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的beta勇士 第8章 外围做题家

回到央拓的宿舍后，凌清露坐在窗边，有些发呆。

窗上模糊地倒映出凌清露的脸，一恍惚，就变成了舒清扬的脸。

再一恍惚，眼泪就掉下来了。

其实今天是不错的一天，把铃兰交给医护人员后，时梦濛不仅当众承诺要给凌清露的实习课评A，还一封表扬信寄到学校。整个小队都对实习生的态度产生了180度大转变，并邀请她们三人参与后续的审讯和调查。

她本来是开心的，只是，现在，措不及防地，急性抑制剂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了。

是药三分毒。过量注射抑制剂也有副作用——暂时性地抑郁、安静、兴趣减退。

只是，她没想到，这种副作用对于beta尤其明显。也许是因为没有信息素带来的兴奋，剩下的便只有药物的抑制作用。

凌清露知道原理，也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对。可是，即使明知这一切，她也难以抵抗药物对自己情绪的影响。

姐姐……姐姐还活着吗？不、不要这么想。

一直藏在心底的种种担忧，因为失调的情绪，都翻涌上心头。

此时此刻，风沐歌去上晚课了，艾尔维拉去做兼职，身边空无一人。但凌清露知道，不能任由自己在空荡的宿舍胡思乱想。

害怕beta的身份暴露，她不敢去医院检查。凌清露第一次庆幸自己原本的专业是药剂学，不需要医生，也能对自己的症状和情况有数。她打算出去走走，散散心，等药效过去就好了。

走过花，走过草，走入黄昏的雾霭，走入草木丛生的僻静处……微风拂过，吹落几滴泪珠。

“同学？这位同学！你怎么了？”泰妮就这么遇见了失魂落魄的凌清露。

凌清露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泰妮教授有在安静的地方独自散步的习惯，难怪能遇到她。

“舒清扬，是你！怎么了？是实习不顺利吗？”

凌清露勉强笑了一下，“不是的，其实只是抑制剂不小心注射过量了而已。”

“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等药效过去吧，坚持一下。哦，对了，等我一下，”泰妮思索了一下，忽然小跑离开。

泰妮教授回来时，摊开手掌，掌心中，鲜艳的糖纸包裹着三粒蜜糖。

“我听说吃甜食会促进多巴胺分泌，你试试看。”

一向严厉的老师突然递上了蜜糖，这一场景倒是显得有些滑稽。如果艾尔维拉看到此情此景，大概会感叹一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当蜜糖在舌尖化开时，凌清露真的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当凌清露走回宿舍时，三粒糖都吃完了。抑制剂的副作用早已过去，蜜糖的甘甜还萦绕在舌尖。

心情稳定了，情绪开朗了，她才有机会梳理一下接下来的事，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然后……

啊不对！经过半天紧张的追捕和一个小时的失魂落魄情绪失调，她今天完全忘了往后颈上的人造腺体补充外源信息素！

整整一天了，她现在闻起来已经和正常beta没什么不同了。

凌清露赶紧一拍桌子站起来。还好宿舍里没有人，她一把抓过信息素和注射器就跑进了卫生间。

抑制剂其实也有抑制信息素分泌的效果，没准，对别人也还能解释得通。

希望自己刚才没遇到多少人，问起来就说是因为抑制剂。反正事已至此，到时候把一切都推给抑制剂，就说自己是抑制剂敏感体质。

凌清露无奈地想着，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刚刚补充好信息素，风沐歌就回来了。

“清扬，你刚才去哪了？遇见泰妮教授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凌清露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还在想着今天出的岔子。

“难怪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葡萄酒味呢。我今天上课回来也遇到泰教授了，天黑了，我差点把她当成了你。她就告诉我她刚刚和你见过面，”云沐歌一边专注地刷着小说，一边随口答道。她是一个身体强健的顶alpha，对信息素的感知一向十分敏锐。

“哦……等一下！”

“清扬，舒清扬！怎么了？”云沐歌看到室友突然往外跑，急忙放下腕表，关心地问。

“哦，没什么，我、我去打点水，我刚想起来水不够了，”凌清露说着顺手拿起了水杯，才打消了云沐歌的疑惑。

凌清露找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打开腕表，查看今天右耳alpha信息素探测器的探测记录。

探测器和腕表连通，一定时间内的数据都会记录在腕表上。

调到遇到泰妮教授的时间，她一眼看出了异常的数据。

虽然很淡，但那种信息素还是没有逃过右耳上精密的化学仪器。

那是盛大的、火辣的、葡萄烈酒的香气。那是她从未闻到的、属于姐姐的味道。

可是，凌清露清晰地记得，因为忘了注射信息素，遇到泰妮时，她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味道了。

泰妮教授的身上，有姐姐的味道。

.

那晚，她辗转反侧。她真的好想去找泰妮教授问清楚。可是，该怎么说呢？总不能跑到教授们的办公室，直言自己不是舒清扬，是个假冒的，问泰妮有没有见过舒清扬。

这个学期泰妮见过凌清露好几次，却从未提过关于舒清扬的事，恐怕是有事情瞒着凌清露，想来问也很难问出什么。

凌清露思来想去，目前除了暗中观察、寻找线索，恐怕一时很难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辗转难眠，后半夜强迫自己平静一些，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

也许是因为，在一天之内，先经过了紧张刺激的追捕，又经历了一段时间过量药物的作用，最后还因为姐姐的事很晚才睡着，凌清露真的累了。

当她从昏昏沉沉中醒来时，时间已接近中午了。所幸这一天是周末。

云沐歌已经出去了，宿舍里只剩下她和艾尔维拉两人，两人话都不多。这应该会是一个平静的上午吧，凌清露这样想。

“清扬，昨天傍晚我去中央第一医院兼职的时候……”艾尔维拉突然主动开口了，神色有些异样。

中央的一些医院会将一些简单的护理工作交给经过短期培训的临时工，雇他们来兼职打打下手。艾尔维拉一直在中央医院做兼职护士，这点云沐歌和凌清露都是知道的。

“怎么了？”凌清露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问，还在想着昨天的事。

“昨夜那个omega铃兰脱离危险了，情况良好，预计今天下午就能进行进一步审讯。她还请求我给她带一杯柠檬水，说她就喜欢喝这个。”

凌清露随口说：“哦，难怪，我昨天就闻到她身上一股柠檬味。”

一刻静默。

“其实，真相是：铃兰是罕见的高敏感omega，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S级omega。她的信息素，不仅能让alpha和omega强烈地感受到，甚至连感官退化的beta都能隐约闻到。但是，再迟钝的alpha都不会将信息素的味道和真正柠檬水的味道混为一谈，”艾尔维拉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那句话问出了口，“所以，清扬，你真的是alpha吗？”

没想到，向来沉默的艾尔维拉，心思很细。

此时，门窗紧关，屋里只有两个人，正是谈话的好时机。

“柠檬水的事也是你编的吧。为了套我的话，让我露出破绽。我猜你是昨天实习时开始怀疑我的吧？接下来，你又打算怎么办？“凌清露直视着艾尔维拉，郑重地问。

即使内心再波涛汹涌，表面上，声音依旧是平静而有力的。

艾尔维拉的眼神有些躲闪，少女似是怯懦，似是有几分歉意，“很抱歉去了解你的秘密。我……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关于我的故事，与你分享，作为得知你的秘密的交换。”

“你其实是有话想对我说吧，”凌清露坦然地说，“谎言一旦说出，本就有被戳穿的风险。伪装也未必能长久。你不过是恰好第一个看到了真相，并没有亏欠我什么，也没有补偿或交换的义务。不过，我很愿意听你讲你的故事。”

艾尔维拉忽然抬头对凌清露笑了一下，“其实，确认你是beta时，我觉得，我们还真挺像的呢。”

她缓缓道来：“在一州，卡文迪许家时代防风固沙、抵御凶兽。我有一个哥哥，从小就跟着父母保护一州。耳濡目染，他做得很好。可是，分化期过后，他却成了一个beta。所以，无论他再优秀，再勇敢，都注定无法成为开拓者。

我不一样，我从小就被父母和哥哥保护得很好，住在城中心，白净、偏瘦、胆子小。我分化得很晚，可是，我居然也勉强分化成了一个alpha。人们都说，我只是偶然被命运眷顾，才能成为一个alpha 。

我们一州离中央近，那里的人对中央都有天然的崇拜。父母希望家里能出一个央拓人，最好是开拓者。可是，我没有中央学生的资源，也不像云沐歌那些alpha那样强健，我真的只是靠着刷题考进央拓的。

那时候，我只会刷题，而且只会考试的题。像地质学这样的选修课，我几乎没怎么碰。

我来了这里，可接下来呢？我没有其他alpha那样的身体素质和勇气，身边又有不少人信奉‘第二性别决定论’。那天，我陷在流沙里时，寸守心对我说，外围人，弱alpha，就是不行……”

“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看到我这么一个外围beta都从未放弃努力，还取得了优异的成绩，鼓舞了你，是吗？”凌清露打断了艾尔维拉。

“说对了一半，”艾尔维拉笑笑，“我们这个民族，比起力量，更看重勇气。昨天我看得很清楚，你本可以躲在屋外，安安静静地在那三个警员后面。没有人会去要求一个年轻的实习生打头阵。但你冲了进去，甘心冒着暴露的风险，为了找到情报，为了那十几个被从父母身边掳走的孩子。

如果一个beta都能那么勇敢，或许，我也该重新思考一下我自己了。”

“你刚才说，人们都觉得你是偶然被命运眷顾，才能分化成alpha，但我却不这么想，”凌清露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模拟沙漠上训练吗？”

“当然记得了，那一次我陷在流沙里，拿了倒数第一。”

“可我记得，为了防止学生受伤，教练会远程监控我们的一举一动。你陷在流沙里，本可以直接被教练解救的，为什么你没有呢？”凌清露问。

艾尔维拉点点头说，“当时的确有一架无人机过来，想救我，我主动拒绝了。因为如果接受教练组的帮助，成绩就会被取消。虽然那只是一次模拟考，也许那次的成绩没有那么重要，但我还是想独立走完全程。毕竟，如果我第一次就要被人架着走，那不是显得太废物了吗？无人机一直盯着我，直到我自己挣脱出来了。”

哪怕倒数第一，至少全力以赴了。

“能在沙海塞壬的蛊惑下，依旧拒绝唾手可得的帮助，只为了独立走完全程。你内心深处，怎么会真的缺少勇气呢？我想，你的勇气未必就比云姐那样的顶alpha差，只是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展现勇气。”

艾尔维拉微微低下了头，有些腼腆地说：“谢谢，过奖了。”

“那么，话说回来，”凌清露忍不住说回最关键的问题，“你是不打算揭发我了？”

“怎么会呢？”艾尔维拉莞尔一笑，“这么说吧，昨天在中央一院，时梦濛队长还试着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试着把我的情况套在你身上。我只是暗示时梦濛，你分化得晚，分化得有些勉强。然后她就一幅恍然大悟的神情，‘弱A啊，那对信息素敏感性低一点，坚持时间更久，受抑制剂作用效果好，也是说得通的’，”艾尔维拉狡猾地说。

“这下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其实是货真价实的beta，”凌清露舒了一口气，语气也轻松起来。

昨天她先是受抑制剂影响情绪失调，后来又因为察觉到姐姐的信息素心事重重，还真忘了确认自己的身份有没有藏住。若不是艾尔维拉帮她掩饰，恐怕时梦濛真的就怀疑到她身上了。

“你是为了追回密信、将犯人绳之以法，主动冒着暴露的风险，我怎么能因此揭发你呢？我们西原族人，可最崇尚勇气了，”艾尔维拉说，“不过，我迫不得以将你说成了弱A，你不介意吧。”

凌清露笑笑，“我都要成为一个beta开拓者了，还会在意顶A弱A之类的吗？而你，心思细，观察密，那天还是你看到了被探测员忽略的细节，结合传说推测出了铃兰的特殊情况。

我们，都会有光明的前程的。”

艾尔维拉：姐姐好勇，姐姐是beta啊。

下一章还会补充一些相关设定，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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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外围做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