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软垫上沾着泥土,半边耷拉在楼梯上,估计是哪家小孩调皮玩闹弄的。
陆行用脚踢正,掏出钥匙插进锁孔,仅仅旋转了一圈门就开了。
奇怪,自己明明反锁过。
陆行拦住池南,谨慎地观察门口,见四周没有什么特殊标记才放心进门。
正要换鞋,就看见地毯上面放着一双女士高跟鞋,红色漆皮,十分亮眼。池南盯着高跟鞋愣了几秒,随即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突然,玄关口一个身影闪现,手里拿着锅铲,一头洋气的卷发随意夹在脑后,笑容满面:“儿子!妈妈来给你做饭吃了!”
三人齐刷刷愣住,眼睛均露出震惊的眼神。
眼看着锅铲上的油快滴到地板上,陆行赶紧冲过去将人连拽带拉弄进厨房。
锅里的肉正在滋啦啦冒油,香气扑鼻而来。
“妈,你怎么来了?”陆行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惊吓。
曹女士关掉火一边将菜倒进盘子里,一边大脑飞速运转。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陆行可是从来不跟女同事过多接触,如今突然带个人回家里。
二人关系匪浅!
记得上次来送饺子过来,她看到自己定制的情侣杯子摆在茶几上,就觉得不对劲儿。于是在房子里巡视了一圈,发现卫生间柜子里藏着一根用过的牙刷,思前想后觉得肯定是交女朋友了。
于是趁着周五店里人少,曹女士买了些菜,打算在未来儿媳面前刷刷好感。谁知道,居然还真抓了个正着。
“儿子,交女朋友了也不跟妈说~”
啊?陆行回头看着客厅里的背影,隔着磨砂玻璃,长发飘飘,姿态绰约,顿时恍然大悟,不受控制大笑:“妈,你误会了,他是男的。”
在曹女士大为震惊的眼神中,池南手里抱着猫缓缓走进厨房,长发下一张并不柔和的脸露出来,笑容得体微微点头问好:“阿姨好,我叫池南,陆行的胳膊伤了,我来帮他做顿饭,没想到您在。”
等等,陆行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脸,你敢不敢再说一遍到底是谁做饭?
共事这么久,第一次见池南笑得幅度如此大,眼睛弯弯,嘴角两侧凹处深深的弧度,无视掉自己的质问,径直走到曹女士面前,“既然您在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他手机明明还放在客厅呢。
陆行被这番操作整迷惑了,反应过来想说不然留下来一起吃,结果曹女士先自己一步冲出去挽留道:“不嫌弃留下吃顿饭吧。”
“会不会太麻烦您。”
“不麻烦不麻烦,已经做好了,挺多菜的。”
二人一顿来回拉锯,最后以池南的失败而告终,陆行抱着手站在厨房门口围观,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装的。
“还有你!”曹女士回头怒瞪。
“客人来了也不说好好招待,你还让人家做饭,白教你了。站着干什么,收拾桌子端菜。”
我...陆行真是有口难辩。
“阿姨,我来吧,他的胳膊受伤了。”池南主动端起盘子。
他这么一说,曹女士的目光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好大儿胳膊上缠着一圈圈纱布,怒视的目光瞬间软下来,心疼道:“这是怎么了?”
好家伙,敢情您老压根就没注意到我。
饭桌上陆行大致将白天的情况说了一下,顺带着扯到了新公司的事儿。
他本来没打算告诉家里自己已经换工作了,这下好了,都知道了。
当曹女士问起公司的业务,在池南揶揄的笑容中,陆行硬着头皮胡诌了一番,顺带表示自己现在升职了,让他们放心。
闻言曹女士果然放下心来,十分支持点点头,还特意往碗里递过来一只剥好的虾,目光慈爱:“那破公司不待也罢。”
然后对着池南和蔼可亲笑着,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赞赏:“你看这不就立马找到好公司了吗,都是命运的安排啊。池先生这么年轻就开公司,真了不起。”
接着又神神叨叨转头劝陆行:“等有空回家去老宅上柱香,不枉你老妈我天天虔诚祈求。”
听到这些话,陆行明显感觉到池南动作一顿,筷子上西兰花掉在碗里,低头的瞬间眼神中露出别样的感情,似是意外却又坦然。
陆行正欲解释一番,突然想到池南不就是鬼,外人看来奇怪的事儿,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吃完饭曹女士拎起包火速撤退,陆行要去送一送,池南也跟着一块,二人将曹女士送到小区门口。
挥手告别。陆行回头,池南站在身后抱着胳膊,嘴里仍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一直看着曹女士离去的背影,若有其事道了一句“阿姨挺有意思的”然后转身往回走。
想着那件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边收拾桌子,陆行便讲起了所谓的家中“秘辛”。
他们家常年供奉着一个香炉,摆在老宅的供桌上,地位及其尊贵。
以前住在家里时,曹女士晨昏定时带着全家上香。他曾经开玩笑说,那香炉是救了他们家的命嘛,谁知却得到了曹女士肯定的答案。
池南似乎并不惊讶,示意他接着往下说,手里一下下摸着小池的肚子,眼角流露出温柔。
那个时候还没陆行,爷爷的破旧香行传到曹女士手里快撑不下去了,两口子一合计打算搬来城里。
那个香炉就是在搬家途中发现的,倒插在树底下,上面烧制的漆都褪色了,破破烂烂的。
对神明一向敬畏的曹女士就将这只香炉随身带走了,放在香火店里。
谁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生意突然好了起来,渐渐拓展成为了安城最大的一家香行。
至于说到救命,陆行也觉得玄。
当时正逢**,陆行那个时候才五岁,夜里发起了热,持续几天高烧不退后,绝望的曹女士抱着他在供桌前跪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你说,那个香炉里是不是真住着什么神灵啊?”
池南一脸高深莫测,瞥了他一眼笑道:“也许吧。”
连他都这么说了,陆行突然有点后怕。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干过的那些事情,突然有点后怕。
“那个,池总,你说神仙会记小孩的仇吗?”
见陆行满脸的纠结,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自己。池南不由得笑出声,放下小池,手支着右脸,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怎么,你亵渎神灵了。”
这话说得肯定,像是笃定自己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陆行瘪瘪嘴,企图挣扎:“也不能那么说。”
在对方笑意盈盈却审视的目光中,陆行仿佛受刑一般,半晌吐了一口气主动承认错误。“小时候一身反骨,...不想每天去拜,偷偷把香炉拿出去当球踢......”
谁知说完,池南表情急转直下,眼神微微眯着看向自己,半晌凉凉道:“你真行。”
完了完了,陆行顿时蔫巴下来,脑子里已经替自己想好了下地狱后的惩罚。
就在担忧到底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的时候,池南放下杯子,起身站起来。
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自己,目光如炬:“阿姨说得对,你有空还是回去上柱香吧,好好认错。”
好好认错四个字抑扬顿挫,语气十分僵硬。说完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径直走进卧室,砰一声关上了门。
陆行抓狂地揉了几把自己的头发,决定明天就回去一趟。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池南久久没入睡,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生什么气。也许只是没想到陆行还敢把香炉当球踢。
这哪里是亵渎神灵,这简直是十分...大胆。
听着洗漱间传来流水声,都受伤了还不安分。池南嘀咕着翻了个身,身下柔软的床垫和轻薄的羽绒被让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舒适的氛围中。
眼睛闭着,半晌后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他好像压根没经过陆行同意就留下了。
“哎呀——”
噗通。伴随着一声惊呼,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随即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想起来他胳膊上有伤,担心没站稳滑倒,池南连忙起身冲进卫生间,就看见隔断玻璃门后一个白花花的身体站着,手里拿着搓澡巾按在脖子上,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随即连忙背过身,将毛巾围在腰间遮住下半身
“你洗个澡尖叫什么?”池南不自然转过身,眼神划过精壮的后背。不知道是水蒸气热,他的心理作用,感觉有一股子热顺着脊髓爬上了脖子,耳后烫呼呼的。
“我不小心开了冷水,关的时候架子上的沐浴露打翻了而已,你怎么又不敲门进来。”
他不提还好,一提池南就想起上次不小心进来,看到了一些......
瞬间耳后的红泛上脸,狭小的空间让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池南觉得在再这里待下去可能会因为灵力紊乱而走火入魔,紧紧攥着手走了出去。
身后没了动静,陆行小心翼翼转过身,卫生间门开着,陆行正想喊他关门就听见玄关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池南走了。
不是,他走什么,这种情况不应该是光着的自己吃亏吗?
要是换个性别,搁古代是要终身负责。他怎么还气冲冲的。
陆行揭开腰间的毛巾,都是男的,看一下怎么了。
再说了,我的身体有那么差吗,至于连夜走?陆行陷入了一种既生气又稍稍有点自卑的情绪中。
这股情绪一直到回到父母家才缓缓被吹散。
吃过饭后,陆行从店里取了一根超大超粗的线香,在曹女士欣慰的眼神中朝旁边的老宅走去。
香火店人多起来后,曹女士就把香炉挪到了老宅,说不能让闲杂人等打扰神仙清修,因此还特意把破旧的老宅修缮了一番。
迈入客厅,两米的大供桌靠墙放着,上面摆放着那个旧香炉。左右两边供着两盏莲花形状的灯,中间竖着一根长而粗的红烛。
红色的灯芯燃烧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花香。这是店里最贵的花蜡,取红芍药融进蜡里,由曹女士亲手在上面雕刻上造型,耗时耗力,所以产量极少。外人买的话,得提前预订。
以前的陆行最看不惯,现在他只想抱着香炉叫声神仙爷爷。
陆行将香插进香炉,袅袅青烟中跪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开始忏悔。
“神仙爷爷在上,信徒陆行特来认错。小时候顽劣、无知,对你多有冒犯,做了些错事,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说完哐哐哐连磕了好几个头。
香炉铜色的外观在灯光下泛着光,烟雾缭绕下,影影绰绰竟真有几分仙气。
陆行合掌虔诚念着:“神仙爷爷,以后我一定常常来给您上香,之前的事情您就当没发生,好吗?
“您不说话我就当你原谅我了?”
四下寂静。
看来神仙不跟自己计较。陆行站起来,一身轻松正准备往外走时,手机叮咚两声震得手一麻。
两条消息均来自池南:
【我在你家门口】
【跟我出外勤】
周六对正常打工人来说是休息日,但对于鬼魂来说并没有任何差别。
柳艳蹦了一晚上的迪,活力满满走进公司。看到休息室的沙发上躺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定睛一瞧,这不是他们池老大吗。
这是又在公司过夜了?说起来好久没看到他睡公司了。
听到开门声池南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面无表情:“开工吧。”
人间的鬼处理完了,地下的事儿还多着呢。
柳艳将一叠文件送进办公室,分门别类放好,“这些都是昨晚下班后各方大人派人送过来的月度工作汇报。”
“放着吧,我等会儿看。”池南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有点没休息好的感觉。
“那个,大人,蒋大人那边有急报,您......”柳艳手里握着一封信,上面加盖着朱红色的阎罗印。
蒋阎王?池南瞬间坐起身,伸手接过。越往下看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信上说龙头山上空怨气笼罩,似有鬼怪作乱,西方鬼帝赵文和前去调查后失踪。
“怎么报给我,其他人呢?”池南感觉有点心累。
柳艳面露苦色:“另一位西方鬼帝王真人去东海寻自己的座骑了,联系不上,其他鬼帝向来不爱管其他地方的闲事儿,东岳大帝赶巧回天庭述职去了,地藏王菩萨找不到人影......”
看着自家老大越来越黑的脸色,柳艳及时闭上嘴。
偌大的地府竟然没有管事的人,这简直太离谱了。
不对,准确来说还有一位。
酆都大帝。
但那位千年前就宣布闭关了,对外将事情都交给了他们池大人管。
池大人的真实身份,别说柳艳了,几位鬼帝大人都不一定知道。
听其他鬼差说,五百年前池老大突然拿着酆都大帝的信物到地府,说大帝闭关前请他代为掌事。
阳间有身份证,鬼界有铭牌。
持阴者,为阴差,像她跟付伥都是这一类;
持阎者即十殿阎罗,主管着地府里各项杂事;
十殿阎罗之上有东西南北中五方鬼帝分管不同区域,位于同级的还有地藏王菩萨,只不过没人见过她,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们统一手持鬼牌,是阴差能见到的最强的鬼。
再往上,那就是号称地府监察者,由天庭驻派的东岳大帝,他是地府里的特例,没有铭牌,不受任何人管束。
至于那地府的主人,罗酆山鬼王——酆都大帝,基本少很少有人见过,只听说他掌管着象征地府最高权威的“冥”牌。
尽管池南有信物“冥”牌,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想要掌管地府,困难重重。
但池大人雷霆手段,将不服者、反叛者,从上到下收拾了一顿,此后,地府众人纷纷俯首。
见池南收下信,似乎决定前往,柳艳询问:“大人,需要付伥跟您去吗?”
池南没点头也没摇头,柳艳一时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能安静站在一旁候着。
过了一会儿,声音缓缓道:“柳艳,人间的加班工资怎么算?”
见池南皱着眉头,一副思忖的模样,柳艳摸不准他的心思,模糊道:“各个公司标准不一样,不过都凭老板的心意。”
“这两天你们看着公司,我去一趟西南。”池南起身往外走去。
“池大人,要告诉陆经理吗?”柳艳指着陆行的办公室询问。
“不必了。”
“我带他去。”
柳艳恍然大悟,笑着恭送。
原来这加班费是给陆经理问的。他们家池老大居然意外地跟陆经理关系蛮好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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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提前见家长了。
曹女士:什么,不是女朋友!!!那是男朋友????吓得赶紧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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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