润些,下唇微微咬着,泛出可口的光泽。
喉结上下滚了滚,莫瑾轻咳一声,引起女生的侧目。
“怎么化了妆?”
白苏平时素颜偏多,像这样化妆的时候不多见。
“我们俱乐部粉丝那么多,”女生不满地皱皱鼻子,“一随队就会遇上那么几个粉丝,转头照片就传超话里。我的丑照都在超话里挂几天了。”
虽然翻译不是主角,但照片的边边角角难免有她的脸入镜,不至于像阿金他们那样被做成模糊的表情包,但在微博“上野好帅”“得仔好可爱”的评论里偶尔会有眼尖的“哈哈哈有钱好像没睡醒”。
“好了,”白苏终于抬起头,把手机举到莫瑾面前。手机有防窥膜,刚刚看不见,现在才看到是永安寺的购票信息,“我刚刚帮你也买了一张。”
“信这个?”坐上网约车,男人轻笑一声。
白苏的脸贴着车窗看风景,闻言斜了一眼过来,“等下到了寺里不能再说这句话哦,有些东西是信则灵的。”
男人屈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手机裸壳,“你求过?”
“高考前去过一次,”玻璃上有一团白苏呼吸晕出的白雾,往后退了退,她伸出白嫩的食指在上面写自己的ID,玻璃上映出重影,她扭头朝男人笑,“还蛮灵的。”
温度渐渐有回暖的趋势,白苏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针织毛衣,袖子很长,遮住半个手掌,只有手指弯曲着贴在窗户上。
她不算太爱活动的人,在安临读书的时候不常回潮海,在潮海上大学以后没再回过安临。四年过去,这条去永安寺的路陌生又熟悉。
街景一路倒退,白苏忽然拽拽男人的手指,指着一排椰树后高耸的塔示意他看,“那是省内最高的蹦极台,安临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隔着起雾的车窗玻璃看不到塔身,只有横亘在空中的银灰色的蹦极长廊,塔顶飘着一面红旗,湿冷的空气里颜色浓稠。
男人的目光凝在招展红旗上,勾了下唇,“我知道。”
白苏把手缩回袖子里,两只捂在一起,眨眨眼,恍然大悟,“你来安临打过那么多比赛,应该也出来逛过哦。”
“逛过挺多次的。”食指摩挲着手机边缘,莫瑾半眯着眼睛,想起最开始没有钱,就从潮海坐大巴到安临,后来坐高铁,再后来自己开车。
最早的时候是天真,像坚信自己一定会迅速脱颖而出成为新秀一样,哪怕一开始不知道白苏究竟在哪所高中,也信心十足认为他们总有一天会在某个路口偶遇重逢。安临的大街小巷他也走过无数遍,可现实总让他认清自己的天真。后来知道白苏考回潮海,他来安临却成为一种习惯,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慢慢戒掉。
永安寺的位置在郊区外,地方偏,商业化却已经严重,从祈福求佛的寺庙逐渐转变成旅游打卡的景点。
非节假日人流稀少,工作人员搬了把粉色塑料椅子坐在入口,扫过他们的购票二维码后给他们一束封装好的香,摆摆手让他们进去。
进去后是一条很宽的路,路中间有大理石围成的小池子,中间立了一尊三人高的观音像,莲花座下的寒水底满满一层硬币。
流水从莲花座往下落,白苏扶着栏杆,扭头看着莫瑾。
男人一身黑,一手拿着两束香,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和寺里朦胧山水很不搭调。垂着眼和她对视,半天,口罩后才出声:“电子硬币可以吗?”
白苏朝他摊开手掌,“可以,但怎么扔?”
“等会儿,”莫瑾皱了下眉,四处环顾后迈腿往一个方向走,走出两步,回过头提醒她,“注意安全,别玩水。”
当人三岁小孩呢这么不放心。
上半身趴在栏杆上伸手感受流水飞溅的白苏哦了一声,直起身往后退开一步扭头冲他眨眨眼。
看,我超乖的。
许愿祈福的硬币不是一般的钱币,而是寺庙里特有的一种铜币,据说都是开过光的,至于灵不灵全看本人心诚不诚。兑了硬币回来,莫瑾在两步开外站定,盯着。
许愿池前面有一块介绍用的石碑,大概三四十公分高,刻了很长一段文字。石碑边上露出半个毛茸茸的丸子头,个子高一点的话能看到女孩子很听话的没再玩水,蹲在地上,两只手扒着栏杆镂空的部分,额头抵着凹凸不平的壁画,从缝隙里看水底两条半红半白的锦鲤。
锦鲤游到视野限制的地方,她就蹲着挪碎步子,丸子头略松散,随着挪动弹两下。
莫瑾把硬币贴在她脸上的时候她扭过脸两眼放光,“这里有两条锦鲤!”
莫瑾拉她起来,拍了拍她手上的碎石子,又揉了揉她印上“祥云莲花”的脑门,漫不经心的,“你还知道这个呢。”
好看不起大学生的一位高中肄业职业选手。
两条锦鲤之前一直在观音像背面,白苏围着许愿池绕了一圈才发现它们的存在。养得挺肥硕漂亮的,天冷不爱动弹,过一段时间意思意思挪个窝,就算愉悦游客了。
白苏往里面掷了五枚硬币。
第一枚双手合十合在掌心,“保佑PG的Save选手,真名莫瑾,赛场一次不死,峡谷到处乱杀。”
后面四枚依葫芦画瓢,嘴里念念有词,报PG五个人的ID、名字,说祈祷词。
扔完,拜了拜,白苏忽然停顿,反思是不是加上身份证号会更保险,怎么说世界上也那么多重名的。
莫瑾听她嘴里念念有词,轻笑,“在观音面前讲杀生不太合适吧。”
白苏瞥他一眼,“你还知道这个呢。”
反击成功,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