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精神体好像很好吃 第2章 第 2 章

B113号大楼，16层，不二价诊所。

里面的场面出乎意料的惨烈。

喷溅出的鲜血几乎洒满了每一片瓷砖，倒在地上的尸体四分五裂，因为碎成太多份的原因，一眼看去，只能根据头颅的数量来判断到这里到底死了几个人。

好在先进去的一批治安员很快有了好消息。

“绑匪全员身亡，排除威胁！”

“发现华音女士，存在生命体征！”

闻言等在外面的治安局局长终于松了一口气，满脸喜色地跟着走进了手术室，结果受到血腥味的冲击，居然当着所有部下的面呕吐了出来。

“真是不像话。”

异常处理局的几位成员站在昏暗的走廊上，行动一科的科长乌吞看着里面治安局局长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一想到这种货色现在竟是西3区区长的最热候选者，心中就止不住地往外泛酸水。

惆怅之中，他习惯性地点燃了一颗香烟，还没来得及送进嘴里享受，火星的那端就被一道寒芒斩落到了地上。

黑色高跟鞋尖细的鞋跟熄灭了那抹猩红，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句温声告诫。

“如果不想变成落汤鸡的话，那就不要在这种地方抽烟哦。”

乌吞粗壮的手指一把将残余的烟屁股捏成一团，但脸上还是挤出了一个满是褶子的笑容。

“哎呀，陆局长您说的太对了，太久没有踏足满是老鼠蟑螂的地界，一时就忘了这里的规矩。”

这么说着，他自己也出了一头冷汗。

为了节省大楼的管理费用，下层的楼层管理者会选择关闭很多公共设施，但唯独和火有关的警报装置，灵敏度一向都会拉到极致。

如果案发现场的灭火系统被触发，从而导致重要线索被冲刷干净的话……

和顶尖财阀有关的案子因为这种白痴原因出现纰漏，到时可不只是被降职就能了事的了。

偏偏这一幕还被治安局的那些崽子看在了眼里。

同样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守门的两个小治安员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了抓住把柄的奸笑，向着处理局的几人走来。

因为和治安局的人打过太多次交道，乌吞非常清楚这些人肯定是要抓住一切机会对处理局进行打压和嘲讽。

哪怕他在职衔上还是这些小治安员的上级而且还一把年纪，但因为处理局成员的“特殊”地位，也只能像个孙子一样低着头乖乖挨训。

暗暗叹了一口气，乌吞脸上熟练地切换出卑微又讨好的笑容，刚想抢在对方发难之前先说些什么好话，身前出现了一只手臂拦住了他的动作。

异常处理局的陆璐局长，他的直系上司，在这个时候挡在了他的身前。

“王局，你们那边结束的话，是不是该我们处理局的人进场了？”

她没有理会眼前即将发生的刁难，反倒是对着刚走到门口、虽然一脸菜色但嘴角却止不住上扬的治安局局长打了声招呼。

“啊、对！没错！”被从立大功的喜悦中一下子惊醒，王局长板起脸安排起了接下来的工作。

他迅速完成了和医疗小组的对接，然后开始对处理局的人发号施令。

“治安局已经成功营救出了华音小姐，但现场十分诡异，高度怀疑是哨兵失控造成的案件，后续对绑匪的调查任务会递交书面申请正式转交给处理局，你们没有异议吧？”

“明白。”

陆局长站直身子，左手背在后腰，右手锤击在左肩，向其敬礼应答道。

因为顺利救出了人质，王局长此时心情还算不错，手底下的人进行收尾工作还需要一些时间，他停下了脚步，决定先给自己找点乐子。

“你知道的，我要听到的回答不是这个。”

“宣誓呢？”

“就是你们每天睁眼都要做的那个。”

“再表演一次吧，我一直都觉得很有趣呢。”

乌吞被陆局长挡在身后，趁着没人注意他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恶趣味的家伙。’

处理局内部不是哨兵就是向导，即便在这个社会获取到了一定的身份地位，在非哨向的人群眼里，他们和那些烂在酒吧会所里、整日和药品为伍的不安定分子没什么两样。

反正都习惯了，还不如快点结束。

陆局长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一般，自然地两腿分立，双手背向身后。

刚要开口，王局长摆摆手打断了她。

“你做没意思。”他打开照明灯在处理局的人身上来回扫射了几圈，最终在他们身后的某个人身上停留了下来。

“你，对，就是你。”

明明都是穿着一样的作战服，这个人站在这里却尤其显得突出。

“那个最近才从上层区调职过来的明星哨兵……”

上层出身的又怎样？只要是哨兵，还不是要老老实实戴着项圈。

“是叫奚泽对吧，我在这次行动人员名单上看到过你的名字。”

据说是那个家族最后的子嗣，亲眼看到感觉果然不一样。

“之前总是在财阀们的公开活动上见到呢，早就对你很感兴趣了。”

在失去了一切以后，还能受到那些大人物的青睐……皮肤真不错，一定是被怜惜对待着的吧？

但既然坠落到了下层，也该体会下这里的作风了。

“机会难得，就由你来表演宣誓吧！”

好好习惯吧。

陆局长脸色变得有些难堪：“他只是个新人，身为局长，还是我……”

“陆局。”

奚泽从后面走了出来。

“没关系。”

他双手背在腰后，挺直脊梁，没有任何情绪地念道：

“我宣誓：我将一切奉献给包容我的主，不羡财名，不争荣宠，服从命令，永不背叛。”

“哼。”

似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能如此淡然地面对自己的刁难，王局长忽然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年轻人，挺不错的。”

“在处理局只是个小队长？”他瞥了眼别在奚泽前胸的工牌，“以后有机会把你调来更有前途的部门做事。”

治安局的人满怀喜悦的乌泱泱撤走了，处理局的四人此时才终于进入了现场。

“真是一场令人叹为观止的羞辱啊……”

半晌，有着一头锈红色头发的鸣辰率先发出了感慨。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并且答案我也能预想到，但出于流程我还是多问一句，请问你们之中有人需要疏导吗？”

“兔崽子，闭上你的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科长乌吞仗着职阶比他高，抬手给了其他科室的鸣辰后脑一巴掌。

“真是的，今天不是该侦查二队的出外勤吗？怎么让一队的这小子来了？”

整个异常处理局，乌吞最头疼的就是跟技术侦查科的一队成员共事，从队长到队员，个个脑子都有问题。

说话做事从来都不会看气氛！

鸣辰揉着脑袋：“没办法嘛，二队的莱克托在休假的时候撞上帮派火并，被流弹打中了，今天二队上下都在忙着处理后事。”

“……那也用不着你疏导。”

乌吞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塑料瓶，倒了两粒小白片丢进了嘴里。

小白片能够代替向导的疏导，给哨兵的身体提供向导素。

处理局此次出现场的四个人，除了侦查科的鸣辰是向导之外，陆局、乌吞和奚泽都是等级不低的哨兵。

本来精神力就时刻处于不稳定的状态，情绪起伏较大的话也会容易失控。

反正乌吞自己是被气的不轻，提前嗑两片以防真的出问题。

陆局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但比较担心刚从上层调任过来没多久的奚泽可能会承受不住。

对上她关切的目光，奚泽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还是先分析现场吧。”

“有什么好分析的。”科长乌吞把脚边碎成一半的头颅踢到一边。

“救出人质的功劳被治安局抢走，然后他们回去就提交现场疑似有精神力暴走的波动，将麻烦丢给处理局，结果最后案件查出来和失控哨兵没有任何关系，功劳再次被抢走……”

“就是这么个流程，习惯就好啦。”

“真给他们走了狗屎运，谁能想到现场都成这样了，财阀公主还能活下来，估计明天给治安局的嘉奖就会发下来了……啧。”

有了这种功绩，王有财那个老东西，别说西3区的区长，说不定能直接冲击整个西区的大区长了。

这么一想，乌吞就又想抽烟了。

“的确……”

身为向导的鸣辰释放出了精神体，一只红眼睛的白兔跳到手术室正中间，以此为媒介将精神力扩散开来，很快就得出了结论。

“这里探查不出任何精神力残留。”

乌吞盯了眼检测仪器，上面的数值也都在正常范围内。

“那就是了，现场建模完成之后就收工吧。”

大不了多挨几顿骂，反正他们处理局也没有什么前途可言，背锅都背习惯了。

奚泽忽然有了发现。

“等一下。”

他用镊子从一摊烂肉里夹起一个圆环状的物事，哪怕上面沾满了血污，在场所有人都一眼认出那是一个哨兵项圈。

在恩赐城，只要分化成哨兵，就要终生佩戴这玩意儿。

说明死者里面至少有一名哨兵。

“你确定没有探查出任何精神力残留吗？”他皱着眉询问向导鸣辰。

这很不对劲。

所有人类都拥有精神力，哨向群体在这方面尤其突出，普通人在死去之后精神力会随着时间消散，但这点时间绝对无法泯灭哨兵已经成型的精神体。

什么都探查不出反而才是不正常的。

鸣辰一愣，白兔精神体再次对全屋进行了一次探查。

“还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那还真是出大问题了。

摸鱼失败，乌吞叹了一口气。

“……那就别愣着了，加班吧。”

“精神体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地消失了……”鸣辰嘿嘿笑了两声：“这么奇怪的事，还好是二队的案子。”

他代班而已，反正之后不是他加班。

陆局一边盯扫描数据，听到加班的话题，随口问了奚泽一句：“我记得你是上个月这个时候来处理局的，好像一直都没有休过假？”

处理局没有固定的假期，一线岗位一个月4天假，需要提前一天申请排班，就是为了避免出现紧急事件时局里没人的情况。

“嗯。”奚泽倒是无所谓休不休息。

“那你的相亲怎么办？还是说你已经有伴侣了？”鸣辰有点惊讶。

《哨向管理法案》出台之后，哨向群体在拥有伴侣之前，必须至少每月一次和大数据选中的人尝试配对——也就是俗称的相亲。

如果配对双方有人爽约的话，可是会吃一张天价罚单的。

一般没有结婚意向的哨向至少也会见上一面，给对方一些精神上的补偿，双方达成一致之后，在意向表上一起勾选“不合适”，然后再分别进入下个周期的配对。

就算奚泽很有钱，也不愿意巨额的卡特就这么白白被划进财阀的口袋，因此每月配对任务刚刷新，他就会和对方约定地点见面，好尽早了事。

但这次的相亲对象十分奇怪，在他发出申请之后，一直没有通过见面的请求。

反正这种情况下被罚款的对象不是他，奚泽也就没在意。

此时聊到了这个话题，他顺手切到配对信息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页面上的文字忽然发生了变化。

他提交的约会申请，从“未通过”状态变更成了“已确认”。

很快，一条陌生人的消息发了过来。

【我吃吃吃吃吃：你好，请问我们可以在今晚十二点之前见一面吗？[笑脸]】

奚泽想了想，回了个【好。】

然后在自家科长想要杀人的目光中举起了手。

“陆局，我想我现在需要请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