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会影响我修仙的速度 第87章 087 我为归途

荆瑶瑶找到寸锦的时候，他正在院中练剑，更准确来说，正是因为他在练剑，她才能这么容易地找到他。

寸锦没什么变化。修为、外貌、衣着都和在横塘时一样。

他还没有找到突破瓶颈的方式。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放缓练习，修为无法更进一步，便将时间更多地投入到剑技的练习中。

正是因为这份认真，荆瑶瑶没有打断寸锦，而是等他练习告一段落，打出收势后才现身。

“大师兄。”

寸锦回过头，看向站在进门处的荆瑶瑶。

“小师妹。”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隐入浅蓝色的道袍中，荆瑶瑶手指轻点，从如意袋中找出一条干净的汗巾抛给寸锦。

“我是来道谢的。”她站定在距离寸锦两三米的地方，“当初，多谢师兄手下留情。”

寸锦抿着唇。

他当然知道荆瑶瑶指的是他们在绝念岛上的那场赌约。

他曾向掌门保证，绝不会在比斗之中放水，可实际上，他还是让了荆瑶瑶两招，以便她能击败他，离开横塘。

“我只是觉得外出历练对你有好处。”寸锦擦干脸上的汗水。

他记得小师妹性格大变，就是因为和两个外门的弟子前往人间界历练，临江与人间界相仿，只要确定她的修为能够在临江自保，多出去走走看看，肯定比一直留在横塘更适合小师妹这样的修士。

“况且，我亲自也试过了，那一招确实不错。”

寸锦指的是桂林一枝，这是荆瑶瑶目前能施展的最强大的剑技，若是用手中的桂花枝施展，威力还能更进一步。

“那我也是要向大师兄道谢的。”

寸锦的视线移动到荆瑶瑶脸上，难得见她笑盈盈的模样，这越发让寸锦觉得，当初收手让荆瑶瑶出门历练的正确的。

若是将她困在横塘，又怎么可能在半年的时间里突破到今天的修为？

这一段旅程，她一定有所明悟。

“小师妹有所收获便好。”寸锦点点头，将荆瑶瑶递送来的汗巾放在一侧，片刻地想休息，他已经准备好再次练习。

荆瑶瑶退到一旁。

“师兄，你这次跟随师父来到青竹峰，也是为了参与重山小会？”

她从谢青尧那里了解到，不只是尚未结丹的修士，就算是已经结丹，只要修为还不足元婴的修士都可以进入重山秘境，明悟自己的道。若是如此标准，不只是寸锦，这一次跟随着师父来到重山的师兄师姐们都符合这个条件。

“有这个打算。”寸锦平举手中的剑刃，视线落在剑尖之上。

“我被瓶颈限制已经有一段时间。重山秘境开启后，是不错的历练机会，我想试一试，能否在与一十三洲众多修士的较量之中找到突破的契机。”

荆瑶瑶略感惊讶，寸锦难得说了这么一长段话。可当她反应过来对方话语里的意思后心中的惊讶不减反增。

提及重山登峰问道，普通的修士们想到的多是寻找荆山，请求桂花仙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但寸锦的话语中却没有这个意图。

“师兄，你不是想向桂花仙提出心中的疑惑？”

寸锦回头看了她一眼：“并非所有修士都有缘见到隐藏在重山之中的荆山，我早已经找到我践行的道，不需要向那位真仙确认我的道是否是正确的。”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长剑上，如实说道：“我心中有些焦急。”

荆瑶瑶倍感错愕。很难想象这是寸锦说的话，大师兄虽然不是什么冰山，但一直以来都如同无波的水泽，他居然也会说出焦急。也是，寸锦虽然年长一些，但毕竟也是正常的修士，有情绪起伏太正常了。

仔细回忆，他的修仙之途一直都顺风顺水，极致之水的灵根，拜师水泽宗门横塘，练剑极有天赋，炼气筑基结丹，一气呵成，并在水泽地找到一直生于泥泞的千年莲，以莲子莲茎为材料，炼化了本源武器。

这样的天赋，却在步入金丹之后遭遇修为瓶颈，一卡就是好几年，看着师弟师妹们一个一个频繁突破，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这个大师兄就要让给其他人做了。

寸锦心中会感到焦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偶尔，我会觉得，这或许是因为我练剑不够努力，可这段日子，无论多练习多久，能够感受到的只有疲惫。”

寸锦举着剑，却迟迟没有剑招出手，他垂下眼睛，没多久，就收起了手中的长剑。

“我或许也该出门历练，但师父身边不能离人。”

荆瑶瑶想，这也是正常，枯水道人是非常喜欢收徒，可她的天赋似乎也只表现在看徒弟的天资上，她本人性格张扬，是很难像是弱水掌门那样管理好一个门派的。

横塘的六绝岛平时都是分治，绝念岛上下这么多人口，能够有今天的繁荣，与寸锦的付出密不可分。

“这一次是个好机会。”因为绝念岛上上下下的修士都会进入重山秘境，留在岛上的修士数量减少。

离开横塘前，他已经前往拜访弱水掌门，希望她能在绝念岛众人离开之际帮忙照拂一二。横塘内部不少修士都会趁着这个机会历练，留在门派的修士数量骤减，她相比不会特别忙碌。

寸锦将一切安排妥当，这才敢跟随枯水来到青竹峰。

荆瑶瑶想了想：“师兄，或许就是因为你总是操心绝念岛师兄师姐的事情，所以才无法集中精神练剑？”

“不。”寸锦摇摇头，“这些事情我从跟在师父身边就开始做了，那时候你还没有出生，这么多年，就算是师门中的弟弟妹妹们越来越多，可我做这些早已经成了习惯，根本不会是负担。”

“那你就是太累了。”

“这一件事对你来说不是负担，可若是再加上成倍的练剑和静修的时间，师兄你的一天不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荆瑶瑶太了解这种情况了。

当她还在上班时候，每天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时不时还有因为上级的灵机一动加班，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低气压的疲惫之中，

这样想来，在横塘时，大师兄总是天还未亮就开始练剑，练剑结束后，要开始安顿绝念岛上众人一天的起居，上午时分和师弟师妹们一起练剑，下午除了要安排巡逻，还要负责和其他岛屿的往来，即使这样还要抽出至少四个时辰的时间练剑，晚上要冥想静休，而若是门派内有什么活动，也肯定能够看到寸锦的身影。

修士到了金丹便可以辟谷，不再食用五谷杂粮，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甚至连吃饭上厕所这种空余间隙的休息时间都没有。这样下去，就算是他强悍的躯体能够支撑，精神也一定早就感到疲倦。

寸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眼中闪过思索的可能。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也许有这个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等重山秘境之后，我便休息一阵。”

寸锦不确定，他之前很少参与一十三洲上类似的活动，和其他门派的修士打交道的机会也少得可怜，他

就拿来到青竹峰上的这段日子来说，像苏念这种走到哪里都受欢迎的修士早就与这里的修士打成一片，其他的师弟师妹也交到了新的朋友，而在这里，他不需要再去安排师弟师妹们的饮食起居，一切都有青竹峰上的修士安排妥当，他能做的除了练剑，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他不确定自己会在秘境之中遭遇什么，也不敢过早地下定论能够在秘境结束后拥有一段休息的时间。

“休息还要延后吗？”荆瑶瑶弯起眼睛，靠近寸锦，想从他手中接过剑，可想要从剑修手中取走剑实在是太过困难，她立马转变主意，从接剑变成了推着寸锦往厢房的方向走。

“需要休息就立刻休息了。”荆瑶瑶提醒他，“你要是想着，我做完这件事情再去休息吧，那可就没法休息了，重山秘境的时间那么久，谁知道你会不会遇上其他事情？师兄，秘境开启还有两天，这两天你就什么事情都不用想，只管在这里睡觉，冥想，总之你觉得什么事情能让心情变好，便做什么。”

“我向来是练剑的时候心情最好……”

“总之，不许练剑！”荆瑶瑶握住剑柄，“松开。”

寸锦抿着唇，松开手。

“瑶瑶可知道重山秘境中那些规矩……”

“这事我会缠着师父问。”荆瑶瑶将寸锦的剑放回剑架上。这并非他那把本源灵器，并不排斥她的触碰。

“师兄这段时间就什么都不想，你都认真练习了这么多年，休息两天不会有人怪你的。”

“我并非担心有人怪我……”

“那还有什么？”

“我与那折楠约了比剑，暂时——”

说话间，院外的竹林突然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修士踩着竹叶，从高处飞跃到庭院上方。

“哪位是横塘的大师兄？按照约定，折楠来与你比剑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荆瑶瑶偏头看向寸锦，后者的屁股刚刚碰到蒲团，又再一次站起。

“昨天收到的战书，你上山之前，降业峰来了一位紫衣修士，问寸锦是谁。我担心他为难其他师弟师妹，就主动站了出来，没想到他是来替折楠约剑的。”

寸锦从剑架上取下荆瑶瑶刚刚放上去的长剑，犹豫了一下，又将其重新放稳，迈步走到庭院。

看他这套动作，荆瑶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这人要使用自己的本源武器了。

虽然心中觉得他应该退掉这次比试好好休息，可想得更深一些，寸锦应该也很在乎这场比斗。

折楠的名气在年轻一辈的修士之中不需多说，同为剑修，同为极致，寸锦自然不想错过这种机会。

荆瑶瑶跟着他走出庭院，就看到踩在空中，一袭黑衣黑发的折楠。

比起三年之前，她的外貌没有任何变化，气质却越发内敛，当初的折楠就像是一柄刚出锻造炉，风头正盛的新剑，而今天的折楠，经过三年的沉淀，曾经的浮躁内敛成她的剑芒，不是消失，而是被隐藏起来，只在遇到关键的敌人时候才会释放，给予对方最致命的打击。

看到她的瞬间，荆瑶瑶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真不愧是气运眷顾之人。监察处的诬陷，囚禁，只是她成长道路上的不值一提的沟壑，而这些波折到最后也只是成为她变得更强的垫脚石。

这个念头产生，淡去，随即而生的是另一种念头：

她要如何才能在这样的锋芒之下保全自己？她可不能和容承一样，成为名为“反派”的垫脚石。

我还要回去的，爷爷奶奶还在等我。

荆瑶瑶垂下了眼睛。

意念深处，被红线吊在二十银色光团上的小铃铛晃动起来。因为只孤孤单单一只铃铛，它的声音不够洪亮，甚至无法引起荆瑶瑶的注意，可它一直晃动，连带着那根细长的红线不停地位移，几乎要被磨断。

银芒包裹的手指沿着红线轻轻移动，在重力的影响下，红线绷紧，压出弧度，手指移动到尽头，捏出那个晃动不停的小铃铛，直到它彻底安静下来，重新恢复了精致的姿态。

手的主人抬起头，望向外面的世界。只是瞬间就消失不见。

不能这么想。荆瑶瑶的游移只存在了片刻。

不能因为惧怕折楠锋利的命运，就害怕无法抵达她的重点。

这根本就是跌入了气运的圈套。她和折楠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关系，也从未想过和她结仇。

她欣赏折楠那种敢想敢做的性格，才在鸟兽之上与她结缘。

不能被宿命论抓了壮丁。她是继承了容承所具有的气运，又不是背负上了容承的命运，容承的仇恨与她何干，她要的只是寻找一条能够回家的路。

“荆师妹？”折楠一眼就看到跟在寸锦身后的荆瑶瑶。

在看到她的瞬间，她干脆将此行的目的抛在脑后，根本不给寸锦多一个眼神，身体微微前倾，从空中落下，几步跨到荆瑶瑶的面前。

对方因为她的呼唤抬起头，但目光还没有聚焦到她身上。

折楠一愣，想起师父的叮嘱，思考着是十分是自己太过冒失吓到对方，便在荆瑶瑶身前几米的位置停下来。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哦，瞧我这记性，你也是横塘的弟子。”

“水剑寸锦是横塘的大师兄。”她想起师弟祝霄提起寸锦时说的话，露出恍惚的表情，视线在寸锦和荆瑶瑶之间快速移动。

“他是你师兄？”

荆瑶瑶回过神：“是。这是我大师兄寸锦，和你一样，是剑修。”

寸锦朝着折楠微微点头示意。他能够感受到，随着这个女人接近，金丹内的本源宝剑正在发出嗡鸣，渴望着与眼前的修士比斗。

这是一种剑修之间对于极致剑意的追求。寸锦以前在经历过，之前他指导门内其他修剑道的修士时曾听他们提起过，每次遇到大师兄，手中的剑都忍不颤抖。

可不是因为他们握不住剑，而是一种既渴望又害怕的情绪，叫嚣着希望能够和大师兄比斗。

寸锦原以为这是这群小子的借口，今天才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剑正渴望并惧怕着面前的修士。

“我能感觉出来。”折楠这时才偏过头，视线落在寸锦身上。

她的个子比寸锦稍矮一些，虽然两人是同款的面无表情，却隐约压过对方一头。

“他的剑……”折楠微微眯起眼睛，“剑不错。”

寸锦被人称赞，却谈不上高兴，他注视着折楠，说：“你很强。”

无论是修为层次，还是剑术本身，寸锦知道，面前这个修士都在他之上.

“你应下我师弟的帖，便是决定与我一战，不知道这位……寸锦师弟准备好了吗？”

寸锦师弟。荆瑶瑶眼角挑了挑。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寸锦的名字和这个词连在一起。

一十三州绝大多数的门派还是依照着古制，以修为高低论辈分的，炼气一辈，筑基一辈，结丹之后就是另外一辈，同辈之内，又以小阶段高低排位次。

不过横塘不依照这一套，只是按照修士拜入门中的时间，和师父的辈分排次。

所以虽然此时寸锦和苏念同在金丹中期，也是大师兄和四师兄。可降业不同，折楠既然是大师姐，肯定是这辈上修为最强的修士。

她已经步入金丹后期，等待寻觅结婴的纪元，这声师弟自然是叫得起的。

不只是荆瑶瑶，一直是这一辈修士里所有人大师兄的寸锦也露出茫然的表情，足有三次呼吸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喊他。

他点了点头：“我收下战帖，自然是要应战的，还望师、折楠师姐不吝赐教。”

随着寸锦话音落下，折楠转身，向后走了几步，手腕一沉，一柄黑色的长剑出现在手中。

“现在就打吗？”这下轮到荆瑶瑶吃惊了，她的惊呼刚出口，就看到寸锦祭出净莲剑，往前迈出一步。

“小师妹往后站些。仔细看着，虽说你还未决定走剑修之道，但我想，观摩此战对你有益。”

寸锦都这样说了，荆瑶瑶只好退到角落里。

“好锋利的人类。”焦玄的声音冷不嗖响起，“就和一柄剑一样，这样的修士很可怕。”

荆瑶瑶自然是赞同的。焦玄不知道折楠是气运女的事，他只是如实说出自己的感觉。

“这种修士就是你们人类能够抵达的天赋顶点。”不知道为何，荆瑶瑶突然觉得焦玄这话酸溜溜的。他一向对人类的天赋嗤之以鼻，见到折楠之后，居然也会流露出这嫉妒的口吻。

“折楠师姐百日筑基，刚结丹不久，就已经打遍金丹无敌手。”荆瑶瑶告诉焦玄她听说过的与折楠有关的传言。

蛇妖哼了一声，嫉妒和不屑混在一起，比刚才那句话更吃味了。

“她确实是，甚至比那个来自徐离府的女修士天赋还要更上一级。”

“徐离淼的天赋也极好？”

“她比本座小整整一百岁，却也是元婴修士，你说呢？”焦玄感觉牙根发酸，全是因为生气。

他拥有上古神兽的血脉，修炼天赋在虚妄府那种鬼地方都排得上号，谁知道跟着荆瑶瑶这个死丫头来到这人修的地界，遇到的全是这种怪物？

这个大师兄，那个姓谢的，徐离府的丫头，还有这柄剑，荆瑶瑶那个修瞳术的师兄，每一个的天赋都极好。

除了死丫头本人。

想到这里，焦玄的信心恢复了不少，他是知道荆瑶瑶克制灵根的事，虽然她对于自然界中的灵力转化率极高，可毕竟难修灵根。

焦玄突然皱起眉头，她还有斩字诀啊？这来自虚空之中的奇异力量并不绑定灵根。

这么说来，荆瑶瑶的运气也很不错。运气也是修炼天赋中的一环。

焦玄更生气了。

等了半天，蛇妖都没有继续说话。荆瑶瑶偷偷笑了一会，注意力便转移到院落中的这场比试上。

因为大师兄不是一人住在这里，没多久，周围也出现了其他师兄师姐的影子。

他们聚在一起都是为了亲眼见识一下年轻一辈顶级剑修之间的比斗。

而对于这份期待、好奇和跃跃欲试，场中的两人全然不觉。

净莲剑上覆盖一层稀薄水雾，寸锦的灵力注入长剑，同时脚下一点，身形朝前飞出，剑尖直点折楠面门。

大师兄居然没有任何试探，出手就是如此凌厉的剑招。

之前，寸锦带着她训练过几个月，荆瑶瑶十分清楚，在日常的训练中，寸锦很少杀招开场，总是给足了热身寻找状态的机会，而面对真正的对手，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安排。

折楠并未看向刺向自己的武器，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剑尖上。

通体漆黑的长剑似乎感受到她的心境，每一次闪烁都追随着折楠的呼吸。

荆瑶瑶敢断定，这把无名的黑剑就是折楠的本源灵器。

以本源对本源，两位剑士都很清楚这是一场值得全力以赴的比试。

剑尖距离眼睛只剩下不足一尺的距离，折楠终于做出反应，她身体一侧，握剑的手上提，轻松招架寸锦的杀招，结束之后，并未给出任何缓冲的时间，接连两剑刺出，朝着寸锦的肩膀和手肘。

这是为了让他失去握剑的能力。

剑修速来手不离剑，但肩膀，手臂是可以与身体分离的。

折楠同样没有任何放水的迹象。

荆瑶瑶站在旁边，心脏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寸锦的招架丝毫不慌，如同流淌的水流一般，手中净脸剑挡住折楠的攻击，方寸之间，剑刃横出朝着对方脖颈而去。

两人距离拉得极近，招架出招速度极快，也许是因为碍于环境受限，无论是折楠还是寸锦都没有选择使用复杂的仙法剑招，单纯比拼剑技。

“避水剑法！”

一声惊呼从围观的师兄师姐口中发出。

荆瑶瑶没有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因为这正是她想要说的话。

寸锦使用了避水剑法，这是绝念岛的入门剑术，是枯水道人自创的，只要是绝念岛的修士，无论是主修什么都会学习这门剑法。换而言之，这是一种非常基础的剑招。

在年轻一辈的高手比试中居然能见到这样基础入门的剑术。但能用本门最基础的剑法对高手对招，对于任何一个横塘弟子来说都是一件让人激动的事。

但很快，同样的呼喊从另一个口中出现时，这种激动就变成了不敢相信。

“避水剑法！”

这一次，使出避水剑法的并非横塘寸锦，而是他此刻的对手，来自降业峰的折楠。

折楠这三年来一直都被监察处秘密关押，她之前也绝无可能接触到会避水剑法的绝念岛弟子，也就是说，她是看到寸锦使用这剑招之后学会的。

就在这眨眼的片刻工夫，她就有样学样，模仿寸锦的招式学会了枯水道人的避水剑法直接用来对敌，看模样还加入了自己对于剑术的理解。

避水剑法修的是以柔克刚的巧劲，本是一种用来讨巧的剑术，但在折楠手中，这种因为枯水道人想要偷懒而生的剑法褪去了那几份懒散，从柔变成了韧，细线变成了皮筋，变得弹性十足。那柄黑色的长剑也随着她的剑招而发生变化，由催促的杀意转化成为一种诱敌深入的魅惑劲。

折楠此人和妩媚之类的词语绝无任何关联，却在手握长剑之时对天下修剑的剑士产生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引诱亦是杀招。

此刻，不只是场中的寸锦，就连一旁围观的修士中使剑的纷纷向前一步。

荆瑶瑶也能感觉到自己还在使用的那把下品仙剑正在颤抖。

“搞得架势这么大。”

一声调侃适时响起，荆瑶瑶回头，三师姐和四师兄结伴走出，

荆瑶瑶的第三位师姐甘昭也是一位剑修，目前的修为是金丹初期。她腰间的长剑也在发出嗡鸣。

“少说几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她瞥了一眼苏念，显然是对这个师弟叽叽歪歪的态度很不满意。

甘昭沉下心来认真观看着场中的对战。二师姐权时禄不是纯粹的剑修，枯水道人的排次较大的几个徒弟里，只有她和大师兄寸锦是纯粹的剑修。

这里这么多师兄弟姐妹，只有她和寸锦切磋的次数最多，她十分了解场中的局势，大师兄从一开始就陷入劣势，现在看起来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可每一次变招都是寸锦先手，对方根本不在意他的变化，一直都是以相似，或者干脆模仿他的剑术来应对。

她自然也是听说过这位折楠大师姐的，只是没想到差距居然如此之大，这还是大师兄，若是换她上场，恐怕早就没有变化可用。

苏念这不懂剑的，不知道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大师兄要输了。”苏念冷不嗖开口，“最多十招。”

他话音刚落，还不等荆瑶瑶和甘昭做出反应，十招已过，寸锦收起长剑，汗水再一次沿着鬓角滑落。

“多谢师姐指点。”

输了。

荆瑶瑶的心随即落下，这才找到机会看向苏念。

“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比你某个师姐稍早点。”苏念哼了一声，从甘昭身边走到荆瑶瑶的另一侧，嘴里念念叨叨的：“是没有人把我当哑巴，但总有人把我当瞎子。”

荆瑶瑶默不作声，记忆里，三师姐和四师兄的相处模式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苏念这种人就是，喜欢他的人非常喜欢他，讨厌他的非常讨厌，他同样也非常偏爱喜欢的人，挤兑讨厌的人。

荆瑶瑶看着场中。

“折楠师姐很客气。”

“是啊，没有把你师兄的剑挑飞，让他在这么多师弟师妹面前丢脸。”说着，苏念“唔”了一声，“大师兄也不在乎丢脸。他根本就是个面瘫。”

这下连荆瑶瑶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苏念这嘴巴和眼睛一样毒。

折楠点点头，收起了剑，一点都没有胜利的喜悦，就好像她早就预料到结局一样。

“取百家之长，精进己身之剑。”折楠朝着寸锦微微鞠躬，“多谢师弟，没有保留。让折楠学到了从未见过的招式。”

“是家师独创，名为避水。”

折楠重复一遍：“我记下了。”

场中两人都不是什么喜爱说话的修士，几句寒暄之后，一时间没了下文，还因为修为辈分高，连累周边的一众修士都不敢说火花。

折楠的视线环视四周，在荆瑶瑶身上停住，她沉默片刻，视线重新移动到寸锦身上，正色道：“我倒是发现些问题，看在你小师妹的面子上，可以指点你一二。”

听到这话，荆瑶瑶还没有反应，她旁边的苏念先吸了口气。不只是他，其他的师兄弟姐妹或多或少也发出一些声音。

小师妹之前是什么样子，他们也都见过，虽然说最近一段日子小师妹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可大师兄这些年来都是这样，从未有所改变。居然是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

“这也太过分了，大师兄倚仗小师妹的脸面。”

荆瑶瑶满头黑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师兄，少说几句。真的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你怎么也……”苏念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另一旁，折楠和寸锦没有受到议论的影响。

折楠很少指点别人，她沉吟片刻，组织语言：

“你迫切追求精进，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此时全靠一股不甘支撑，也许你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以你的天赋困于金丹，是身体先于意识感到疲惫。这种身体上的疲劳或许能够凭借法术消除，但一时之法只解一时之困，修炼是漫长之途，用这样的法子取巧，这种过久的瓶颈便是反馈。”

果然是这样。荆瑶瑶赞许地点点头，不只是她，连折楠也感觉出来了，大师兄虽然表情常年不变，一直都保持着现在这个样子照顾大家，可实际上应该已经很累很累了。

“终于有人和他说这个了。”苏念环胸站定，“还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我就是平常闲话太多了，总让你们觉得我说的话都是耳旁风。”

苏念嘀嘀咕咕的。这下不止他一人提起寸锦的病症所在，他总能去休息了吧？

他看到寸锦的视线移过来，刚想做出一副谁让你不相信我的神情，就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落在一旁的小师妹身上。

寸锦朝着荆瑶瑶点点头。

与此同时，一个机械声在荆瑶瑶脑海中响起。

[攻略目标寸锦好感度上升。]

这也行？荆瑶瑶扯扯嘴角。

大师兄是根本没有把四师兄的话当回事，反而是她提醒了他是时候该休息了，他还从折楠这里得到了验证？

荆瑶瑶心中滋生出古怪的愧疚，居然便宜她了。

她只好做其他的转移视线，在内心深处询问二十。

这一次是否有其他奖励。

系统给出了确定的回答，不止如此，荆瑶瑶感受到意念深处，代表着二十的那个光团又一次发生了变化，继上一次出现的那一根拴着红线的小铃铛后，光团的一侧出现了另一根新的细线，和上一个类似，在细线的尽头，同样有一个小小的银铃铛。

就在荆瑶瑶想要仔细查看情况时，外头的声响将她的注意力拉回。

“看来小师妹真的从这比斗中有所感悟，居然差点站着进入冥想。”苏念笑着看向荆瑶瑶，他一仰头，“降业的那位女修士喊你，不过去看看？”

荆瑶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她哪里是有所明悟，根本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溜号。

她看向折楠，对方同样看着她。

她在等她。

荆瑶瑶记得三年的约定，不过看了今天折楠和寸锦之间的比试，她不觉得自己能够胜过折楠。

虽然这样想着，她还是昂着头走向对方。

“折楠师姐，三年不见，你更强了。”荆瑶瑶展露出友好的姿态。

虽然继承了反派的气运，可她自己没有和折楠为敌的打算。

对方上下打量荆瑶瑶，末了，眼中带上几分笑容。

“你比之前健康多了。”

折楠没有提起修为进步，反而说起健康，这让荆瑶瑶感到吃惊。

“怎么？觉得我没有先问你修为如何，有些不适用？”折楠望着她的表情，罕见地猜到了荆瑶瑶想要说什么。

这对她来说倒是稀奇的体验，折楠歪着头，也感觉奇怪，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理由。

她很了解自己，既然在遇到认定的对手之后没有疑惑对方的修为进步，就说明她很有自信，此刻的荆瑶瑶不是她的对手。

重山三年的约定，说到底也只是她为自己的未来寻找一个可能存在的对手。

“还好。”荆瑶瑶笑，“我本来很期待与师姐交手，不过你能压着大师兄打，想来对付我也很轻松，只是希望到时候师姐胜过瑶瑶，也能指点我一两句。”

“哈哈。”折楠笑了笑，“你现在状态比当初好上不少，若是能够一直维持，不需要担心修为无法提升。”

她上下打量荆瑶瑶。

“至于你和我之前的比试，就等进入秘境之后再说，荆师妹，我听同门的师弟提起了你在临江做的事。”

“不知，是真是假？”

果然。荆瑶瑶一下就明白，折楠问的是桂花仙传人的事。

“折楠师姐也对那位真仙感兴趣？”

“可听实话？”

“实话？”

折楠沉吟片刻，一挥手，一方结界出现，将荆瑶瑶和她围在其中。

她检查了一下阵法，确定外边的人不会听到之后，才开口解释：“我不常使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法术。”

荆瑶瑶点头表示理解，同时她心中一沉，意识到折楠这样做，她给出的答案一定和现在一十三洲上主流的看法不同。

“我不觉得桂花仙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折楠的声音立马传来，“这件事，我并不想隐瞒你，荆师妹，不知道为何，我觉得你很亲切，同时也从你身上看到一种可能，未来，我们必然是对方最大的对手。”

荆瑶瑶心中一惊。难道说，她能看穿宿命气运？

可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没有继承容承身上的反派气运啊。

“不用这么惊讶。与你约定三年后在这里会面，是担心你根本不记得我。”折楠露出笑容。

一看她就是不经常笑的人，连弯起唇角的动作都有些紧绷。

“那时你状态很差，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你像是死过一次一样。”

死过一次，还真是。短短几分钟，荆瑶瑶对折楠的认识更加深刻。

“不过你现在很好，虽然修为上还是无法和我比较，但我相信，你在重山之中一定有自己的机缘。”

“师姐您呢？”

“我不在意桂花仙。我已经找到自己的道，无需她的认可。”

折楠偏过头。

“那位真仙，只听修士传闻，实在有些过于优柔寡断。”

荆瑶瑶沉声说：“也许她是很温柔的人。”

“修仙之途，不需要无由来的温柔，这不是给软弱之人走的路。”

折楠面露坚定。

“我的道与她的道不同。师妹既然自称是她的传人，必然是认可她的道。”

“师姐这么说，可是知道那位真仙所修的道法？”

“自然。”

“那是何道？”

折楠转向荆瑶瑶，直视她的眼睛。

“我为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