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爱一个可怕的我 第4章 Chapter 4

佳娜没有叫他哥哥。

因为唐误会了，她其实并未叫过修作哥哥……他们商量好了，她还是叫他“唐”。唐认为这样也不错，因为他也不爱叫修作哥哥，虽然在唐心里他就是哥哥。

佳娜思考了很久，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开那个口。

修又要出门去了，去圣心洛都，他似乎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在家的时间不多。佳娜站在门外，犹豫不决。可现在家里只有她和修，是绝好的机会，她应当勇敢一点，主动一点，走上前……终于，她小声地开了口：“哥哥……路上小心。”

修走得匆忙，甚至从书房出来时，都没有发现站在门侧阴影里的佳娜。他径直走过，身后却突然传来声音，他脚下顿住，不，应该是僵住，他的手，甚至还保持着往衣兜里揣东西的姿势。修转过身，有些茫然，看见佳娜后，他却是苦苦地笑了，很轻缓，很轻缓地对佳娜说：“你……不要这样叫我……”

他的声音飘散在冬日的薄晖里，跌碎在地。

佳娜有些难过，却也有些奇怪——为什么修看起来比自己还难过？

“对不起……”佳娜只有道歉，到底寄人篱下，“以后不会再这样叫你了……修。”

修还是蹙着眉，却柔柔地笑了。他扯着那个勉强的笑，伸手想要替佳娜理一下那个卡在头发里的蝴蝶结，却又放下了。他看着佳娜，嘴唇轻张了一下，似乎心软，似乎还有话讲，可到底没有声响。

“记得开心，佳娜。”他临走之前说。

时光一天天过去，佳娜的头发也越长越长，她的头发总是长得很快，以前有伊芙奶奶给她剪，现在只有佳娜自己。

红色的发丝跌在红色的地毯，像鲜花跌入了花海。

佳娜稍微剪了一剪，但也不能剪得太短，因为她还要盘起来。佳娜偏头辫着发，正要拿紫色发带绑起来时，突然瞥见了窗外白绒纷扬。

下雪了！

佳娜飞奔到窗前，兴奋地朝外张望。

她的编发散落在肩，像披了一头漂亮的红纱。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却是那么暖洋洋的。佳娜喜欢下雪。她撑着窗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个兔耳朵窜到了她的眼前，佳娜吓得心脏一冻，怔在了原地。

她的头发！

佳娜有一双棕色的眼睛，安东尼的眼睛也有一双棕色的眼睛，两人隔窗而视，大眼对小眼。片刻后，安东尼疑惑地问：“那么喜欢，为什么不出来看呀？里热可是从不下雪，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看见雪。”他说着其他，似乎并不惊奇。

佳娜眨眨眼。

安东尼又一歪头，棕色的圆眼睛一转，这才注意到佳娜的头发似的，说到：“嗯？其实你披着头发挺好看的，可你总是盘着头，还带那么夸张的蝴蝶结。”

佳娜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紧了，不自觉地拢了拢头发。

她唰一下将窗帘拉了起来，然后回屋将头发盘好，带上了安东尼口中夸张的蝴蝶结。佳娜看了看镜子，发觉自己的头发又比往日更红了些。这是不好的征兆，如果又恢复到血一样的颜色，不知道这里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可是好奇怪……安东尼似乎并不害怕？

“咚咚——”安东尼在敲窗户。佳娜走过去，拉开了窗帘，一只躺在手心里的小鸟取而代之了那对毛绒的兔耳，安东尼的耳朵垂了下来，盯着手里的小鸟说：“佳娜，你不是学了魔法么？快帮帮它吧。”

受伤的小鸟躺在阵中，阿加莎合十吟唱。

安东尼和佳娜都屏息凝神，不愿放过魔法生效的神奇时刻。然而这样的时刻并没有发生，阿加莎便放下了手，微笑着说：“已经好了。”

佳娜和安东尼都还有些茫然，继续盯着小鸟。

只见闭眼休息的鸟儿缓缓地睁开眼，原本剧烈呼吸的胸脯也平缓了下来，它抖抖脚，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又抖了抖翅膀，再用鸟喙理了理翅膀，最后歪起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众人。那模样，哪里像一只受伤跌落在地濒死的鸟儿，分明是一只生机勃勃的，落在窗台歇歇脚的健康鸟儿。

佳娜和安东尼都张大了嘴，无声地惊讶魔法的厉害。

小鸟跳到了安东尼头顶，好奇地啄着他毛绒的耳朵。

佳娜笑起来，侧头对阿加莎说她以后也想学习疗愈魔法。可阿加莎沉吟了片刻，回：“疗愈魔法可以学，不过佳娜的魔法本质，或许会更适合攻击型魔法。”

佳娜一听，立马摇头。

她什么都没做，不过一个红发便被人所厌、所惧，如果她还学了攻击型魔法，那她不更是人人喊打了吗？

阿加莎看着佳娜的眼睛，有些无奈地笑了。

“佳娜其实不是坏孩子，对不对？”

阿加莎突然弯下腰，凑近了佳娜的脸说到。佳娜心里一吓，慌忙后退了一步。阿加莎的眼睛清莹如水，似乎能够映照出一切本质。

佳娜感到一阵慌张。

而这时，安东尼插了话：“她当然不是坏孩子，就是怪害羞的。”不肯叫他哥哥，也不肯披散头发。

佳娜赶紧转头去看安东尼，可就更好奇了。

“唉哟——”安东尼惊呼一声，“爱丽丝，你啄得太重啦！”

他甚至还给鸟儿起了名字。

安东尼把爱丽丝给佳娜抱着，因为爱丽丝在佳娜怀里乖顺很多。两人从阿加莎的教堂出来，踩着刚下的初雪往回走时，佳娜喊他：“安东尼……”

“哎呀，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叫我哥哥呢？什么事啊？”安东尼正举着双手，理着自己被爱丽丝啄得毛毛躁躁的耳朵。

“你……不害怕吗？”

“不怕啊。虽然我们兔子耳朵很敏感，但爱丽丝那样的力度，不会坏的。”

“我不是指这个……”

“那你是指什么？”安东尼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左耳扯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理着。

“我是说……”佳娜好些紧张，“我是说，你不会怕——”

佳娜咽一下口水，不知要不要说下去。

安东尼听佳娜支支吾吾，也正经了几分。他松开耳朵，耳朵便像弹簧一样弹了回去。他转脸来看着佳娜，问：“有什么事就说嘛，我就说你这人害羞。”

“你不会害怕红色的头发吗？”

安东尼听了，瞪大了眼。佳娜也瞪大了眼，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佳娜……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兔子眼睛是看不见红色的啦？”

佳娜一惊，顿住脚，苦着脸回：“对不起……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安东尼摆摆手，扯一下佳娜示意她继续走。

安东尼看着地面薄薄的白雪，歪头想了会儿，接着无所谓地说：“而且就算能看见，红色的头发很吓人吗？”

“会像血的颜色……是……是邪恶的……”佳娜的声音又小了下去，不自觉地抱紧了爱丽丝。

爱丽丝“啾”地叫了一声，佳娜赶忙松开了手。

“哦……玫瑰花还像血的颜色呢，很吓人吗？邪恶？”安东尼继续不以为意，此时他们已经走回了花园。安东尼转过身来，把两个兔耳朵往下一拉，遮住眼睛，说：“我可是园丁，佳娜，你觉得园丁会害怕红色吗？如果园丁害怕红色，那是不是有一半的花儿他都不能爱了？可我是很爱鲜花的哦。”说完，耳朵下的嘴唇扯开来，“嘿嘿”地笑了一声。安东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他就是听着佳娜的语气，总觉得她有一丝可怜……就很想安慰她一下。

嗯，他把耳朵拉下来搞怪，也不过想逗逗她开心。

“好了好了——”安东尼松开手，兔耳朵又弹了回去，“圣诞节要到了，我要赶紧去装饰花园和圣诞树，梅林彩桥的修复庆典仪式我们也要去搭把手，可忙了！我偷懒了这么久，等下尼克爷爷又要骂我！佳娜，爱丽丝就交给你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它是一只什么颜色的鸟儿？”

“红色的……”

“那多漂亮啊！”

安东尼又是咧嘴一笑，挥手向花园深处跑去。

佳娜看着安东尼小小的背影，嘴角终于也漫上了微笑。

五天后，修回来了。修看见佳娜肩头的小鸟，一下便笑了。他伸手去逗它，说：“真是只漂亮的鸟儿。”

佳娜也微笑。她知道血族喜爱红色。修的古堡里，地毯是红的，沙发是红的，就连墙纸也是红色蔷薇花纹的。

可是佳娜也知道，修似乎更累了。

他那双修长优美的眼睛，即便笑起来时，也全都是疲惫。

“哥……”佳娜赶紧一咬嘴唇，止住了话。她也不知怎么，每次她担忧修的时，她总会下意识叫他哥哥……

修其实听见了，眉眼微弱地苦了一瞬。

他从大衣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佳娜打开来，里面是一条好漂亮的项链，紫色的宝石。修说是紫罗兰的颜色。

“圣诞礼物，佳娜。圣诞节就要到了。”

佳娜摇了摇头，认为这个礼物实在太贵重了。

可修也不与她推诿，只是笑一笑。他理了理佳娜的蝴蝶结，半蹲下来好温柔地对她说到：“佳娜，我可能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圣诞节……大概不能陪你过了。唐——”

唐也一直站在旁边，听哥哥叫他，上前了一步。

“你带佳娜玩，好吗？要照顾好她。”

唐点点头，眼神向来坚毅。

他其实长得比哥哥锋利，修总一点清郁的美。

又向古德里安和安菲尔交代了一些琐事安排，修便转身走向了二楼。佳娜站在楼下，看着他越发清瘦的背影，心里难受得几乎就要流泪。

“你好好休息呀……修。”佳娜仰头，轻喊了一声。

修垂下头，冲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放心。”他说。

平安夜那天，佳娜拿着自己烤的姜饼站在修的门外。古德里安看见了她，和蔼地对她说到：“老爷还在休息，佳娜小姐是想给他姜饼人么？如果不介意，我很乐意代劳。”

佳娜把饼干给了他。

第二天一早，佳娜在雪白的床铺上醒来。她转过头，窗外也一样雪白。圣诞节这天，大雪如期而来，哪怕四季温暖的里热，它也没有忘记。佳娜飞奔到窗边，却见窗边一抹红色掩在雪中。

佳娜打开窗户，惊讶地发现那原来是一整块红丝绒蛋糕，因为怕落上雪，外面还罩上了玻璃罩子，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蛋糕下面压着一封信，用漂亮的字体写到：“圣诞快乐，佳娜。”

信没有落款，可是佳娜知道，是修。

12.14

现实也快过圣诞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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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