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蜜糖将她拐回了寝阁。
棠韫今日的甜言蜜语格外的顺口,一套一套的浇灌在何凌心头。像个熟练的养花的工匠,非得让她心上开出某种好看的花儿来才肯罢休。
棠韫的一头青丝柔顺漂亮,出香水堂时基本已经绞干,回到寝阁,何凌细细的替她擦拭,直到长发全干,摸不出湿意。
面对如此温和的何凌,棠韫很难去忽略这个人的存在。一是因为情分,二是因为这个人生得确实好看。
等何凌将手上的巾布放下,棠韫便投入其怀中。
“何大人。”棠韫轻声。
唯有在外人面前才唤的称呼,在旖旎的气氛下说出,暧昧的意味十足。
“内臣在。”何凌从善如流,揽她入怀。
棠韫仰头以手指细细描摹她五官的轮廓,“想来也没有人敢同你说,你生得很好看。若是个普通的世家之女,说媒的人只怕是要踏破门槛的。”
“殿下说笑了,内臣难比殿下半分。”何凌轻握住她的手指,却不为阻止她的动作。
“哦?谁说要拿你和本宫比的?”棠韫盯着她瞧,水灵灵的眼睛像是无辜的孩童,纯真的很。
“我......”何凌纠结着,避开她的视线,转而问道:“给殿下送来的礼物,可还喜欢吗?”
棠韫想起那块玉。茯茶送到她手中的时候,与茯茶有言要叙,便没顾得上仔细去瞧。那块玉也只戴了半日多,这时也不知被阿詹放置到何处去了。
何凌自顾自的说去那块玉的来历,“这块暖玉是西楚之物,西楚的皇族曾有幸取得一整块的暖玉石。开出之后,取出其中最中间的部分,便是如今内臣赠予殿下的这一块。其色泽透亮,贴身佩戴可除邪,护主......”
“原是这样......”棠韫仿佛恍然大悟,之后却是抿抿唇。
面对何凌热切的关心,几多的奔忙,和浮于表面的心意,从遇见她起,心安理得的受着。时间久了,原以为会变得麻木,可到如今每每感知到这样的感情,都觉心酸歉疚。
这究竟是为何。
今日的这份心意,她还是没有好好的感受。每次都是囫囵吞枣般咽下,再想到她与何凌走到这里,难免难过。
棠韫再看她,眼神不由多了几分闪烁躲闪。这难过来得太蹊跷了。
何凌不知她心思,关切道:“殿下怎么了,可是身上不舒服?”
棠韫缓了缓,道:“没有,只是心里感动,不知如何表达罢了。”
此话为真。
局促的人变成了何凌。最近,自家二殿下直白袒露的言语变得多了起来,很多次她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应,有许多话说出来就变了初衷。
念起初衷,想起发过的誓言。那位穿着明黄色衣裳的长者,就站在眼前一般。自己是个女子,是女子才有来到殿下身边的机会,可太祖皇帝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子竟也会和男子一样,对他的孙女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何凌故作平静,轻轻道,“小凌子会护着殿下一辈子。”
“那若是本宫走了呢,若是本宫离开了世间,你总不能陪本宫到地府去吧。”
何凌忽而问她,“殿下有想过离开这里吗?内臣的意思是,离开皇都。”
棠韫皱起眉头,对何凌的话不置可否。烛火映照着她近乎完美的侧脸,棠韫将她的话当做玩笑,“你是想带着本宫出皇都去吗?本宫还真有一处地方想去,不如过几日你安排吧。”
“也好。”何凌面儿上始终带着淡笑,倒是叫人分辨不出方才的话是什么样的意思。
笼中鸟,房中雀,与她的帐中娇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心有天下,亦有责任,即便被自己保全着,压制着,她依旧有这样一份心。自己竟能问出让她舍弃东夏的话,实在该死。
不若多用点心思在边境的军务上,让殿下能安心养着身体。
“还有一事要还报殿下。敬北侯府的世子杨煜,内臣会在近日除之,殿下意下如何。”
棠韫不悦,扯了她的宽袖,“这样的事还要来同我说吗?大人做不了主吗,非要来膈应本宫。不过你可记着,北边还在敬北侯府手中,你可不要惹恼了人。”
“殿下提醒的是。但本臣动了敬北侯府的人,终归是纸包不住火。倒不如......”
棠韫惊诧的看她,扯着宽袖的手默默然的松开......
“兹事体大,你可有把握?没有把握便不要去做,东夏可经不住你如此的折腾。”
何凌却道:“内臣还活着,北边就乱不了。”
烛火晃动几下。棠韫也算松了口气,在何凌靠近她时一把推开何凌。
“就非要在这样的时候来同我说外面的事吗?扰得我没了兴致。今夜就别上榻了,回你的何府去!”
......
无辜者何凌,即便被棠韫的话噎了许久,经过自身的努力还是摸索着上了棠韫殿下的床榻,在上头一夜的劳累,随后得了一夜好梦安寝。
次日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棠韫殿□□力不好,何凌的劳累也就是作者说说而已,不便过多描写。是以,何凌早于棠韫殿下醒来,也是常事。
醒来之后的何凌不敢有多余的动作,生怕吵扰了棠韫的好眠,到时发难起来,恐难以承受。
何凌便躺在榻上想着,昨夜行事之后,棠韫说起的那个地方。距离京郊外大约五六十里的距离,据说有一处生长梅花至盛的所在,也是一处观子。但现在天气回暖了,也不知那里的梅花是否还是至盛。
殿下想看梅花,是得趁早才好。
等到棠韫醒来,阿詹安排起了早膳,多是清淡的食物。
早膳用过之后,何凌便吩咐了何隋到门口等候,令他带人先去京郊附近的那一处道观排查,安排下殿下去时要用的物什,以备用之。
何凌将一切安排下去后,便回来陪着棠韫一起用饭。棠韫胃口一贯的不好,净挑拣着清淡的素菜用着。
何凌坐下,仔细着为她布菜。也是自己的疏忽,应当也让厨房每次也备上同等份的荤菜。做的口味好一些,殿下兴许能吃下些,对身子也好。
“殿下得多吃些肉,身子才能养的好。”何凌挑出素菜中妆点用的细肉,夹到她的碗中,嘴里还不忘念着唠叨。
棠韫不堪其扰,连忙道:“好了,这一大早的你就在本宫耳朵唠叨唠叨的,昨夜是你没说够吗,又来扰本宫的兴致。”
“内臣......”
棠韫气道:“阿詹,送客!这人跟苍蝇似的说个没完,实在烦人。”
阿詹在一旁看着,本是热端着好奇之心看热闹的,现在棠韫一声吩咐,难事忽然就到了自己的身上。吩咐她让......让何大人出去?这、这未免也太难为她一个小小婢女了吧。
“阿詹,请她出去。”棠韫又说了一遍这话。
阿詹这再也避无可避,只能是对何凌伸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畏惧道:“请大人先随奴婢出去吧。您也听到了,别为难奴婢了......”
也是。何凌不只是听到了,而且还听得很清楚。棠韫殿下这是生气了,怪罪自己不会说话,责怪自己多嘴了。
她已然是勾唇笑笑,同棠韫拱手道了一声告退。
阿詹送她到外面,还不忘解释,“奴婢无礼了,但大人知道的,只要是殿下的吩咐奴婢只能照做。”
闻言,何凌心内舒坦。这恰恰证明了阿詹对殿下是真心相待。听不听自己的话,有什么打紧,连自己也是听从殿下的吩咐。
“无妨,你不要放在心上,不会有人怪罪于你。殿下就是闹脾气而已,正好我现在有事要办,等到用午膳的时候,再回来伺候殿下用膳。”
“那可太好了!多谢大人体谅。”
何凌出了公主府的寝阁,却不曾走出公主府,独自一人走到了府中的小厨房来。按理来说,小厨房在平日里做的膳食也不算差,耐不住主子不爱吃,换了好些个厨子,换到不敢再换,一直到今日。
因着自己是个大恶之人,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自己的命。这没用过的人,或者是底子不干净的人,她不敢往公主府里送。
殿下对自己的情分该与同旁人的不同,自己做的东西或许能入殿下的口呢......
厨房里样样皆有,就是不知道这时辰来不来得及,能否赶上殿下的午膳。
厨房中人亦有在府上见过何凌的,方一见到她便似看到了凶神下凡,一个个跪地俯首,安心听命。
“大、大、大大人......”小厨房的总管事可谓是连滚带爬的出来。
“起来吧。”连话也说不利索,难怪做出来的菜,殿下不会爱吃。何凌径直走入小厨房,直言示下,“你们今日便来打下手吧,午膳不需你们准备了。”
“啊?!大人您这是要进厨房啊?”总管哆嗦着身体站起来,朝手底下人使劲的挥挥手,“赶紧的,跟上!”
“将你们今日准备好的菜贴子拿过来吧。”
许多年没有进过厨房了,不知自己做出来午膳,殿下她会不会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