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长舟从洗手间回来以后,拿了一本托福词汇书出来背。
老师布置的卷子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常常会把时间用来看课外书或者预习大学的课程。
背了半个小时,第一节晚自习就结束了。打铃后缪长舟往教室外走。
他想去楼下的自动售货机买瓶可乐喝。
等待售货机转圈圈的时候,有人在他身后喊:“学长。”
缪长舟惊讶地回头:“叶摘?”
竟然真的是叶摘。叶摘还没有改掉对他的称呼,习惯地喊他学长。
夜里降温了,似乎还下了小雨,叶摘的发梢有些湿润。叶摘这次没穿校服,而是披着一件藏青色的风衣。这身打扮远比校服修身。
售货机里的可乐轰然坠落,缪长舟对此毫无察觉,他问叶摘:“你不是回家了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叶摘却没听他问完:“听到你说想我,我就开车过来了,正好赶上了你们的休息时间。”
“什么?”缪长舟先是被叶摘得说辞吓到,接着又忍不住面热起来。
他偷瞄叶摘身后的同学,想赶紧捂住叶摘的嘴。
在自动售货机附近转悠的同学不少。指不定谁耳朵好就听去了。
“叶摘,你跟我来。”缪长舟拉着叶摘下了楼,他们一起走去了操场。
操场上的雨已经停了,有许多同学在做课间活动,但胜在黑灯瞎火,无人打扰。
缪长舟松开叶摘的胳膊,抬头望向他的眼睛。他不想错过里面任何的神色变化:“你来见我,然后呢,见完就走吗?”
叶摘应道:“嗯。”
语气轻飘飘的,全然没有意识到他做了一件多么麻烦的事。
一个学生大晚上开车出门势必会遭遇很多困难。
缪长舟问:“叶摘,你这么晚出来,家人会不会担心?”
叶摘说:“我一个人住,家里没有人。”
叶摘之前告诉他,前两周爽约,是因为他的父母突然回国了。
看来叶摘的父母常年在国外,不和叶摘住在一起。
缪长舟又问:“叶摘,你来这开了多久的车?”
叶摘:“二十分钟。”
缪长舟神思不宁:“你家离学校挺远的。”
叶摘:“不算远,没有国际部离这里远,我平常从国际部开过来要半个小时。”
缪长舟想起叶摘的朋友在学校围墙外说,叶摘每天都会开车过来找他。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结合今晚的情形一看,叶摘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没有必要对我那么好的……”感动之余,缪长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愧疚感,他说,“我还什么都没为你做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遇到叶摘。
从一个月前遇到叶摘,再到现在,一切都好像一场梦,美好得不真实。
叶摘无法理解他的顾虑,挑了下眉:“学长,你忘了吗?你不计报酬地给我讲了许多题目。而市面上的私人家教老师都很贵,所以是我赚到了。”
缪长舟笑了起来,心里的不安登时少了大半。叶摘的想法奇特,可是好像又有点道理。
离他们最近的路灯在十米开外的位置。借着极度羸弱的灯光,缪长舟感觉叶摘的脸在向他的靠近。
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叶摘吻了下脸颊。
这个吻轻柔至极,点到即止,带着轻微的试探。
叶摘问:“学长,你排斥它吗?”
他像小孩子害怕自己做错了事情似地,等待着缪长舟的答案。
缪长舟摇头:“不排斥。”不但不排斥,甚至意犹未尽。
叶摘说:“那我可以继续吗?”
他的声音沉沉的,有点发哑,带着示弱的含义,极具蛊惑性。
缪长舟:“嗯。”
他以为叶摘要再亲一次他的脸,可是没有。
这一次,叶摘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叶摘不给他逃避的契机,一只手掌扣住了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先是浅浅地吻着,接着加重了力道。
缪长舟平常缺少运动,不如叶摘强壮,纤薄的躯体轻松就被叶摘包住了。
缪长舟对此始料未及,他被叶摘亲得喘不过气。这和亲脸完全是两种感觉,他好像上了叶摘的当。
可是他又渐渐开始享受这种呼吸被掠夺的感觉。肾上腺素不断攀升,他亢奋、燥热,心甘情愿地与叶摘一起陷落。
他主动回应叶摘,双臂环住了叶摘的后背,和叶摘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主席台后突然亮起了大灯,响起阵阵惊叫,好像是牛头抓住了几对躲在那偷偷亲热的小情侣。
一串穿着校服的男女被拎了出来,操场上开始出现骚动的声音,众人朝主席台望去,议论纷纷。
缪长舟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就要去拍叶摘的胳膊,让他松手。
他们太明目张胆了,竟敢在牛头眼皮子底下撒野。
叶摘的吻和怀抱特别凶狠,缪长舟挣脱不开。
叶摘只短暂地松开了他的唇,用沉重的气音说:“这里是角落,他们看不到的,相信我。”
缪长舟被叶摘重新吻住。
叶摘的承诺神奇般地起效了。大家的注意力全被主席台后的猫腻吸引,没有人关注他们所在的角落。
他们在并不太平的夜色里瞒天过海。
在这里上了三年的学,当了两年的纪律委员,缪长舟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主席台后不是最佳的约会地点。
有叶摘的地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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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摘,你知道吗,在我以往的计划里,我的初恋会是这样的:和一个同学在大学里日久生情,等到时机成熟和她表白,确认关系后约几次会,再和她接吻。”
“可是你打乱了我的计划,我计划里的每一句都没实现。”
距离上一次惊险刺激的操场之吻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星期。
自从叶摘进入高二(1)班,生活就变得忙碌起来。他和别的同学一样,都得完成本部老师布置的作业。
他依然会在下午下课后来找缪长舟问题目,并且多了一起吃饭的环节。
叶摘这次不再装得啥也不懂了。他脑子灵活,理科优秀,只是没做过某些题型,经缪长舟稍微一指点就全会了。
难就难在文科,有些知识点叶摘根本没接触过。缪长舟需要手把手给他过一遍。
这天叶摘正在按照他的要求誊写历史笔记,缪长舟闲着无聊,开始胡思乱想,就说了上面那段话。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叶摘,你以前谈过恋爱吗?你的接吻技巧好熟练啊。”
他手握成拳,撑着腮帮子坐在叶摘对面,脸蛋和眼尾一样,都透着淡粉色。
叶摘抬头看他:“学长,你总是在我面前提这些,会让我忍不住在教室里亲你。”
缪长舟笑了,他瞥了一眼不远的同学,轻轻问叶摘:“你的胆子这么大的吗?”
叶摘手上的笔没有停:“你清楚我的胆子有多大。”
两人交往后,缪长舟发现叶摘本人并不如他那张脸正经。
叶摘可以不带多余的表情,说出许多让缪长舟想入非非的话。
“学长,这题要怎么做?”叶摘写完了笔记,问他。
缪长舟说:“这题选A。”
他和叶摘解释了原因后,问:“为什么要一直叫我学长?”
叶摘明明比他还大几个月,都已经拿到驾照能开车了。
叶摘说:“因为我现在在你们学校读高二,你比我大一届,就是学长。”
非要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
最终叶摘透露了他的真实想法:“其他人都叫你缪长舟,或者长舟,我就不想这么叫。‘学长’会显得更独特。”
缪长舟:“要是想显得独特,可以叫点别的,比如……叠字?”
他看过电视里的情侣为了表现得亲昵,常常会喊叠字。
“舟舟?”叶摘尝试着喊。
缪长舟顿时被腻得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算了,还是‘学长’吧,听起来比较正常。”
临近五月,气温转暖,已经有男生热得在教室里开电扇了。他们的讲话声足以被电扇的噪音淹没,其他人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石晓笛回来了,手上拿着一瓶冰镇可乐。
叶摘不得不从前座站了起来,换到了另一个空位置上。
由于视觉盲点,缪长舟没有发觉叶摘盯着石晓笛看了很久。
石晓笛注意到了叶摘的目光,和他对视,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剌剌地转过身,观赏起了缪长舟桌上的试卷。
石晓笛指着卷子上的一个字母“A”说:“缪长舟,你的字越来越好看了,简直像是印刷厂里印出来的。怎么练的,教教我呗。”
缪长舟沉默了一下,说:“这是学弟的卷子,不是我的。”
石晓笛尬住了,这才看清这张卷子是高二复习卷,写着叶摘的名字。
缪长舟以为石晓笛会转回去了,谁知石晓笛不觉难堪,越挫越勇:“缪长舟,你真是太乐于助人了。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热心的同学,给你竖个大拇指!可惜高三不能选班长了,不然我一定选你。”
石晓笛滔滔不绝:“缪长舟,以前是我戴着有色眼镜看你,是我不对。和你接触了那么久,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为人这么正直,让人尊敬。”
缪长舟被夸得一愣一愣的。
最近石晓笛时不时会跑来夸他几句,但用词很少像今天那么激烈。
缪长舟不是圣人,被人夸了当然会心花怒放,尤其是现在。
石晓笛见缪长舟没啥反应,低头看着手里刚买的可乐,豁出去了:“缪长舟,这瓶饮料给你!还没开封呢!”
缪长舟想拒绝,但对方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可乐塞进他怀里了。
“这怎么好意思。”缪长舟感受到了塑料瓶表面冰凉的触感。
石晓笛推他:“怎么不好意思,你快拿着吧。”他用余光偷瞄叶摘的脸色。
叶摘的表情满意极了。
石晓笛此番受到叶摘无声的肯定,更是不可能把可乐收回去了。
三块的可乐和三千块的鞋,谁都不会选错。
缪长舟握着可乐瓶想丢回去,但石晓笛严防死守,把桌肚护得死紧,找不到半点空隙。
叶摘站起身,对缪长舟说:“我也想去楼下买点喝的了,你陪我吧。”
缪长舟放下了可乐,跟着叶摘下了楼。
叶摘走在缪长舟的右侧,问他:“石晓笛最近对你一直是这样的态度吗?”
缪长舟点头,向叶摘倾诉:“他动不动就夸我。起初我以为他想抄我的作业,可是他从没提过,说明他应该不是对我有所求才拍我的马屁的吧?他以前对我不好的,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才会让他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说完又觉得这话可能会让叶摘误解,连忙解释:“他对我没有那种意思。”
叶摘看他慌里慌张地在那解释,笑了起来。他难得会露出这么高兴的笑容,连眉尖都在上扬。
“没在怀疑你。”叶摘说。
缪长舟带着他去了最近的一个自动售货机:“你想喝什么,这里都有。”
叶摘却说:“我想去体育馆的那个自动售货机。”
缪长舟不解:“那要多走十分钟的路。”
叶摘:“体育馆人少,我想抱抱你。”
叶摘问他:“好么?学长。”
缪长舟没说话。
他只是立即调转了脚步,带叶摘走去了体育馆的方向。
路上叶摘收到了一条短信。他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忽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缪长舟察觉到了异样。
叶摘说:“有人发短信约我打架。”
缪长舟:“是我们学校的人吗?”该不会是恶作剧吧。”
“是。”叶摘把屏幕展示给缪长舟看,“你认得他吗?前天他找过我一次麻烦,把我的练习册丢进了垃圾桶。”
缪长舟看了一遍这封“短信战书”。
是一个叫“彩色狼”的人发来的,说看叶摘不爽,约他明晚六点去学校隔壁的游泳馆大门口干一架。
彩色狼这名字在校内如雷灌耳,人人都晓得他是高二年级的校霸,打架不要命,遇到了得避着走。
“哦,原来是他啊。他真名叫丁庭芳,因为过于文雅,才起了个带狼的花名。”缪长舟回忆,“我以前抓过他几次,他抽烟、喝酒、打架、欺负同学,什么都做,成绩也不好,已经留了一级了。”
“他特别喜欢找受女生欢迎的男生打架。”最后缪长舟说到了有关这条短信的重点,“叶摘,你最近是不是很受我们学校女生的欢迎啊?”
缪长舟的声音不如其他男生粗旷,即便是质问也温柔。
“没有很受欢迎。”叶摘淡淡地回,“只收过几封情书。”
缪长舟冒着酸气:“你都不告诉我。”
叶摘:“早忘记了,收到后就扔掉了。”
缪长舟对叶摘的解释还算满意,重新把目光投回短信,面色严肃下来:“这短信你别理。你回应了他反而会越得寸进尺。他们等不到你自然就没意思了,闹腾不了多久。”
“好。”叶摘点了删除键,并选择了不放进回收站。
这时叶摘扫到了收件箱里的一条通知,他告诉缪长舟:“下周一我要去体检,来不了学校了,提前和你说一声。”
缪长舟问:“是……出国留学需要的体检吗?”
叶摘说:“是的。”
缪长舟心里泛起了失落,但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已经消化了叶摘出国的事实,毕竟一早就说好了。
他想多了解一点这方面,就问:“和学校的体检有什么不同吗?”
叶摘:“要检查肺结核。”
“哦。”缪长舟不了解这些,只好说,“我以后争取出去找你玩。我经常能在K国的影视剧里看到他们那儿的河边有个摩天轮,一直想去坐坐来着。”
叶摘却没有什么情调:“那个摩天轮已经很旧了,国内的更好。你要是想坐,我周末陪你去游乐园。”
缪长舟不说话了。
两人一起去体育馆买了饮料,在狭小无人的更衣室里温存了一会儿,晚自习的时间就到了。
他们回到了各自的班级。
第二周的周一,叶摘没来上课,他们在手机上保持联系。
叶摘发来消息说,如果体检得快,下午就能赶回来。
缪长舟觉得他现在得生活十分奇妙。
如果是一年前的他绝对不会信,他是为了早恋,才天天留在学校受煎熬。
除了石晓笛,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依然不怎么好。
不过已经足够了。
因为有了叶摘的陪伴,以及石晓笛的转变,他高中三年里幸福感的平均值,陡然被拉高了。
下午他闲来无事,在学校里闲逛,转着转着就到了学校那处有漏洞的围墙。
他曾在这里偷听到叶摘和他朋友的对话,由此发现叶摘喜欢上了他。
这次他靠近围墙后,听见外面再次传来了人声。
“你轻点。草,你想摔死老子吗?”
“对不起、对不起,老大。您先上去。”
缪长舟已经不是纪律委员,不用管这些烂事,他下意识往远处躲,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停住了步伐。
“叶摘那小子上次竟敢放老子鸽子,老子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下次抓着他可得给他好看!”
“就是啊,他究竟在牛气什么。天天顶着一张臭脸目中无人。”
“老大,别说了,你看那是谁!”
在缪长舟迟疑间,墙上已经翻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丁庭芳,另一个是他的小弟。
小弟献宝似地指着前面说:“那是缪长舟!老大你还记得吗!”
丁庭芳眼睛一亮:“记得啊,这小子以前天天追着我扣分,听说他最近和叶摘关系不错?”
又有更多的人跃下了墙,猥琐地调笑:“可不是么!他们两个最近形影不离,也不知道是怎么搞上的。”
他们讲话充斥着污言秽语。缪长舟不愿再听,转身走人。
一个小弟提议:“哎哎,别让他跑了啊。把缪长舟抓起来!”
有人附和:“对对,逼他叫叶摘过来,叫不来叶摘我们就打他出气,老大,你看怎么样?”
丁庭芳正有此意,使唤起了他周围的一溜人:“把他抓起来!让叶摘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不敢再不把我们当回事!”
缪长舟拔腿就跑,但他的体格哪里是这群混混的对手,被他们轻松追到,扣着手臂压在了地板上。
学校的后花园人烟稀少,几乎无人路过,是校园暴力的常发地带。
缪长舟在被放倒时头先着地,额角擦破皮,洇出了血。他全身动弹不得,只有头能转动。
他像看垃圾一样瞪着丁庭芳。
丁庭芳慢慢逼近,弯下了腰,打量着缪长舟受制于人的模样:“以前你一直找我的茬,害我老是被学校叫家长,现在终于轮到我来搞你了。”
“不过,坏事总有转机。你把叶摘叫来,他来了我就放了你。”丁庭芳的拳头挨近了缪长舟的脸:“你要是不照做,不止我要揍你,我周围的兄弟也得揍你,到时候你也别高考了,就躺在床上养伤吧。”
“老大!听说他保送了,不用高考!”
“闭嘴,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丁庭芳恼怒地觑了一眼某个没眼色的小弟。他对缪长舟说,“你手机在身上吧?你给他发消息,就说有事找他,让他来东门的围墙。我们看着你输,别耍花招!”
有人补充:“别让他提我们,也别让叶摘有准备。盯紧他。”
“你们先松手。”缪长舟说,“我马上给他发。”
丁庭芳给一众小弟使了个眼色,压在缪长舟身上的几只手掌便松开了。缪长舟坐起来,拿出手机,想了一想,给叶摘发了条信息:“快来东门围墙附近,早点来,不认路的话,通报栏上有地图,会路过井。”
他记得叶摘手机上的短信格式是每十个字换一行,这31个字符会分在四行里,每行开头连起来就是“快点报井。”
希望叶摘能看得懂。
以彩色狼为首的这群人智商不高,他们应该不会被看出来。
发完以后,缪长舟的手机就被丁庭芳没收了。
过了一会儿,叶摘回:“好,我马上到。”
也不知道他发现了里面的隐藏信息没有。
丁庭芳非常满足,仍然拿着缪长舟的手机,他让人把缪长舟丢到一边的树荫下,不许他乱跑。
“别急,等他来了我就让你走。”
有个小混混在那里玩手机,玩着玩着,突然惊叫起来:“老大,不对,这短信有问题!”
缪长舟看到了那人抓着和叶摘型号一样的手机,心里猛然一沉。
小混混说:“我在我的手机上输了一遍缪长舟发的信息,你看这里,前面四个字连起来是‘快点报警’!”
“草,这小子阴我们!”
“好哇。”叶庭芳一脚踢到了缪长舟的胸口,“你竟敢耍我!”
“兄弟们!”
“上,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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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长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最后,他被高中一个叫彩色狼的人揍了。
他被睡梦里的尖叫声惊醒。
尖叫声不是他发出来的,而是那群混混。
在梦里,叶摘及时赶到,把他救了下来。叶摘好像练过格斗,不一会儿就把那群人打得头破血流。
这场梦太过真实,真实到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究竟处在哪个时空。
他从床上爬起,打量起了四周。
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他刚到K国时买的地图,窗边的暖气旁支着一只晾衣架,地上躺着超市快递的废纸箱。
这是他在K国租住的公寓。
他已经读研了。
他已经高中毕业四年了。
距离短短数月就夭折的初恋,也已经过了四年。
他打开微信,去搜叶摘的名字。
没有这个人。
缪长舟想起来,他早就把叶摘拉黑了。
他转到收藏夹里,来回搜索一条语音。
在这里。
他找到了。
他点了播放,里面传出了他自己的声音。
“我好像一直在想你。”
“每一天过完,都会更想你一点。”
“尤其是你走掉的那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