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在斑驳的树影间倾泻出的第一缕阳光之下,晟阳峰的山脚下便站满了人影,熙熙攘攘的竟有成百上千人。
云台之上,断尘门的掌门付尘看着山下的人群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面向一旁站立的女子,颇为恭敬的行了一礼,道:“门派筛选弟子便从今日开始,在这云台之下可有师叔祖看中的灵根俊骨?”
付尘这是起了让她收徒的心思。
芩晚扫了那黑黢黢的人群一眼,垂眸不语。
今日来此处并非她本愿,而是付尘眼见门派日渐势衰而门派之中又难注入新鲜血液,万般无奈之下才泼了掌门的面子亲去曦和峰请她这位不理世事的老人出山,想要用她的名头吸引天下求仙之人,以便从中挑选出绝佳根骨,以壮大断尘门。
而现如今的结果也确实如付尘所料,这仙门正道的中流砥柱一出,确实在这世间和各大修仙门派之间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浪潮。
天下慕名之人也接连齐聚在断尘门的山脚之下,只盼望能一仰这仙门第一人的风骨,若是有哪个根骨奇佳的被她看上,今后的仙途定一番通达,前途不可限量。
芩晚虽是断尘门中辈分极高的老人,但单看面相也只不过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
一袭白衣清绝出尘,面上端的是一副清冷无情,那双墨色的眸子在扫到人的瞬间便无端的给人一种压抑惧怕之感。
明明那双眸子中什么感情也未流露,但还是忍不住的叫人畏惧,不敢与其对视。
付尘现在就陷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之下,在芩晚的视线下他微微后退一步,行了个门派中的大礼。
“如今门派日渐衰弱,新生弟子又根骨不佳,我断尘门虽还是处在仙门的顶流之中,仰仗的也只不过是师叔祖的光辉。但若师叔祖飞升或弟子陨落,这门派中便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堪当掌门大任之人。届时断尘门在修仙门派中定然站不住跟脚,那弟子就是这断尘门的千古罪人,就算是在黄泉之下也不能安息啊!”
好一副悲切其语,为着门派着想的大义凛然之样。
付尘这话说得委实是重了些,站在云台上随侍的昝眳见此场景,忙上前几步站在付尘的身后对其二人行了一个大礼,礼成后并不起身,只躬身自责道:“全是弟子学艺不精,资质愚钝之过。才惹得师祖、师傅如此烦心。”
芩晚看向昝眳并不言语,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修仙之人的样貌自是出尘飘逸,身为断尘门的大师兄更不用说他身上还有着一股正义凛然之气,为人处世更是心胸宽广、八面玲珑。
这样的性子将来若是继承掌门之位也算尚可。只是他根骨平平,不堪仙缘。实力在几大门派的首徒之中也只能排个中等水平,近来排名更是隐隐有落后之势。
如今放眼望去,断尘门中的大部分弟子都是资质平平之辈,别说是在三年一届的仙门大会中取得名次了,就算是要他们维持好本门的荣光都十分艰难。
芩晚心中不自觉的叹息了一声,看着远处翠绿山峰间的烟云流转只觉一股无奈涌上心头。后辈不争气,那就只能让他们这些当前辈的往前拼搏。
“你待如何?”
此话一出付尘连忙接道:“师叔祖乃当今仙门第一人,其功力深厚无人可与之匹敌,若师叔祖原意……”
“不必再说,双修之法万不能行。”
话还未说完便被芩晚严拒,付尘只得改口道:“若师叔祖不愿双修之法,便只剩下收徒这一个法子。门派弟子若是能得您悉心教导必能光耀我派门楣。”
自三百年前芩晚的灵宠翙栩投入魔界后,她就再也未曾管过这门派中的琐事,她门下空空,自她拜入断尘门至今就未曾收过弟子,自己一人独来独往惯了,如今猛然要收徒竟在心底生出了几分抗拒之意。
她走到云台的边际向下望去,扫了一圈都未能找到合她眼缘之人,身后的付尘只满脸的焦急,恨不能往她身边塞个十个八个的弟子,好光耀这断尘的门楣。
正当芩晚沉下心绪准备从门派的弟子中挑一个教导时,一抹人影让她停住了视线。
那是站在一富家子弟身后的少年,年约十二三岁的样子,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垂头而立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看样子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由百家布凑成缝制而来。
那孩子身形瘦弱,仿若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其吹倒似的,低低小小的站在人群中极为的不起眼,但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竟能吸引住芩晚的视线。
让她对这孩子莫名的生出几分好感来。
付尘顺着芩晚的视线看去,在看到那孩子的瞬间不由得皱了皱眉,温声提醒道:“这孩子全无根骨,于仙途无缘。”
“我知道。”
正在这时站在富家子弟身后的林炔羽仿佛感应到了有人在看他,怯怯的抬起头四处观望了一下。
只见四处人声鼎沸并无一人关注他的样子,不禁茫然的抬头望了望天。
就是这一望使他那干净澄澈不染纤尘的眸子映入了芩晚的眼中。
他这六感倒是绝佳。
只这一眼就让芩晚打定了主意,遂对付尘言道:“就他了。”
“这……”付尘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忙劝道:“此子一丝灵根也无,还望师叔祖三思。”
“我说出的话绝无收回之理。”
身为这仙门中的第一人,芩晚听奉承话就听了近千年之久,自然固执起来也就无人能劝。
只要那小孩儿愿意,即便是没有灵根她芩晚也能为他开出灵根来。
思及此便不等付尘这老顽固再说出反驳她的话来,直接御剑离去。
看着已经御剑飞远的白色身影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付尘准备挽留的手僵在半空,连口中已经想好劝阻的话也卡在喉咙里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昝眳偏头看了云台下那幸运的小少年一眼,遂又对付尘恭恭敬敬的问道:“师傅,可要把那位少年接上来,安排他熟悉一下七日后的拜师大典流程?”
昝眳这一问简直就是卡在他喉咙里的一根鱼刺,在不能取出来的前提下咽下去万分难受,卡在那里又让他觉得扎得慌。
简直就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谁能想到现如今的仙门第一人竟然看上了个根骨全无的少年做弟子,这少年若真的入了他断尘门下,往后传了出去只会让其他的修仙门派看他们的笑话!
他宁愿芩晚在门里这群不成器的弟子中挑一个悉心教导,也不愿她收一个注定平庸的孩子当徒弟。
芩晚虽在断尘门中未担当任何职位,但若这仙门中流砥柱的弟子是个废柴,到时候不光断尘全门会被人笑话,恐怕她这仙门第一也会日日被人戳脊梁骨。
思及此付尘藏在衣袖间的手越纂越紧,最终无奈的甩了一下青衣袖袍,颇有些迁怒意味的怒道:“请什么请!还未拜入门下就要我敬他三分么?!”
眼见师傅震怒,昝眳后退两步只得宽慰道:“是弟子思虑不周,还请师傅息怒。”
付尘一哽,也知道他这迁怒来的不讲道理,看着自己的大弟子一时心中涌起酸涩。
想着他在位这些年来为门派付出了所有,一时间只觉心中百感交集,他无愧于断尘上下,只这门派的未来让他堪忧。
他寿命已长达六百余年,如今仙门中能与他齐寿的也就只有寥寥几人,他心知自己的修为已达瓶颈,再无突破可能。
这天劫也随时有可能降临在他身上,叫他消散于这天地之间。
他在位一日还能撑着断尘门往前走,若是他有朝一日身陨……昝眳和他的这些弟子们,唉,这叫他如何能放心的下。
心中的酸涩在想到今后他就要唤一个废柴为师叔后,这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怒火就又涌了上来,直直气的他竟有些头昏脑涨的想要一头栽下这云台,最好栽到那个叫他头疼的少年身上,好把他砸个半身不遂的叫他无法拜师。
只这件事他也就只能想想罢了,要是他真这样做了,恐怕今后他会遭到全仙门的人耻笑。
只这样想,看着云台之下那抹瘦弱的身影也就越发的不顺眼,但事已至此他恼怒也无任何的用处,只能寄希望于这七天之间芩晚能有所悟顿,悔了这收徒之事。
思及此,便对着一旁的昝眳吩咐道:“他既还未拜入师叔祖的门下,待遇就按照普通的弟子来,你去将他带入三思殿,今后的章程试炼也就让他一并跟着。”
见此昝眳知道师傅心中还另有所想,遂恭敬的道了一声:“是。”
想要高空抛物并把自己抛下去的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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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