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吃人嘴软。
陆羡鱼扯了扯唇,无声道:“谢了。”
季北川看懂她唇形,有点儿意外的挑眉。
哟,居然没怼他。
下课铃声响起,陈霞文卷子没讲完,又拖了十来分钟才放学。
陈霞文端起桌上的茶杯,叫住要走的陆羡鱼:“陆羡鱼,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要出教室的学生,目光又看向陆羡鱼,多是幸灾乐祸。
陆羡鱼满不在意:“哦。”
她跟在陈霞文身后走出教室,到了走廊外,陈霞文又叫住要和红毛一行人离开的季北川:“季北川,你也给我滚来办公室。”
“老师,我肚子饿,要去吃饭,能不能不去啊?”季北川勾住红毛的脖颈,跟没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
吊儿郎当的,没一点儿正形。
陈霞文最痛恨这样的学生,想到学校传言,看着季北川丢下一句:“那你叫你奶奶一起来。”
“……”
陆羡鱼略掀眼皮,看见季北川眼里的冷厉。
快得像是幻觉。
少年站正身体,双手抄兜,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去就去,老师管饭吗?”
陈霞文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走,脚上七厘米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
季北川迈腿过来,和陆羡鱼肩并肩,咬耳低语:“陆同学,我们这算不算有难同当了?”
陆羡鱼眼皮掀开半个弧度,语气高冷:“不熟。”
“……”又是这两字。
季北川有些挫败咬牙,他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偏在这小丫头这儿摔了跟头。
教师办公室在高二八班楼上,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陈霞文一进办公室重重放下手上的茶杯,双手抱肩开始教育陆羡鱼两人:“你们知道身为学生的基本操守吗?”
陆羡鱼不吱声,长睫垂下,盯着鞋尖想中午要吃什么。
“我知道。”季北川举了只手,笑得欠揍,“尊师——”
“那你刚才上课还和我顶嘴?”
“我冤枉。”少年拖长尾音,笑得坏坏的,“我明明是提醒老师您不要耽误上课时间,您怎能曲解我一番好意?”
陆羡鱼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黑都被他说成了白。
陈霞文拿季北川没办法,又把怒气洒在陆羡鱼身上:“陆羡鱼,你不要……”
“老师,我也冤枉。”陆羡鱼吸了吸鼻尖儿,贼委屈道,“我是成绩不好,可你不能玩区别对待,针对我啊。”
一顶歧视差生的帽子落下来,叫陈霞文没了辙,有些郁闷的喝了口水。
见“敌人”吃瘪,陆羡鱼胸腔积郁的不快总算消散。
她一偏头,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少年眼尾微扬,双眼皮褶皱略宽,形似桃花,轻佻又浪.荡。
陆羡鱼看见从办公室外进来的冬常颂,立马跑了过去,拉长尾调撒娇:“舅舅——”
“这是怎么了?”冬常颂摸了摸侄女脑袋,有些不解。
季北川是办公室常客,可羡羡才转学来半天怎么就被叫来办公室了?
他狐疑看向陈霞文:“陈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儿?”
陈霞文没想到陆羡鱼和冬常颂还有这层关系,一时有些尴尬:“冬老师,这……”
“舅舅,我饿了。”陆羡鱼挽着冬常颂胳膊摇晃,“我们去吃饭行不行?”
冬常颂知道陆羡鱼性子跳脱,还有点儿公主病,可一想她的病,决定装睁眼瞎。
他和陈霞文说:“陈老师,没什么事,我就带羡羡去吃饭了,您忙?”
“好,好。”陈霞文忙不迭应下。
季北川倚在桌子旁,看着陆羡鱼倚在冬常颂身边撒娇,两条纤细的长腿不老实的蹦来跳去,“舅舅…舅舅,我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舅甥俩声音愈来愈远,小到听不见。
陈霞文一回头,撞上少年黑眸。
沉沉的,看得人心直颤。
季北川手插兜,淡淡道:“陈老师,不用通知我奶奶来接我吧?”
“……”
没等陈霞文反应,少年已经走远。
-
冬常颂领着陆羡鱼在教师食堂吃完饭,见她又打包一份,疑惑问:“没吃饱?”
陆羡鱼系好装快餐盒的袋子,回答冬常颂的话:“给别人带的。”
冬常颂只以为她在班上交到新朋友,只叮嘱陆羡鱼别忘吃药。
陆羡鱼恹恹的应了句:“我知道。”
冬常颂接到校长的电话,让陆羡鱼自己回去。
“舅舅再见。”
陆羡鱼拎着快餐盒出了食堂。
外面雨已经停了,藏在云后的太阳也露了半个脸,灼热阳光烘烤大地。
教师食堂到教学楼有段距离,先不提陆羡鱼算半个明星,只说她的衣着打扮和九中学生的蓝白校服相差甚远,走在学校里,就引来不少侧目。
“真是陆羡鱼?长得挺漂亮啊,比她们班那个赵恩若还要好看。”
“是她,不像整容脸,明明就是挺好看的。”
“虽然陆羡鱼人品不咋滴,但真人是真的好看。”
陆羡鱼全当未闻,抄近路回了高二八班。
还没到教室,听见一声:“川爷——”
陆羡鱼:“……”
她停下脚步,忽的想起不久前在机场遇见的“机车男团”。
陆羡鱼这人向来记性差,见过的人,转身就忘了。
她这会回想起来,原来那天机场觉得还挺帅的男生竟然是季北川。
陆羡鱼不由再次感叹,真是白废了张好脸。
-
教室里。
红毛要拉开陆羡鱼座位的椅子坐下,一只笔不偏不倚砸在他手背上。
红毛头顶两问号:“川爷?”
季北川单手撑在书桌上,模样懒懒的,一只眼睁开半条缝:“坐一边儿去。”
红毛委屈,把自个椅子拉过来坐下,双手撑脸,八卦道:“你今天为什么帮那转学生?”
提到陆羡鱼,季北川有瞬走神儿。
想起刚才陆羡鱼和冬常颂离开办公室时,直蹦跶的两条细腿。
一下一下的。
像是砸在他心上。
“川爷,川爷——?”红毛连叫他几声。
季北川回神儿,翻个白眼:“叫魂?”
红毛期待的搓手手,问季北川:“老实讲,你是不是看上陆羡鱼了,我他妈认识你这么多年没见你对哪个女生这么好过。”
先是机场直勾勾盯着人家看,又是在老陈课上帮她说话,最后同去办公室受罚。
这他妈不是看上人家姑娘,能这么一反常态?!!
“看上她?”季北川像被逗乐了,“你当林桀面儿说说这话。”
红毛:“?”
季北川换了个姿势坐,两条长腿放在陆羡鱼椅子上,笑了声:“她是林桀小姨,我还不想给林桀当长辈。”
红毛正要说话,身后冷不丁响起少女冷笑声:“既然你和林桀是兄弟——”
陆羡鱼进来,把手里饭盒扔给季北川,似笑非笑的:“叫我一声小姨,我也不介意。”
“……”
红毛竖拇指,好狠一女人。
季北川收了腿,当没听见陆羡鱼的话,用脚踢红毛:“龚巩,给我找双筷子。”
公公?
陆羡鱼眉尖儿扬了扬,点评红毛这名字:“挺适合你的,公公。”
龚巩:“……”
陆羡鱼瞥眼吃饭的季北川,少年动作赏心悦目,一看就受过标准礼仪教育。
她懒得再瞧,拿出手机玩。
陆羡鱼百般无聊玩着消消乐,这时,通知栏推送了一条娱乐新闻。
——电视剧《小时光》在南城某中学取景
点开这则新闻,通稿上写摘获第十二届金雀奖新人导演奖杯的谢临渊新执导电视剧《小时光》于昨日在南城九中老校区取景,并附上三张抓拍照片。
纵是盛夏天儿,男人还是穿着一身白衬衫,他坐在放映机前,目光专注,正拿着对讲机和人交流着什么。
因着是在树下,男人侧脸被光影隔断,侧脸轮廓分明,五官立体,在一众人中鹤立鸡群。
陆羡鱼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最后默默保存,打开微信给置顶联系人发消息:[临渊哥,你来南城了?]
等半天,也不见谢临渊回她。
陆羡鱼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犹豫半天给谢寻打电话。
电话连响几声忙音才接通,男人声音清润如水:“有事吗?”
陆羡鱼动静儿引起季北川注意,他停了筷子,歪头盯着她。
少女琥珀色的乌瞳染上点点笑意,亮得灼目。
刺得季北川眼睛疼。
“临渊哥——”陆羡鱼放软声音,小心翼翼的,“我可以去找你吗?”
怕被拒绝,陆羡鱼又加了句:“不会打扰你工作,我只是……”
头一回,季北川在陆羡鱼明艳漂亮的脸上看见名为讨好的神情。
“我已经三个月没见你了,有点儿想你。”
不知电话那端的男人和她说了什么,陆羡鱼粉唇抿紧,有些失望道:“我知道,打扰你了。”
陆羡鱼挂断电话,无力靠在椅背上。
又被拒绝了。
“陆羡鱼——”季北川忽然叫她。
陆羡鱼心情不好,不想理人,只拖长尾音嗯一声。
季北川问她:“你和谁打电话呢?”
被谢临渊拒绝的那股子烦躁袭上心尖,陆羡鱼情绪起伏很大,看谁也不顺眼,丢给季北川一句:“和你有关吗?”
说完,起身离开教室。
季北川垂眼,手里的饭菜忽然就不香了。
在这会儿,龚巩不怕死凑过来:“川爷——”
季北川掀了半个眼皮:“放。”
“你刚那语气…”龚巩斟酌着词句。
季北川扬了扬眉尖,似笑非笑的睨着他:“继续。”
龚巩:“像极深闺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