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猎物的手,他又是想和我表达些什么呢?
猎物的手指划过手心,慢慢地,指头一上、一下,点在我的手背。
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沉思。
我试着抓起他的另一只手,按照相同的频率做出回应。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我希望能够让他知道,他并不孤单。
他不停,我不停。
我和猎物两个人,以同样的频率在彼此的手心上轻点。
这样子的交流是有些傻,但是重复单一的动作,我内心却意外得到了一种满足,一种奇异的被信任感。
这种漫无目的互动,拉长了时间,也缔结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关系。
我不知道在猎物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一再发生那种尴尬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后面几副药剂的制作也要抓紧了。
小狼再一次从外面回来,盘子里面还装着烤好的鸭蛋,正冒着氤氲热气。
“嗯?还没完事么?鸭蛋烧好了,快过来吃呀。”罗兹冲着苏格喊了一声,把盘子放到长条木桌上。
见苏格还坐在青石台上,罗兹走过去,催促道:“怎么还不过去?热着才好吃呢。”
看到苏格和猎物正互相摊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在彼此手心轻轻点着。
“他能动了?”罗兹皱眉,有些意外地开口问道。
“嗯。”我开心的说道,“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发现的,我猜醉生梦死随着不同进度的解药,会逐渐恢复身体的控制权,说不定等解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虽然看不见,但完全可以自己动了呢。”
“这听起来是个好消息。”小狼干巴巴地说道。
“嗯,是的。虽然现在还出现了一点意外,我还想明白原因,但是我现在好高兴。”雀跃的声音,声调也止不住的高起来。
闻言,小狼的喉咙紧了紧,控制自己的表情,俯身温声问道:“那等会吃饭?我先给你剥一个鸭蛋吧。”
“嗯,都行。”我随便应了一声,目光还是落在猎物和我的双手上。
察觉到苏格的不在意,罗兹目光暗了下来,只是用大拇指死死按进掌心,装作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说:“行,那你等等我。”
我眼睛盯着猎物,对于在彼此手心触碰的动作乐此不疲。
我猜测猎物的力气只是恢复了一点,大的动作估计是做不出来了,但是既然可以维持这种细小的敲击,说明他的意识还很清醒。
我改变了敲击的频率,按照三短一长的停顿。
果真,在我改变敲击频率之后,猎物的手指敲击乱了,他停止动作,似乎在感受我的频率。
我耐心着不断重复,哒、哒、哒,哒……
大概重复了十次左右,我惊喜的看着自己掌心,猎物居然明白了我的意思,回应了我同样的频率。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是第一次,建立了真正的联系。
不是我方面,或者猎物单方面,而是真正的,双向联系。
而意识海中的刺客,也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刺客感知到了那个人,欣喜着对方的到来,发现随着对方的到来,**也平息了。
早已经放弃的灵魂和身体,平静的仿佛之前的欲海滔天都是错觉一样。
像是久干逢甘露,像是在地下沉睡了17年的蝉感受到了阳光。
对方在触碰他,对方在感知他,对方换了敲击频率,对方不仅回应了他,还在反馈他。
这个人,他将永远也忘不掉。
是救赎,是意义,也是光。
刺客的灵魂似乎找到了最终的归属之地,眷恋着回想起对方身上独特的味道,属于对方肌肤的温度和触感。
刺客在颤栗。
这一次,我发现了猎物的眼泪。
有水从面具后面蜿蜒流出,我伸出手截住那股水流。
是热的。
我伸出手,就着光,看着指头上隐约的光。
放进嘴里。
嗯,是苦的。
我的猎物哭了,原因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品尝他泪水的这一刻,久未出现的心悸感回来了。
我能感觉到胸膛里面仿佛跑进一头小鹿,正在哐哐地撞树。
低头,下意识地吞了口水,伸出手拂去猎物的眼泪。
别哭了,我有点舍不得。
烧鸭蛋刚才火堆里掏出来,热的很。罗兹坐在长条桌边,背对着苏格,正在仔细地剥蛋。
鸭蛋很烫,必须快速的来回轱辘才能不烫手。
剥的时候,因为鸭蛋过于新鲜的缘故,十分的护皮难剥。
罗兹很有耐心的,一点一点的,撕开蛋皮,去掉细碎的蛋壳。
双手不停的来回交换,烧鸭蛋独特的香气扑鼻。
罗兹剥了一颗,一颗,又一颗。
有的鸭蛋被剥的坑坑洼洼,有的蛋黄烤出来,粘在蛋白上,卖相不佳。
罗兹十分有耐心的,像是在搞什么艺术品一样,终于剥好了一枚完美无缺的鸭蛋。
蛋白光润白皙,轻轻一碰,就颤动不已,吹弹可破,看起来好吃极了。
罗兹看着这枚完美的鸭蛋,长长出了一口气,后面的细碎笑声也没有那么刺耳了。
罗兹转过身,看着苏格低头照看猎物的模样,和前些天照顾自己相比,此刻的苏格显然情绪高涨。
默不作声拿起那枚完美的鸭蛋,向苏格走过去。
“我剥好了,你先吃一口。”
我听到小狼的声音,转头,就看到一枚香喷喷的鸭蛋被举到我嘴边。
本来我是想伸手接的,既然喂到了嘴边,也就不和小狼客气。
张大嘴,刚要咬下去,就听到小狼说:“小点口,烫。”
我歪头,嘴巴稍微合上一半,用怀疑的眼神瞅着小狼。
既然烫,他怎么就直接用手拿了呢?一定是逗我呢。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就着小狼的手,伸出舌头,快速的在蛋上碰了一下。
“斯哈。”舌头被烫了一点点。
果真是烫的,我埋怨的看着小狼。
小狼叹了口气,缩回手,又吹了吹鸭蛋,感觉温度没有那么烫了,这才重新喂过来。
我心满意足地吃了一小半,果真又烫又香又好吃。
“好斯……”口齿不清的说道,又咬了一口。
鸭蛋也不大,三四口我就解决了。
咬到最后,我都害怕咬到小狼,那家伙还不松手。
把鸭蛋喂给了苏格,罗兹自然的收回手,拿出布巾蹭了蹭,上面还有苏格的口水。
“还要吃么?我再给你剥几个?这个只有热着才好吃,凉了就腥了。”
“那再给我剥两个吧。”我估摸了自己的胃口,不是很肯定的说道。
小狼笑了,点头说道:“行,那你等一会。”说罢,转头就要再去剥。
“你吃了么?别光顾着喂我,你也要吃呀。”我嘱咐道。
小狼回头,点点头:“嗯,吃了。”
我没再管小狼。
所以也没有看到小狼手臂上的血管在蠕动,这是狂化的预兆。
手臂上血管在变粗,蠕动,仿佛里面钻了无数条蚯蚓一样。
罗兹低头,稍微向上提了提袖子,看到了起起伏伏的,恐怖又狰狞的血管。
放下袖子,没有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