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奥斯维德压低着声音问道,周遭有呜呜的风声,刚巧让他沙哑的声音隐去了大半,不过幸好他前方的人有着良好的听力。
狩两只尖尖的耳朵动了动,他回过头,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映照着周遭茫茫的林海,倒显得他那双幽暗的绿色眼睛别样的彰显出更深层的晦暗来,像是仓惶大地上幽幽的鬼火,有种沁人的鬼魅。
他看着奥斯维德也不说话,只是很慢的点了一下头。
奥斯维德有一瞬间的皱眉,不过还是很友善的继续压低声音问道:“能告诉我你的原因吗?”
“他————”
他一开口,刚好一阵狂风经过。
于是狩一身蓬松的毛发开始朝着一个方向狂乱的挥舞,只刹那间,奥斯维德就看不见他的脸了,或者说,连他整个人都只剩下一个形状来。
“他————拜托了————我————”已经在风里连脸都看不清的这位还在顽强的继续说着,长毛时不时卡进嘴里让他说的貌似有点艰难。
奥斯维德看着他完全被一身白毛淹没却顽强挺直身板的样子彻底松开了皱起的眉头,他带着微笑上前一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知道了。”他眯起了所有的血红的眼睛,“为了大人,我相信你的判断,就请你带路吧。”
用手终于从毛发堆里扒出一双眼睛的狩冷漠的点了点头,维持着那副毛发迎风凌乱的样子挺直了腰背继续带路。
如果这时候司乐在的话会真心感叹他真是好大一只七匹狼啊。
幽幽荡下的藤蔓蜿蜒着渐渐挡住了二人来时的方向,迷迷蒙蒙的雾气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的悠悠跟上,越来越暗下的视角中有什么隐隐作祟。
静悄悄中,奥斯维德突然开口:“你发现了吗?”
狩并行与他身旁,轻轻“嗯”了一声。
雾来了。
他们并肩行着,渐渐已来到了森林深处,这里根本没有太阳,太过茂密的植被把任何的光芒遮盖的严严实实,视线所及之处阴暗而又寂静,潮湿的树叶层遮蔽着脚下腐烂黏腻的木头与泥浆,如网状般互相缠绕的藤蔓与地面匍匐蜿蜒的植物让脚下根本不存在路。
异常的闷热让视野尽头极尽阴森,而现在,几乎是可视度降到了零点。
雾越来越大了。
潮湿粘稠的触感腐蚀着暴露在外的皮肤,奥斯维德皱了皱眉,异样的气候带着似是而非的熟悉,他后知后觉,现在诡异的温度正是他以前每日每夜所感受的,一想到此,他急忙问着身边还算是病号的人:“你还好吗?”
狩微微扭头,从迷蒙又阴暗的世界中他看到了一只只在暗处发亮的暗红色眼睛,他对着那些眼睛们摇了摇头,冷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我经受过训练,这样的温度还不值一提。”
奥斯维德看着他一身蓬松的毛发眨了眨所有的眼睛们。
迷迷蒙蒙的雾气带着诡异的湿黏和越来越低的能见度,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在心中估算着能见度消却的速度,狩眨掉了睫毛上的水汽,他从小经过药物与训练的眼睛保证了优越的视力,不动声色向着身边的人靠近,狩看着远方皱眉道:“不要离开我太远,有东西————”
“啊,它靠过来了。”奥斯维德慢慢出声。
身边突然安静了于是他看到了狩隐藏在已经开始湿润的毛发中的眼神:“嗯,怎么了吗?”
“没有。”
唰啦唰啦的声响了起来,有什么在迅速移动中划过了地面繁茂的绿植,并且迅速靠近着。
凄厉的哭声一同响了起来。
随着暗处靠近的影子一同响起的还有数不尽的呜呜的哭声,凄厉又悲切,伴着森林深处激荡的回声,炸的人耳膜生疼。
奥斯维德突然叹了口气:“好多啊。”
狩平静的点了点头,“四面都有。”
“这样的话还挺庆幸我让格蕾和虫虫在安全的地方挖着大人最喜欢的蘑菇。”奥斯维德眯着眼微笑了一下,狩从喉咙里发出了长长的“呜”的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赞同。
一边说着话,两人在不经意中慢慢背靠着背,血红与暗绿的眼睛凝神专注的盯着自身的前方。
奥斯维德微俯着身,一直安静垂在两侧的双手慢慢抬起,细小的鳞片摩擦发出了铿锵的声音,狩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身前,手指不动声色甩动了一下,下一秒指尖就闪过了锋芒。
在某一个瞬间,两人的眼神同时一凝。
迷蒙的白雾如同上好的幕布,上面投射出最清晰的黑乎乎扭曲的影子。
————是最张牙舞爪的模样。
下一秒,各种身影一同撕裂幕布,闯入了两人眼中。
......
问:一觉睡醒之后突然发现家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就连只会吃白饭的宠物也不见了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
司乐:泻药,别问,问就是还挺吓人的。
司乐翘着一脑袋的乱毛,仿若智力残障人士一般痴傻的对着洗漱镜刷着牙。
有个声音突然叹了口气:“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昨晚弗莱迪把你拖进梦里打了一顿或者是强吻你了二选一。”
司乐想到那个场景浑身就是一个激灵,狠狠的一扔手中的牙刷,他顶着一嘴的泡沫开始咆哮:“你倒是想想我一睁眼发现家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啊!”
“那你还有工夫在这里洗漱?”
顺便漱了漱口,舌尖刮过口腔确认没有牙膏的辛辣味之后司乐顿了顿,别扭的说:“这不是怕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死在自己蓬头垢面那么脏的样子我怕我死不瞑目。”
系统:.......
“本来就是嘛。”司乐嘀咕,“这和你在打一场人命官司作为重大嫌疑人的你,你的律师要求向法官展示你的浏览记录作为关键性证据,你能做的也只有立刻认罪一条路了。”
系统:......
“你们碳基生物的想法我并没有想要了解的打算。”系统最后隐晦的道。
“行了。”司乐擦干净脸上的水,放下了毛巾后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我牙也刷了,脸也洗了,够冷静了吧,能说了吗?”
系统顿了顿,道:“我可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啊。”
司乐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咱俩谁和谁,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不就怕我脑子一热冲动做事最后一命呜呼吗。”
于是系统和蔼的说:“在天还没亮的时候。”
司乐:?
系统:“在你还沉醉在美妙的梦境中的时候。”
司乐:??
系统:“辛勤劳作的劳动人民已经从温暖的被窝中离开,开始了一天的辛苦劳动。”
司乐:???
系统终于不卖关子了,假模假样的说:“在你睡得像个死猪似的时候,一大家子欢欢喜喜的就出门了?”
“哈?”司乐感到不可思议,“没了我他们能欢喜?”
系统:.......
“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点?”
司乐一脸的茫然,后知后觉一拍大腿惊道:“他们居然出去了?还不带我!”
系统开始了每日在后台数据库中默念新宿主不好找,新宿主不好找的自我安慰。
“那你要————”
系统话刚说到一半,眼皮底下的司乐如同一个追风的少年,下一秒就没了影。
它平静的看着正要抬起一条腿跨出整个店面的司乐,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在已经收拾干净的狭小店面中回响:“你要是死了,我没有能救你的手段和能量。”
司乐抬起的腿停在了半空。
“司乐。”系统唤他,“我现在光自己我就停止了一切非必要的后台,出去之后我根本帮不了你。”
司乐的腿慢慢放下了。
“司乐。”系统缓和了声线,“你会出事的。”
司乐突然仰头,他默默的看着掉着墙皮的天花板。
然后格外灿烂的笑了一下。
下一秒,他抬起腿,毫不犹豫一脚踏进了外面的世界里,直奔着门外明媚的阳光和满眼的绿色而去。
系统感受着面前的空空如也,半晌之后平静的空间里响起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
“你不要搞得好像咱俩要自那之后生离死别了一样。”司乐瞪着怀中的笔记本,像是要用眼神把它灼穿一个洞一样。
“我怎么可能不带上你!”他在狂奔中搂紧了笔记本嘀咕,“咱两要死一起死好吗。”
“我可没说我会和你一起死,请不要咒我。”
系统格外平缓的机械音只传进了司乐的耳朵里,在司乐因狂奔而出现的风声中显得微微有些失真。
“你怕什么!”司乐却反常笑了起来,清爽的笑声共鸣着融进了风里与周遭的绿色里,那颗凸出的虎牙在光下闪闪发亮,他雀跃的大笑着喊:“外面的风景这么好,偶尔也要看看的嘛!”
“我和你一起呀。”他注视着怀中的笔记本,更加搂紧了一点。
“顺便去把那些完全没有团结同事爱的员工抓回来重新教育我要扣他们工资!”
系统过了一会默默道:“你付过工资吗?”
司乐挪开了视线:“.......肯定有吧。”
系统:“还有我从刚才开始就想问了。”
“你是知道他们在哪吗,一个劲的往这边风景最好的地方跑。”
司乐:......
“我觉得你再跑要跑出这片森林了。”
司乐默默停住了脚步。
“但是......我已经跑这么久了,要是换个方向是不是亏大了?”他低头小心翼翼问着系统。
系统:“......那你继续把。”
“好嘞!”司乐欢呼一声继续狂奔起来。
下一秒眯着眼感受着自由的风迎面扑到脸上的触感时,他的脚下一空。
司乐:.......
系统哼了一声,意有所指道:“还记得我说什么来着?”
司乐:........
他尖叫着维持在地面的自由转体运动。
在视线的天旋地转停止之时,司乐揉着晕晕乎乎的眼,默默从阻止他继续运动的格外松软的地方上爬起。
他揉着眼睛揉着揉着也看出了点东西。
他有点像摔在一个屁股上面了。
系统突然说:“不是好像。”
司乐心里咯噔一下。
他僵硬的抬起头,对上了一张满脸都是毛的熊脸。
奥斯维德:为什么我看的清楚,因为我眼睛多啊。
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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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