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三道淬毒箭矢擦着耳际掠过,梵音后腰重重撞上嶙峋石壁。第四支箭穿透玄色束袖的瞬间,她瞳孔骤然紧缩,齿关咬住下唇逼回痛呼。殷红顺着鎏金箭翎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光泽。冷汗自微颤的睫毛坠落,晕开眼尾朱砂小痣,将那颗艳色揉碎成氤氲的胭脂痕。
"这不是定律司首席弟子——梵音吗?"
沙哑的讥笑自岩窟深处荡开,四道黑影踏着满地碎石显形。为首刺客肩扛丈余巨石锤,青铜面甲下三角眼眯成险恶弧度,布满老茧的指节在锤柄上敲出沉闷节拍。他身后三人呈品字列阵,玄铁护腕折射的寒光掠过梵音渗血的腰侧。
梵音忽地展颜,染血的唇勾起新月弧度:"笑话。"
她反手折断箭杆,带血的指尖轻点地面血渍,"若我不假意中陷阱,诸位鼠辈怎敢现身?"尾音未落,足尖已踏着飞溅的碎石腾空,玄色衣袂翻涌如夜枭展翼。
石锤刺客面甲下的喉结剧烈滚动,暴喝声震得岩壁簌簌落尘。千斤巨锤裹挟风雷之势破空而来,锤面凸起的尖刺撕开潮湿空气,裹挟的砂砾如刀锋割裂梵音颊边碎发。
她凌空旋身,云纹长靴精准点在锤头龙纹浮雕处,借力跃至半空时,十指已结出九重莲华印。
"焚!"
地面骤然迸裂,赤红火舌如毒蛇吐信缠上刺客脚踝。石锤刺客青铜面甲下渗出焦糊气味,瞳孔映出梵音翻飞的衣袂——那抹玄色身影正踏着火浪疾冲而下,掌中凝聚的鎏金符咒照亮她眉间凛冽霜色。
"你们是何人所派?"
"新任妖王!"
刺客嘶吼着挥锤砸碎火蛇,锤面土黄色咒文骤亮,无数岩刺自地底暴起。梵音闻言眸中寒芒大盛,翻飞的广袖突然凝滞半空——那支染血的断箭竟被炼作三尺青锋,剑锋流转的赤芒映得她眉心血痕愈发妖冶。
"好得很。"
她轻笑出声,剑尖挑起流火直指苍穹,"那便拿你试我新悟的焚天诀!"
鎏金符箓自袖中鱼贯而出,在空中结成炽烈日轮。她发间玉簪应声而碎,乌发如瀑散开瞬间,火翼自肩胛骨破衣而出。赤色翎羽纷扬如雨,每一片都在坠落时化作流火,将方圆十丈照得恍如白昼。
"砰——!"
日轮坠地的刹那,石锤刺客的惨嚎穿透云霄。青铜面甲熔成赤红铁水,顺着焦黑面庞蜿蜒出可怖沟壑。他疯狂抓挠着灼烧的喉管,指缝间迸出的火星将玄铁护腕熔成暗红浆液,在焦土上烙出扭曲的印记。
"这火..."梵音翩然落于尚在冒烟的巨锤残骸上,足尖轻点熔化的锤柄,"可是掺了凤凰心头血的。"
余下三名刺客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雷电法阵在地面绽开蛛网状裂痕。
梵音瞳孔倏地收缩——方才强行催动焚天诀的反噬此刻汹涌袭来,喉间腥甜再也压制不住。她借着转身挥剑的姿势将血咽回,剑锋划出的弧光却已不如先前凌厉。
"结三才阵!她撑不住了!"
左侧刺客突然狞笑,额间妖纹泛出诡谲紫光。三道雷柱自云层劈落,梵音火翼急振却仍被余波击中左肩,焦糊味混着血腥在鼻腔炸开。她踉跄落地时,袖中最后三张保命符已化作金粉。
"雪儿..."
梵音染血的指尖死死扣住怀中玉佩,三枚染着凤凰血的指甲掐破掌心。血珠滴落瞬间,玉佩冰裂纹中突然游走出发光的脉络,如同**血管般在玉璧上勾勒出星图。
她以血为媒画出追踪术,万千萤火自裂隙喷涌,凝成发丝粗细的蓝光射向崖底——
妖族大军如黑潮漫过山脊,玄铁鳞甲碰撞声似恶鬼磨牙。梵音背靠万丈深渊,染血的玄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她扫过逼近的猩红妖瞳,忽地展颜一笑,沾着血渍的虎牙闪过寒光:"我赌——上上签。"
纵身跃下的刹那,十七道缚妖索擦着发梢掠过。崖间罡风撕开她肩头狰狞伤口,血珠坠入雾气蒸腾成绯色云烟。那缕蓝光在狂乱气流中忽明忽暗,如同挣扎的萤火虫,却始终执着地指向某处岩壁。
"自寻死路......"妖魔的嗤笑破碎在风里。
梵音咬碎舌尖强提最后灵力,足尖在凸岩借力七次,血脚印在峭壁绽出凄艳红梅。
落地时蓝光正悬在藤蔓掩映的石门前,即将推开门之前她觉得自己的整颗心突然酸软了一下,仿佛有些把持不住,只余一口荡悠悠忽明忽灭的气提在胸口,支撑着身体的行动和表情的控制。
“雪儿……姐姐来了”
她艰难地推开蓝光所指的楼阁之门,门内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殿中仅有一人。
沈观从正殿徐步而出,依旧身着往日惯穿的白衣,头束白玉冠,腰缠玉带,愈发显得他玉树临风。那精致立体的五官,清冷高雅的气质,仿若高山白雪、高岭之花。可谁又能想到这是一个弑族之人?更别提是新任妖王!
梵音看到那熟悉的穿着,顿时眼中燃起怒火,语气如冰道:“沈观!我妹妹呢?!”
沈观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戏谑,悠悠说道:“你猜?”
梵音闻言,胸口仿佛被重锤狠狠一击,全身的血液瞬间冷凝,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她瞪着沈观,“沈观,你别太过分!”
沈观那一双狭长的风目微微上挑,眸底深处尽是漫不经心,轻笑。
“过分?这就过分了?”
梵音气得浑身颤抖,冲上前想揪住沈观的衣领,却被他轻轻一挥袖,摔倒在地。
梵音缓慢地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胸口,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最终没能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溅落衣襟。
沈观看着她晕倒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
一夜无眠的沈观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床榻上睡得毫无防备的梵音,敛下眼眸。缓缓抬起手指,在她的脸颊轻轻划过,最后停留在纤细却白皙的脖颈处,眸色渐渐变得晦暗不明。
“唔......”
睡梦中的人一个转身,玉佩从胸口冒了出来。沈观胸口一滞,他轻轻抚摸着玉佩上的家徽,抿紧了嘴角,垂下眼帘,神色复杂。
睡梦中的梵音似乎也在梦境中苦苦纠缠,眉毛轻蹙,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雪儿!”
梵音惊醒后目光迷蒙了一瞬,随后猛地凝神,眼神复转清明,轻叹还好只是梦。
屋外,狂风呼啸着掠过竹林,修长的竹叶沙沙作响。屋内,淡淡的茶气袅袅萦绕,仿佛一层薄纱。
沈观不紧不慢地掀开旁边火炉上座着的铜壶顶盖,朝着氤氲的白气间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醒了?”
梵音眉头紧蹙,陷入沉思,一时之间难以将眼前这个沈观与梦中记忆里的那个他重合。
此刻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却又透着陌生的俊脸。他眉目如画,那肌肤比羊脂玉还要细腻柔滑,削薄的唇微抿,笔挺的鼻侧的痣愈发显得妖冶魅惑。
向来偏爱素色袍的他,如今却身着一袭红袍,鲜艳如血。衣襟随意敞开,露出诱人的锁骨,他桀骜不驯地跨坐着,微微摇晃着手中的茶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她。
梵音呆呆地望着他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衣服穿这么少,不冷?”
她毫不客气地坐在这位新任妖王的对面,优雅地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
听闻此言,沈观微微收紧了衣服,默不作声,继续往紫砂壶中添水。他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手中的动作却未停下。此时,窗外的风愈发猛烈,吹得窗户嘎吱作响。
“我睡了多久?”
“三日。你是真的心大呢,还是想着擒贼先擒王?不过你现在这副模样,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他懒倦地靠在檀木椅上,双瞳漆黑如夜,深不见底,仿佛一潭死水,氤氲的凉薄寒意令人脊椎发冷。
梵音端着茶杯,丝丝缕缕的茶气萦绕在她脸上,让人难以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她手上暗暗蓄力,“我就问你,雪儿在哪?”
说罢,她瞬间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右拳紧握,带着呼呼的风声朝沈观砸去。
沈观却只是微微侧身,轻松避开,左手的茶杯稳如泰山,甚至连茶水都未溅出半分。
“呵。我如果说不知道呢?”
梵音双眸怒瞪,微微眯起,眼缝中泄出的寒光,犹如锋利的刀刃,裹挟着杀意。
“雪儿不可能跟你私奔的,她是不是被你绑走的?”
沈观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紫砂茶杯,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在紫砂茶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润如玉,可他的眼中却满是戏谑。
他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嘲讽,“哦?你很了解你妹妹吗?若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梵音听到此话更加怒上心头,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从牙缝中一字一句挤出:“你这个登徒浪子!把雪儿...交出来...”
梵音手腕一转,手中长剑瞬间出鞘,如银龙出海,挽出朵朵凌厉的剑花,带着寒光朝着沈观直刺而去。
沈观一个侧身躲过,顺势伸出一只手抓住梵音的手腕,用力一扭。
梵音吃痛,却不肯松手,另一只手挥拳朝着沈观的脸打去。沈观头一偏,躲过这一拳,抬腿踢向梵音的腹部。梵音向后一跃,躲开这一脚,再次举剑刺来。
当梵音长剑刺穿茶案时,沈观屈指弹在剑脊。玄铁震颤传导至她虎口撕裂的伤口,温热血珠溅上他殷红衣襟,在龙纹刺绣上洇出暗色牡丹。
他忽然俯身贴近,鼻尖几乎触到她颤抖的睫毛:"你可知,你这副强撑的模样..."玉雕般的指节抚过她颈侧暴起的青筋,"比求饶更动人?"
他轻轻一个响指,室内突然雾气弥漫。梵音腾空的身体瞬间失去支撑,开始急速坠落。
梵雪推门而入时,沈观正将昏迷的梵音放回床榻。他指尖还残留着那节脖颈的温度,白玉冠下几缕碎发垂落,在女子苍白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当紫色衣角掠过门槛,他已端坐回鎏金螭纹椅,方才那一瞬的滞涩仿佛只是烛火晃动的错觉。
“观哥,没伤着吧?”
只见一个身影快步走来,那人眉毛细长而浓密,微微上扬的弧度增添了几分英气,身着一袭紫色的劲装,衣袂飘飘。
沈观神色淡淡,微微皱起眉头,“无碍。”
梵雪面带疑惑,继续问道:“观哥,既然知道姐姐在雷光城调查到妖昙土的事情了。为什么不直接....”
沈观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趣味和隐晦,“这样更痛苦不是吗?”
梵音:气炸,沈观!我要把你碎尸万段!(▼皿▼#)
沈观:……不错,这下忘不掉我了吧( ????`)
妹妹:……小心被我姐打“四”(ー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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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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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迷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