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们认识啊!”傅绒雪惊喜地搓搓手。
老板也笑了笑,“既然遇见了就是缘分,留个联系方式以后常沟通。”
店里的热水壶呼呼冒着汽,安子清的思绪类似断了无法弥补的桥,延伸向茫然和无措。
突然热气喷出来,烫到了她的手背。
傅绒雪扯她的胳膊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手背上有轻微的痛感。
“哎哟,没烫着你吧。”那边的大叔明显吓了一跳,连忙跳下来朝她这边走,“我这都十几年的老水壶,忘了和你说一声了。”
傅绒雪抓起她的手,大声嚷嚷:“手背都烫红了。”
安子清低头看了下,其实就是表层红了,蹙着眉正想说没事,另一堵更高的人墙挡在她前面,投下一片阴影。
傅绥的声音低沉磁性:“没事吧。”
她抬头看见傅绥的眼睛,是正儿八经的桃花眼,只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半阖的,没有撑起上翘的眼尾,睫毛往末端渐次变长,弧度反而透出一种冷漠凌厉的感觉。
她像被针刺了,赶紧把手缩回来,“没事。”
倒是旁边的大叔看不下去了,“快别有事没事了,还是赶紧去药店买点烫伤膏吧。”他抬了抬下巴,“这层下边儿就有个药店。”
傅绥看起来比她还慌张,掏了掏兜确定手机带上了,“那我去!”
安子清拽住要往出跑的人,那股力道居然将她扯得一个踉跄。
“哥!”傅绒雪气急败坏的。
安子清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没烫着,刚才的水汽不算烫,是我自己没反应过来。”
老板凑近看了下,果然那层薄红已经慢慢淡下去了,安子清收回手,“您先给他们修吧,我改天再取。”
她平时用手机的时间很少,算得上朋友的就李籽一个,和画室的同事几乎都用微信联系,大不了和他们说一声,如果有事,工作的时候就全沟通好,应该也用不上手机。
老板愣了一下,“马上就修完他们的了,你不然再等等?”
傅绒雪也愣了,“姐姐,你没手机不方便吧?再说怎么打车回家啊。”
“有地铁卡。”安子清看了看表,“我晚上有点事。”
傅绒雪想也不想道:“你和我哥认识吧,让他送你回去!”
那边的大叔也看不清事态,“是啊,还是小姑娘聪明,先让她哥先送你去。我这边修好手机,让小姑娘下回给你带过去。”
原本都要走的安子清脚步顿住,硬着头皮还是坐下了,“我还能等。”
除了老板,三人之间形成一种沉默又尴尬的气氛,傅绒雪本身就是个神经大条的,此时也意识到什么,时不时瞟瞟他哥,偷偷做出“why”的口型,而她哥只是冷着脸示意她闭嘴。
安子清身上的气压又太低,傅绒雪猜测不出为什么,只好闷闷的坐在那里,偶尔偷偷瞟向旁边的漂亮姐姐。
老板的手很灵巧,很快就把傅绒雪的手机修好了,“姑娘,你这手机内屏坏了,下回注意着点儿,再出现彩色条纹估计还得换一个。”
傅绒雪似懂非懂地取回来,“好嘞,我就说贴着钢化膜怎么不管用呢。”
傅绥刚走过去扫码付钱,看到老板拿上安子清的手机开始修,压着眉小声说:“你看看她的多少钱,我一起付了吧。”
“等着啊。”老板带上眼镜,拿起镊子检查半天,“耳机口,充电口,外放喇叭,听筒全坏了,主板估计也瘫痪了,要是修好的话——”
他顿了顿,坦诚道:“还不如换个新手机。”
安子清似乎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取上自己的手机,“麻烦老板了。”
“啊?”傅绒雪一脸愧疚,“老师,你就让我赔你个手机吧,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安子清拍拍她,“这手机用五六年了,本来性能就不好,正好换一个,不用在意。”
她说罢推门就走,步伐很快,几步就迈出去好远,高跟鞋踩在地上轻声作响,姿态有些匆忙。
倒是后边的傅绥紧跟上来,“你告诉我习惯用的品牌,我买个新的吧。”
“不用。”
“本来就是我妹摔的。”
“不是她摔的。”
“那也是因为她。”
安子清停下步子,指了指离开的方向提醒他,“你妹还在后边儿。”
“她又丢不了。”傅绥简直气笑了,“安子清,你不是在躲我吧?”
“不是。”安子清有些不耐烦了,不是躲,但也闹心。
傅绥更不怕了,“只有欠债的躲着债主跑,怎么到你这里,债主反而躲着欠债的跑啊。”
安子清把破手机揣大衣兜里,“傅绥,我可不敢让你欠我的债。”
*
安子清还是脱身回了家。
没有手机也方便了很多,就算老板在群里发了什么工作消息,明天也可以借着手机坏了当靶子。
她是个十分通透的人,深谙人际交往的准则,然而还是不想拿这些准则和人们没完没了周旋,当初画室有几个对她有心思的人,总是在微信上小心翼翼试探。
有来有往很累,注重别人的潜台词和话语术也很累,安子清后来干脆置之不理,只有对方发来要紧事的时候,她才会回复。
就像如果别人给她发“在吗”,那样子的话她绝对会憋着,一个字都不会说。
今天和傅绥的周旋就令她疲惫,回来以后洗了洗就睡了。
可能是最近犯了太岁,她倒是没有做梦,只是睡都睡不安宁。
她闭着眼睛都觉得脑子眩晕,光斑在眼皮上跳动,接着扑面而来的其他色彩稀释了黑,隐隐约约间听到嘈杂的声音,倏然这阵动静震耳欲聋起来。
安子清倏然睁开眼,眼球却被巨大的白色光束晃到,引擎声呼啸而过,与此同时,外边平地上传来类似玻璃破碎的声响。
她看了下表,凌晨四点四十,生生撑着眼睛拉开窗帘,发现外边正下着雨,雨滴打在玻璃管上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两侧蜿蜒而下。
雨雾朦胧中好像站着几个人,围成一个半圆,听声音还挺年轻的,应该是隔壁大学的。
安子清突然想到隔壁大学的化学研究院好像挨着她们小区这边,有时候学生们可能会在晚上做实验,估计是懒得找远处的空旷地,直接在她们小区实践了。
她揉了揉眉,疲惫地倒回去,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然而第二天,她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叫醒的。
开门以后看到对方的警服,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邻居也被叫出来了,她听完警察的叙述,才知道昨天晚上她们小区发生了校园霸凌,施害者和受害者都是隔壁学校的学生,一个男生后颈被实验用的玻璃管砸中,虽然判定轻伤,可至今未醒。
那些冲动的施害者可能知道了事情严重性,直接跑了,目前还没有抓回来,有人早上五点多锻炼的时候才看到被害男生昏迷在车棚旁边。
警察想问问周围的人有没有晚上看到的,可以作为目击者去警局录口供。
邻居那个男的看起来有点不耐烦,他左手还领着他家小孩儿,应该是正要送去幼儿园,“我怎么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我们这小区治安一直都不好的,交的物业费都喂了狗。大门敞开,谁都不管!就算是晚上有什么动静也是正常的,夫妻吵架还要往下砸瓶子呢,这些谁会大半夜爬起来看?”
“再说隔壁还是个大学呢,里边教书育人都育不好这群狼崽子,赶紧抓回去改造不就好了吗?”男人拉了拉儿子的手,意有所指的朝安子清这边瞟了一眼,“我们这小区太乱,什么人都有,偶尔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也是正常。”
警察见对方不配合,便也没有勉强,然后公事公办的问了安子清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不过明显没有对她抱太大期望。
安子清想了想,把昨天晚上听到的和看到的大致形容了一下,警察仿佛捕捉到一些线索,问她几个人。
安子清想了想:“好像是四个人。”她顿了一下,又说:“可能不止四个。”她看到的四个人都是站着的,然而这几个人中间应该还围着受害者。
警察全都记录下来,再问别的安子清也说没注意了。
警察到了些以后走了,说也许有一天需要她过去做个笔录,她点头答应了。
经过这么一耽误,她去画室的时候又迟到了,何老板站在前厅,有点着急的样子,见着她才舒了口气,“你可终于来了,我还怕你忘了替武老师代课。”
安子清走路很快,老板只能跟着她:“那就好,给你发了半天微信你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我还担心你出点什么事情。”
安子清就把手机坏了,轻描淡写的和她说了。
何老板听了又有些愧疚,“都是我临时让你代课,这样吧,你买个新手机,单位给你报销一半!”
安子清拒绝了。
何老板急了,“你老不拿手机也不方便呀。”
安子清只得答应她稍后会去买一个。
这天上课的时候,她没有看到傅绒雪,上课的时候明面儿有条不紊,实则在不讲的时候会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讲完课去前台查的时候,教务还翻出傅绒雪的听课卡,说目前没有转班。
“那怎么没来上课?”
前台突然想起来,说:“傅同学早上请了假,说临时有些事情。怎么?你要这个小姑娘的电话号码吗?”
她摇摇头说算了,本来就是个课外兴趣班,来不来都是别人的自由,再说要是别的学员,可能她还会因为续课率去打声招呼,考虑到傅绒雪的特殊身份,她还是放弃了。
她甚至想,要是退班了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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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