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金粉 第9章 圣旨赐婚

时序渐入隆冬，天寒地冻。这一整个冬天，褚湛之与刘若男都没有再来过营阳王府。寄居营阳王府的司马茂蓁不晓得，湛哥哥到底对刘若男提出了纳妾的想法没有？她等得十分心急。

就在茂蓁坐立不安的某一天下午，一名太监忽然莅临。茂蓁原以为，这是皇帝派人来送信给大姐。她做梦也想不到，这名太监是来宣读一道赐婚的圣旨！

刘义隆下旨把茂蓁许配给名将檀道济的幼子檀演，其实是茂英的主意。茂英察觉到了茂蓁与常来造访的湛之眉来眼去，唯恐长久下去，刘若男迟早会发现！茂英要避免烈性子的刘若男给茂蓁难堪，而打算设法把茂蓁早点嫁出去。偏偏茂蓁尽管及笄已有一年多，却推掉了所有来提亲的人家！母亲又似乎舍不得茂蓁，并未强迫茂蓁接受任何对象。那么，只有圣旨能逼迫茂蓁出嫁了。

这道圣旨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得茂蓁目瞪口呆。直到陪同茂蓁听旨的茂英站了起来，送走了太监，又回到室内来，茂蓁还怔怔跪在大厅之中。

“茂蓁！” 茂英呼唤道：“你还跪在那儿做什么呢？起来吧！”

“大姐！” 茂蓁这才想到大姐或许可以帮忙，因此继续跪着，只把面孔转向茂英，恳求道：“拜讬大姐，求皇上收回成命！”

“为什么要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茂英明知故问：“檀将军一门忠臣良将，据说他的儿子个个文武双全、人品端正。你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大姐！” 茂蓁急切喊道：“大姐明知道为什么，何必还要问呢？”

“好！” 茂英干脆俐落说道：“那我们姐妹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先站起来吧！”

于是，茂蓁站了起身，双眼凝望着茂英，等待茂英的下文。

“大姐情愿你嫁作檀演的正室夫人，而不要你去做湛之的第三个女人。” 茂英斩钉截铁说道。

“第三个女人？” 茂蓁听不懂，诧问：“怎么会是第三个女人？”

“方才我送那个太监出去的时候，他告诉我，他还要到吴郡公主府去传送另一道圣旨。” 茂英据实答道：“皇上看吴郡公主婚后两年多不孕，决定把一个宫女赐给湛之作妾。”

“什么？” 茂蓁惊问：“如果皇上肯让二表哥纳妾，为何不让他自己选？”

“这个问题，我已经替你问了。” 茂英从容答道：“那个太监说，驸马爷见过御赐的宫女，而且，就是因为驸马爷第一眼看到那个姓郭的宫女，就看得目不转睛，皇上才打定了主意，要把郭氏赐给驸马爷。”

“他--- 看那个宫女看得目不转睛？” 茂蓁喃喃问道，心口开始作痛。

“你不相信？” 茂英冷笑道：“那个姓郭的宫女，我听皇上提过。她叫郭睐，睐是明眸善睐的睐，因为她有一双特别漂亮的大眼睛。皇上说，他没有把郭睐纳为妃嫔，最主要是怕袁皇后容不下郭睐，那么他自己享不了几天艳福，倒白白害得佳人送了性命！他举这个例子，表示他有多么忌惮袁皇后，以解释他为何不接我入宫。既然，皇上说过，郭睐是整个皇宫最美丽的宫女，湛之见到她，又怎能不看得目不转睛呢？”

茂蓁听呆了，没有做任何反应。

茂英接下去说道：“茂蓁！你还是个闺女，不了解男人。天下男人只要生理正常，没有不贪图美色的。湛之不会是例外。他一旦有了郭睐那样的美妾，你还是别去凑热闹吧！你既比不上刘若男的权势，又比不上郭睐的美貌，你凭什么去跟她们争宠？”

“我---” 茂蓁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从未想过要去跟任何女人争宠，因为认为，自己是湛之心目中的唯一...

看来，我是高估了自己在湛哥哥心目中的地位了！ 茂蓁满心痛楚想道。

“唉！” 茂英感叹道：“看你这么难过，我心中也很难受！想想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最期盼嫁一个情投意合的夫君，别的事情好像都无所谓。可是这些年来，我并没有得到过一个符合我理想的婚姻，日子也照样过了。毕竟，人生在世，婚姻只是一部份，亲情也值得重视。如今，我把孝敬娘当作生活重心。你呢，也不想让娘操心吧？”

“当然！” 茂蓁立刻肯定回应道：“我也要尽我所能，好好孝敬娘！”

“那就对了！” 茂英欣慰笑道：“那你就要定下心来准备嫁妆，我们的娘才会开心。再说，你还比我幸运。檀演年纪轻轻，就已经随着他父亲檀将军建功立业，怎么样都比我当初嫁的刘义符强太多了！”

茂蓁听大姐说得有道理，只有轻轻点头。

既然与湛哥哥无缘，那么就仿效大姐，为孝敬娘而活吧！茂蓁默然想道。

茂蓁从小经历过太多波折，已然养成了认命的习惯。对于湛之，她纵然很失望，却没有怨恨。只不过，到了元嘉八年（西元431年）阴历年，褚湛之与刘若男到营阳王府来拜年，茂蓁还是不想见到湛之。她谎称风寒严重，需要卧床休养，躲在闺房之中。

在过年之前，郭睐就已由一顶小轿子抬进了吴郡公主府的后门，但这一天并未跟随到营阳王府来。依据礼法，拜年算是正式活动，男人只能偕妻同行，不能带侍妾一道前往。

次日早晨，茂蓁在早餐时听母亲与大姐谈起郭睐没有同来拜年，晓得她们是故意在她面前强调侍妾地位低下，好让她庆幸没给湛之作妾。

茂蓁不确定，母亲与大姐说那些话所想要的效果，究竟达到了没有？她心情很复杂，理不清，宁可什么也不要再多想了，只管默默吃完早餐的清粥小菜，就回房去亲手缝制她的嫁衣。

这时候，由于刘宋提倡儒术，魏晋玄学受到压制，受玄学影响而普及的白色婚纱也跟着日渐式微了。当代流行的新娘礼服变成了复古的汉朝式玄黑色镶枣红滚边。尽管茂蓁其实偏爱大姐穿过的那一身缀满金粉的仙气白纱衣裙，却不得不从俗，为自己挑选了玄黑色丝绸与枣红色缎带。

婚礼定于莺飞草长的暮春三月举行。虚岁十八的檀演亲自从京城建康到吴郡来迎亲。他的个子中上，若以后世的公制来量，约有一米七五，与湛之相仿。他的方圆脸盘也很类似湛之的脸型。只是他没有湛之的浓眉大眼。他的眼睛细狭，长相比较平凡，但看来很顺眼。

新婚之夜，茂蓁初见檀演，心跳并没有加快，反而有一种平稳踏实的感觉。檀演的眼神质朴诚恳，令她自然而然予以信赖。

由于檀道济将军的家规甚严，檀演又打从十二三岁起就常跟着父亲东征西讨，他从未去过风月场所，而且生性腼腆，也不好意思乱碰府中婢女，以至于一直是处男。虽然他没有明说，茂蓁却看得出来，在男女方面，他跟她自己一样毫无经验。

同样生涩，但处于被动的茂蓁只需等待，就比较沉得住气，而必须采取主动的檀演却是战战兢兢...

檀演记着婚礼前夕哥哥们私下给他的指点，试着照做。然而，他太紧张了，第一次并没有成。好在茂蓁当时并不懂那不算真正结合，只觉得不痛，一点也不像母亲说的会痛。

直到婚后第三夜，茂蓁才体会到母亲所谓的那种疼痛。檀演听见茂蓁喊痛，很不忍心，频频向茂蓁道歉，令茂蓁深感窝心。

“你不用抱歉啦！” 茂蓁以耳语轻声嗔道：“已经不痛了。我娘说，女人都要经过这一关，痛一下而已，以后就不会痛了。”

“那就好！” 檀演松了一口气，又低语道：“本来，我在战场上常会听到士兵惨叫，听惯了，早已无动于衷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一叫痛，我的整颗心就揪起来了，恨不得替你痛！”

茂蓁听着，心底蓦然泛起了一阵甜蜜，这是她原以为只有湛之能够给她的甜蜜... 难道，男女之间的情爱是可以取代的？茂蓁不禁迷惘。

同时，正因为茂蓁了解，耿直的檀演不会说花言巧语，所以他直白的情话反而更能打动茂蓁的心。为此，茂蓁暗自发誓：要忘记湛哥哥，一心一意做演哥的好妻子...

只可惜，就在小夫妻俩开始熟悉彼此的生理反应，渐入佳境时，檀演又得要随父出征了。

这一年，南朝宋文帝刘义隆起初派爱将到彦之北伐鲜卑，已平定黄河以南，但不久重新失去，而且洛阳金墉、虎牢都被敌军占领，又遭到北魏军队逼近滑台。因此，朝廷加封檀道济为都督征讨诸军事，率军北援。

檀道济带着儿子们率军前往东平寿张县，迎战鲜卑将领安平公乙旃眷。结果，檀道济旗下的宁朔将军王仲德、骁骑将军段宏等人都勇猛善战，大败北魏军队。

然后，南朝宋军队转战到高梁亭。鲜卑宁南将军、济州刺史寿昌公悉颊库结设法截击。檀道济则分别派遣段宏及台队主沈虔之等设奇兵出击，不久即斩杀了悉颊库结。

檀道济自历阳还军，不幸有逃兵叛归北魏，并告知宋军缺粮的事实，导致魏军以大军追击。宋军见魏军来攻，十分恐惧，军心不稳。幸亏檀道济想出了妙策，故意在夜间宣称要数米粮，实质上粮袋内装的都是沙土，只有最表面一层盖上仅余的白米，但总算成功骗过了魏军。魏军认为宋军粮食充足，不再穷追猛打，并杀了那名告密的逃兵。檀道济就这样成功脱困，全军而返。

等到檀演随军平安归来，茂蓁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了。她忍不住问：“相公可否在京城谋个差事，别再出去打仗了？”

“不行！” 檀演摇头叹道：“哥哥们都跟着爹，爹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他们也都有家眷，我凭什么例外？我要是留在京城，铁定会被他们笑话！”

茂蓁理解檀演那种认定了不能不如哥哥们的想法，就不再劝了。

檀演追随父亲，时而征战，时而调防，经常远行。小夫妻俩聚少离多。

或许就是因为相聚时间太短，婚后过了一年，茂蓁依然没有怀孕。所幸檀演的哥哥们早已让檀道济将军夫妇抱了孙子，茂蓁身为么儿媳妇，压力并不大。

尽管无人催促茂蓁早生贵子，茂蓁却盼望赶快有个孩子，因为每当夫君不在家，她独守空房，实在寂寞！偏偏，每次檀演回家，短暂的相聚过后，茂蓁的经期都还是准时报到。这往往带给茂蓁一阵感伤。

某一天，就在茂蓁又为了形单影只而暗叹时，她收到了一封茂英派人送来的信。原来，茂英所生的刘朗已交由江夏王刘义恭抚养五六年了，而刘义恭在妻妾们连生女儿之后，终于喜获麟儿，就即将要在亲生儿子满月后，让朗儿以过继给营阳王刘义符的名义，回到茂英身边了。茂英邀请茂蓁去看看已有好久不见的甥儿。

对于茂蓁，这真是一大喜讯。她很想念母亲与大姐，只遗憾京城与吴郡之间有相当距离，若没有特殊理由，就不太好意思向婆婆请求要回娘家。这下子能够以大姐过继儿子为由，回吴郡一趟，实在太好了！她迫不及待开始收拾行李....

本书是《末代公主》系列的第三部（第一部是描写东汉、曹魏末代公主母女俩的《绮丽难忘》；第二部是描写西晋末代公主的《历劫重生》），每周定于美国时间周四，中国时间周五更新。欢迎读者们按时来追踪情节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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