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你急匆匆上哪儿去?”崔禹恒猛地拽住盛绍辰手臂。
定睛一瞧,差点被他的熊猫眼笑死,“你昨晚坏事干了不少啊,保重身体呀兄弟。”
盛绍辰扯开崔禹恒的手,生怕沾染脏东西,“少拿你堆满少儿不宜东西的脑子造谣我。”
“少儿不宜关我这个成年人什么事,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正是比钻石还硬的时候,留着不用才是暴殄天物。”崔禹恒自鸣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盛绍辰与崔禹恒算发小,小学同班到高中,经常一起调皮捣蛋,崔禹恒毫无意外地长成个纨绔子弟,盛绍辰却因家风问题没心思更没胆子跟着发小乱来,且不提威严的盛老爷子,单单他大哥一个就足够他闻风丧胆。
见盛绍辰一脸嫌弃不敢苟同的样子,崔禹恒勾住他肩膀,话题一转关心道:“听说你最近春心萌动,赶着送早餐?”
若非崔禹恒提及,盛绍辰压根儿没记起这事,“闻录”两个字已经塞满他的大脑,令他无暇他顾。
崔禹恒看他两眼呆滞,神情恍惚,意外地挑了挑眉,“失去兴趣了?挺快呀。”
顾忌盛绍辰的情绪,崔禹恒立即补救:“没关系没关系,下一个更乖,我给你介绍别的,保证是正经人,绝不整些乱七八糟的货色到你跟前。”
盛绍辰在他们圈子里出了名的洁身自好,有他现身的场子,坚决抵制什么少爷公主。
一切源于盛绍辰十八岁生日,崔禹恒为给他庆生,刻意挑选了一个干净漂亮的女孩儿送他。
凌晨两点钟,盛绍辰衣衫凌乱地冲出房间,把舞池中狂欢的崔禹恒狠狠揍了一顿,脸色沉郁骇人,差点把他俩多年友情搞没。
崔禹恒庆幸自己没自作聪明整点助兴的药,保住了盛绍辰的清白,否则即便盛绍辰肯原谅他,盛家也不会,盛家家风严格,一向看不上私生子,要么别在外面乱玩,要么藏严实点,假如因此丢了盛家的脸面,盛家会毫不留情将之抛弃。
盛绍辰作为盛家主支血脉,上头有个厉害的哥哥,盛老爷子对他要求相对宽松些,他在盛家的地位仍举足轻重。
当天回家崔禹恒被自家老头子打进医院,紧跟着亲自上门舍下老脸向小自己两轮的盛荀彰赔礼道歉,自那以后崔禹恒再不敢带盛绍辰上什么声.色.场所。
“不需要。”提到自己心上人,盛绍辰耳朵发烫,摸摸鼻尖有点心虚,解释道:“我加了他好友,他今天有个面试,我没好打扰他。”
“你傻啊!”崔禹恒恨铁不成钢地直摇自己的傻兄弟,言辞犀利:“这时候你就该开上你的法拉利去送他!”
盛绍辰身体僵住,双眼发直,一脸“还可以这样”?
“我……我没想到。”他尴尬地舔舔嘴唇,“下……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记住。”
“算了,你个恋爱初哥果然需要兄弟我来把把关。”崔禹恒叽里咕噜同他讲了一大堆恋爱秘诀,把盛绍辰听得一愣一愣,眼神十分怀疑。
“相信我准没错,我和人进酒店时,你还只会一个人躲被窝里玩夜光手表呢。”崔禹恒自以为帅气地邪魅一笑。
盛绍辰当即抖了抖身上鸡皮疙瘩,迟疑开口:“那我下次试试。”
“这就对了嘛。”崔禹恒打了个响指,忽然反应过来,“既然你不是去送早餐,那你着急忙慌上哪儿?”
话题重新绕回来,盛绍辰消散的怒火重聚胸口,恶狠狠道:“去找闻录。”
“闻录?”崔禹恒脸上笑容骤然消失,声音染上几分凉意,“你找他做什么?”
盛绍辰讲了来龙去脉,崔禹恒抬手揽住他肩膀,眼里的厌恶不加掩饰,袒露得明明白白。
“绍辰,你啊还是太单纯,他在欲擒故纵你看不出吗?”
盛绍辰眉头渐渐聚拢,怀疑地咀嚼:“欲擒故纵?”
“是啊,你仔细想想,他那天反常的举动,加上后面玩消失不联系你,是不是让你整日想着这件事,满脑子全是他?”崔禹恒分析道。
盛绍辰回过味儿来,确实如此,顿时暴跳如雷,咬牙切齿道:“好呀,我差点如他所愿着了他的道!”
崔禹恒见他脑子终于清醒,放轻声音安抚道:“一些拙劣的小手段罢了,早玩烂了,也就你心思单纯,身边干净,看不出来。”
比起闻录对他耍心机更让他愤怒的是,谁教闻录这么做的?闻录一个老实木讷的性子,自己肯定想不出更不会实施这个法子,难道连闻录也被人收买了吗?
因着盛绍辰的出身,太多人挤破头要和他成为朋友,然后费尽心思从他身上搜刮好处,真心实意把他当朋友的人屈指可数,他们捧着他,讨好他,一旦他和谁走近点,那个人就会面临威逼利诱,透露他的**,盛绍辰厌倦这种生活,但作为盛家人他无可奈何,直到闻录出现。
如今,连这唯一的例外也要消失了吗?
崔禹恒余光瞥了瞥盛绍辰的脸色,“他一个穷人窝里出来的,能想到的就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办法,早劝过你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正好趁这个机会叫他滚。”
盛绍辰目色深深,没做任何回应,崔禹恒一时摸不准他的心思,无声侧头等待他的答案。
“再等等。”盛绍辰往前走了两步,尾音缥缈,恍若一声叹息。
他想再给闻录一次机会,闻录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到底有些兄弟情分,他不欲一棒子将人打死,他相信过两天闻录自己能意识到“欲擒故纵”这种法子在他身上行不通,得赶紧过来道歉才行。
崔禹恒嘴唇嗫嚅,本欲多劝两句,最好能趁机赶走闻录,但见盛绍辰一副已经决定的模样,深知自己继续说下去,只会徒增对方不快,他和盛绍辰虽然是发小,是兄弟,但两家也是商业伙伴,准确讲,应该是他们家还得背靠盛家这座大山,因为一个小喽啰把两人关系弄僵,得不偿失。
“啧。”咬了咬后牙槽,崔禹恒发誓下次逮到机会一定要把闻录那个穷酸货踹出他们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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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荒郊野外的闻录暂且不清楚盛绍辰和崔禹恒对他进行了怎样的恶意揣测。
看清楚眼前人的的确确是他心仪的皮囊,那股惋惜之情又一次涌上心头,并伴随长长的叹息,以及迟钝地脚趾抠地,头皮发麻。
上次现场报完仇以为永远不会再见,怎料重逢来得如此迅速,而且是在风水轮流转的情况下,闻录有理由怀疑贼老天故意害他。
这种偶遇频率换个能有后续的桃花,闻录至于单身二十九吗。
“滴答——”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闻录反射性摸了摸脸仰起头,天空开始飘毛毛细雨,温度骤然下降好几度,出门时穿着正好的衣服已经无法抵御寒风,冻得双臂瞬间爬满鸡皮疙瘩。
车内的男人微抬眼皮,喃喃自语般:“下雨了。”
根据闻录观察,自己这副身体怎么也能叫对方一声叔,根据我们民族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他相信对方肯定舍不得眼睁睁看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独自在荒郊野外淋雨。
闻录未曾吐露只言片语,但他那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却好似已道尽千言万语,中心思想概括为:载我。
男人唇角泄出一丝笑意,使他五官更显生动,丰神俊朗,闻录心脏无法控制剧烈搏动,像雨过天晴树梢上簌簌摇落的水珠,噼里啪啦砸在湖面。
“得赶紧回去。”男人收回视线,半点余光没分给闻录,沉稳冷酷吩咐司机:“小刘,开车。”
后座车窗嗖的一下关闭,严丝合缝,如同不留给闻录的半丝机会。
前座司机大哥不大却透着坚毅的双眼中留给闻录两个字:保重。
昭示人世间仅剩的一点温暖。
嗖地,最后一扇窗对闻录彻底关闭。
然后,闻录眼睁睁注视着汽车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冷风犹如寒冬腊月里损友冰凉的手,趁你不备猛地探进脖子里,冻得人打摆子。
一个激灵回神,满嘴脏话堵在喉咙口,闻录深呼吸,时刻提醒自己是个优雅的舞者,芭蕾王子怎么能张嘴你他妈我他吗哔哔哔——
“别再让我碰上你!!!”
闻录朝汽车消失的方向切换好几种语言国骂。
见鬼的心跳加速,小鹿沉湖了!
“咳咳咳……”土路被汽车卷起烟尘呛得闻录直咳嗽,抬手挥了挥空气,连连往后退。
雨势逐渐加大,闻录急忙躲进破旧的站牌下,聊胜于无吧。
手机电量彻底告罄,宣布闻录与外界失去联系,闻录搓了搓发冷的手臂,一种孤独感侵袭而来,这里没有他的父母朋友,他也不是真正的原主,哪怕在他们眼中自己和原主是同一个人,他们也无法真正成为一个人。
雨声,风声,树叶沙沙声,环境天然造就一种恐怖感,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如此渺小。
闻录没来由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今天他意外死了,是不是不会有人发现?
陡然打了个寒颤,水珠顺着沿额头滑落嘴角,闻录不太清楚是雨水还是他的冷汗。
“轰隆——”
巨大的雷鸣声震耳欲聋,闪电劈开黑压压的云层,仿佛给天空掏了个大洞。
闻录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电闪雷鸣,或许别人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可他竟蠢蠢欲动想在这样的雨中跳舞,一定很畅快淋漓。
也一定死得很快。
【闻录:小鹿的一百种死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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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