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回来 第14章 虚空先知

基地这一边的别墅区说偏也不算太偏，总之也没那么交通便利生活方便就是了。离这里最近的商场也要开车开个一小时，所以一般情况下，队员能网购的东西都尽量网购，实在急着要，才让阿金贰龙或者其他工作人员帮忙捎一捎。

队员日常出门少，莫瑾其实也不熟悉这一带，路虎不当心绕了几圈，就连找停车位置都花了不少时间。

今晚是平安夜，商场大厦灯火通明。白苏刚打开车门，白胡子红袄的圣诞老人正好从她面前拖着他的礼物袋子路过，后面跟了一连串的小孩子，和条尾巴似的。

“你也想跟着去要礼物？”莫瑾停好车，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走远的圣诞老人，带了带她的肩膀，让她站在马路里侧。

“你还是快去买衣服吧。”白苏拽他的袖子，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试图找一家男装店。

商家是最会拿节庆日做噱头的角色。他们总是最清楚什么节日里卖什么东西会最红火。饮品店门口摆了一棵巨大的圣诞树，绕了好几圈的彩灯，明明灭灭闪闪烁烁，还推出了情侣半价的牌子。隔壁蛋糕店贴了一个占据半面橱窗的圣诞老人大头贴，店员都装成圣诞老人和驯鹿在门口推销咖啡和糖霜饼干……卖吃的卖喝的使出浑身解数，商场还在大门口架上舞台，玩一些小情侣爱的折磨的游戏。

……除了清明和重阳，没有哪个日子是不能过成情人节的。

说实话，这种节日服装店确实吃大亏。

总不能说店里出了冬季最新款的圣诞老人英伦套装又或者ins最火小驯鹿红裙吧。

前者谁买谁傻子，后者谁买谁社死。

此时此刻PG衣着单薄的少爷最需要的店铺因为太平凡被淹没在眼花缭乱的铃儿响叮当里。

白苏第五次试图踮起脚以为这样能看得更远的动作被莫瑾一把按下。

那只手从她的肩膀滑下来，落在她袖口束紧的手腕上。手指都是凉的，只有掌心还勉强带点余热，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到人行道上，“看路，别乱跑。”

这条街不宽，也就能让两辆车并行通过，晚上人流量大，车子一辆紧跟在一辆后面，就怕车跟得慢了会被其他车子见缝插针。

车流以一种不如步行的速度缓慢向前移动，两个人都已经走到街对面，车子还是纹丝不动。

走近了才算看清店铺门口LED灯的logo。

“那个，赞助商爸爸的牌子！”毕竟怎么也算半个自家产业，有哪些赞助商给PG提供了经济支持，队服上哪块地方贴的是哪个赞助商爸爸的广告，白苏真是一万个如数家珍。人家都给钱了，那适当买买赞助商爸爸的产品肯定没问题吧。

反正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就是刚迈出去一步，又被拽了回来。

莫瑾牵着她往反方向走，“这牌子狗都不穿。”

……你为什么要骂爸爸？

不孝有三，不买为大啊！

白苏想了想，还是决定有话直说，“可你还是穿了，你甚至穿着它去举了德杯的冠军奖杯。”

LED灯露荧光，落在莫瑾眉眼间，清清楚楚照出他眼底丝毫不想藏的嫌弃。手插进口袋，眼尾垂着，像是看一眼都觉得倒霉，“比赛让我穿着这丑东西，没有比赛还想让我穿？做梦。”

“可是……”白苏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扯他的棒球服外套。子母扣啪嗒一声打开，露出里面单薄的队服。

她手里还拽着棒球服半边领子，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说得对，狗都不穿。”

“……”

莫瑾说出那句狗都不穿的时候，确实也没想到回旋镖会来得那么快。

更没想到他们翻译难得一次脑子那么灵光。

所以说人永远不要被表象迷惑，也最好不要受刻板印象影响。再怎么样，这个世界也多的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莫瑾啧了一声，“还买不买？”

“买买买。”白苏叠声点头，就怕这位少爷闹脾气。本来她倒也没那么卑微，就是受管理层熏陶，每天见到的都是贰龙哄着这个多吃蔬菜，阿金哄着那个多开直播，训着练阿姨还端盘水果问队员要不要吃点。偌大个基地活脱脱就是个托儿所，还是一对一照顾的那种。加上这群队员的确年纪不大就开始打比赛，没社会经验也不通人情世故，身为大人就算在路边遇见个初中生也多少会照顾照顾不是。

“你想买哪家买哪家，我也就是给个意见，个人觉得其实金主爸爸的设计还挺好看的。”白苏欲盖弥彰补上，“当然，重要的是你的意愿。”

“那家。”

白苏这招以退为进没起作用。

莫瑾不带丝毫犹豫地走向了赞助商爸爸的对门。

也是，怎么能和靠操作和战术为生的人比这个。

玻璃门推开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气。灯光暖黄明亮，导购姐姐在柜台后面露着八颗齿的标准微笑说欢迎光临，抬腿就要来招待两人。

白苏抢在她走过来之前先拒绝了服务，“我们自己看看就好，不用麻烦了。”

导购姐姐没有一点被拒绝的尴尬，依然保持着八齿微笑，收回了踩着黑色小高跟的腿，两手交叠在小腹前，站在柜台后点头，“好的，有需要两位随时可以叫我。”

嗯。

专业素养。

白苏遇到过无数次婉拒明拒后还是坚持跟在她身边推荐最新款和会员卡的导购，忽然遇见一个清新脱俗的，多少有点感动……还有点不习惯。

可能人有时候也是贱反正。

朝着小姐姐点了点头，白苏才到处张望找冬装区。

“买外套还是买毛衣？”白苏仰脸打量挂在墙上的衣服，问莫瑾。

明明该买衣服的那个人坐在离她不到三步远的长凳上。长凳比较矮，两条长腿有点委屈地交叠在一起。意思意思看了眼，又看着她，“都行。”

“那什么款式啊？羽绒服还是大衣？”

“随便。”

“……你买衣服我买衣服？”白苏转过身，面对弯腰玩手机的人，陡然生出一种丧偶式婚姻的即视感——虽然这种形容词放在她和莫瑾身上有点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好像没有比这更贴切的描述了。

“瑾少，你这要是以后找了女朋友，你也这么敷衍她？问你买什么，你说随便，那是不是等哪天人问你要不要分手，你也说随便啊？”

话音刚落，莫瑾抬眼。

鸭舌帽的帽檐挡住天花板的灯，在他眉眼上打下一层阴影。阴影里那双眼睛眼尾稍细，眼皮微微耷下来一点，显得更加狭长。黢黑的瞳孔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但就是莫名让白苏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虽然没说话，也没有情绪表露。但，直觉告诉她说错话的点在于王宝钏……不是，是在于分手。

真的，有时候也的确不明白，男人的自尊心怎么就能强得这么神圣不可侵犯。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先让莫瑾提分手，也好全了他男人的骄傲。

意识到自己又哪壶不开提哪壶，白苏取了一件外套问他，“你觉得这件这么样？”

莫瑾抬手压了压帽檐。

说白苏迟钝，她又马上就知道他在不高兴，可说她聪明，好像到现在她都没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不高兴。

莫瑾朝她手上那件衣服抬抬下巴，“你确定？”

“我觉得挺好看的。”白苏笃定地把衣服往前送。

这是一件羽绒服，紫色的，但又不完全紫。

要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蒸紫薯，水放多了又蒸过头以后再把它切开，看到的横切面的那种颜色。似紫非紫，半红不红。

这种染色能出现在布上面，谁见了不得说一句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时尚在变态。

导购虽然没有跟随，但时刻在注意店内唯二两位顾客。看见那件羽绒服被取下来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

有一种营销手段是，当一件能震撼人的价值观与审美观的商品直击顾客的眼睛与心灵后，再去看摆在它旁边的平平无奇的商品就能立刻惊为天人了。

导购标准微笑，“先生要是不喜欢这一件，我们店里还有几款常规款您二位可以看看。”

常规，款。

干销售这一行的，多少要昧点良心。商品的上限和下限就摆在那儿，能卖出多少就看销售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在哪儿。

不过，人可以没良心，但不可以没有心。

莫瑾向她点头致谢，耳边依然是白苏小声劝他，“这个款式你穿其实应该还蛮好看的。”

两个人正好靠近全身镜。女生个子矮一些，仰起脑袋，诚挚的眼神落在莫瑾眼里一览无余。明明这姑娘自己的这身衣服不说有多漂亮，至少中规中矩，毛绒绒的又软又乖。就偏要极力推荐这件外套——一件连这么优秀的导购都不敢开口夸半个字的外套。

还夸得那么走心真诚。

这么一想，她夸赞队服好看可能还真的不是碍于赞助商的面子。

队服确实在她的审美里。

莫瑾低头闭了闭眼，把那件紫薯紫重新挂了回去，问：“你给叔叔买过衣服吗？”

“你是说我爸吗？好像是很久没买过了，我爸的衣服都是我妈买的比较多。”白苏还是对这么别致的设计耿耿于怀略有不舍，看着那件外套随口问，“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人应该怀有一颗感恩的心。感恩生活，感恩命运……”莫瑾收回视线转而看她，“感恩你是翻译，感恩叔叔有阿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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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