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忍 第9章 抵死纠缠

门口的女生插着兜一副吊儿郎当学渣样，根本不像大学生，倒像个小太妹头子，一头稍显凌乱的卷毛像只炸毛狮子，但目光沉静，一开口声音清亮冷肃，“秦亦桐。”

监考老师瞪大了双眼，仿佛整个考场里都回荡着“秦亦桐”“秦亦桐”“秦亦桐……”

监考老师的面部肌肉几乎完全僵住，嘴唇翕动似要骂点什么，但紧接着就看那高个女生朝自己走过来，似乎刻意压着步子走的不紧不慢。

监考老师身材略显削瘦，她在网上听过学生打老师，从没想过大学里也能有这种事，眼看那高个女生临近，她整个人渐渐偃旗息鼓，脸上虽然是极度的厌恶，但脚下已经错开一步，警惕道：“你干什么？”

眼看秦亦桐离监考老师越来越近，颜湘指尖颤抖，唤了一句，“秦亦桐！”出了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细如蚊呐，根本没人听得到。

秦亦桐经过监考身边没有停留，径自走到讲台上拉过自己的试卷，跟前排同学借了根中性笔，这回大笔一挥写的是自己的电话，嘴里漫不经心的说着：“我有急事儿，您有事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找班长没用，她什么也不知道。”

写完离开之前秦亦桐还给监考老师鞠了个躬，声线依旧轻飘飘地，听着就没什么真心，“老师再见。”

头低下去了，目光却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人一眼，似乎确实礼貌了，但又完全没礼貌。

这一番操作后整个考场一片死寂，监考老师立在原地，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冲着空荡荡的门口呵斥，“这算什么学生！”

好一会儿她才看到颜湘，没什么好气的说：“坐！”

颜湘安静的坐下来继续答卷。

天气愈发转凉，一场大雨连夜砸完，说话直冒白气，没过两天又艳阳高照回了温，又到了每年穿短袖的和穿毛衣的互笑傻子的时候。

华西新区项目进入收尾阶段，秦亦桐忙活大半月总算到了能看到成果的时候，结果那几个领导提出到工作室合个影，还让她把那天几个‘女同学’都叫上。

她又气又笑的对着电话吐槽：“我上哪找那几个鸡去？”

正说着，颜湘朝操场看台走过来。

她干咳两声，话锋一转，“牛羊肉不行么？烤鸭呢？”

电话那头的薛岚一头雾水，“啥玩意儿？”

“嗯先不跟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她赶紧把电话挂了。

颜湘在秦亦桐旁边的塑料椅子坐下来，安然恬淡地吹着风，轻声道：“最近还是很忙？”

微风把颜湘几缕长发贴在脸颊上，时而侵扰长睫，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破碎感。

“还好。”秦亦桐靠在塑料椅上，心情甚好的歪头瞧颜湘，“你呢，怎么忽然有空找我。”

底下跑道上有人在跑圈，拉着同伴跑了一圈又一圈像是不知疲倦，篮球场有人喊着让队友传球，急切而专注。

颜湘垂眸点开手机，满屏都是和不知道那个老师的对话，再开口显出几分疲惫：“上回的考试咱们整个系就两个人没有分数。一个是你，交了张白卷，一个是杨青，交了篇文言文。”

秦亦桐笑起来，“文言文？写的什么。”

“《论形式主义》。”

她大笑出声，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颜湘居然在盯着自己看，那个眼神她后来很多年都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问颜湘要来那篇文章的照片看了一遍，笑意更浓。

颜湘再开口，嗓音温柔如风：“所以你们两个都要抄五遍学生手册，这个月月底之前交到副主任那里，不然就要扣德育分。”

她毫无压力的笑，“哦？不是六十遍？”

“教育局规定过，最多五遍。”

看到她满不在乎，颜湘顿了顿说，“要不你还是雇人抄上几遍吧。”

她探身将双肘搭在大腿上，凑近颜湘的脸，含笑的眼神完全罩住她的视线，仿佛在说：这居然是颜班长说出来的话。

颜湘很快就躲闪开她的视线，“随你吧。”接着就起身了，“杨青夺冠了，想请咱俩吃饭，食堂新开的小火锅。”

“请咱俩干什么？要请也该请那些被她辩出心理阴影的对手啊。”秦亦桐虽然这么说，还是起身跟上颜湘。

颜湘轻笑道：“那火锅区恐怕坐不下。”

两人一起去了超市，颜湘给杨青带了几盒坚果零食，秦亦桐绕来绕去不知道买什么，随便提了箱酸奶。

正是饭点，食堂里放眼望去全是人，杨青还是一身格子衫，颜湘可能是不想撞衫，今天穿的是身藏蓝色的宽大衬衣，朴素且不起眼。

“秦亦桐，你吃海鲜么？我点了几盘虾，你看什么不够再加。”杨青拿着菜单勾了十几样。

颜湘知道杨青的经济情况，嘱咐了一句，“少点几个，咱们三个吃不了。”

秦亦桐不清楚杨青的情况，但清楚颜湘的饭量，“颜湘吃饭跟鸟一样，你点这些到最后都是咱俩吃。”

杨青意外的看了一眼她和颜湘，“你俩经常在一块吃饭？”

她没给颜湘回答的机会，挑眉：“怎么？”

杨青瞧着她勾唇道，“我还以为你是不爱交朋友那种。”

她笑了笑默认。

见她喝矿泉水，杨青起身就要去买饮料，颜湘开口道：“你别买了，秦亦桐不爱喝饮料……她这不是正好给你带了箱酸奶么，拆酸奶喝好了。”

杨青这才看到秦亦桐给她提的酸奶，讶然道：“这是给我的？”

秦亦桐没明白什么意思，不是给她的还是给谁的。

杨青笑着过来拆了酸奶给她和颜湘一人发了一盒，自己留了一盒，“亦桐，剩下的你拿回去啊，太破费了，别这么客气。”

秦亦桐跟她拉扯了几句，拗不过她，也就作罢。

吃到最后还剩很多，知道颜湘能吃蔬菜，秦亦桐就起了坏心，一直往颜湘碗里放菜叶子，直到整个碗绿油油的直冒尖，再看着她跟只兔子一样咔嚓咔嚓奋力嚼。

剩下一桌子肉秦亦桐和杨青一分为二，吃的很努力。

以往秦亦桐不会这么难为自己，但人家杨青连几盒酸奶都不要她的，她不大好意思浪费人家买的东西。

吃着吃着秦亦桐聊起杨青那篇文章，杨青眼睛一亮，看上去很惊喜：“我倒觉得你写的更好。”

秦亦桐抬眼瞧向杨青，她可什么都没写。

杨青用公筷把煮好的牛肉卷捞出来夹给秦亦桐，扬眉一笑：“无招胜有招。”

秦亦桐笑问：“学生手册你抄么？”

杨青高声：“抄个屁！”

“哈哈哈哈哈！”秦亦桐和杨青两个人大声朗笑。

“这不是人文的文言文大神嘛，说什么呢开心？”一个悠扬婉转的女声传来，秦亦桐的笑容融在脸上。

方俞宁不知道又从哪冒出来了，跟杨青打了个招呼后就径直坐到颜湘旁边，把颜湘的脖子一搂，脸贴上去，“颜颜你怎么也在这儿？”

“你……”秦亦桐还没来得及说话，颜湘就把方俞宁推开了，“别这样，吃火锅呢，热。”

方俞宁完全没有尴尬神色，笑着说：“热你把外套脱了不就好了，来我帮你……”说着那双爪子就往颜湘脖领子里伸。

“方俞宁。”秦亦桐沉声说。

似是不带任何情绪的三个字，却隐隐透出几分寒意，几个人同时看向她。

方俞宁笑意未及眼底，也有几分冰凉，挑衅般瞧着秦亦桐。“嗯？”

杨青茫然地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

颜湘垂着眼睑，淡蓝色的海面平静中暗潮汹涌。

秦亦桐冲方俞宁勾了勾手指，声线依旧沉冷：“过来，给你讲个秘密。”

方俞宁猜着秦亦桐大约没安好心，但当着别人的面估计也不敢做什么，大方起身走到秦亦桐身边，还没等完全坐下，秦亦桐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她轰一声跌坐在秦亦桐身边。

同样是搂脖子，方俞宁搂颜湘亲如爱侣，秦亦桐搂方俞宁近乎锁喉。

她在方俞宁耳边勾唇笑起来，“我实在吃不下了，大好人，你帮我分担点。”说着，把自己一碗没动的牛肉推给方俞宁。

方俞宁奋力挣扎，“我吃过了！”

“再吃一顿。”秦亦桐的语气不容否定。

“秦亦桐你怎么这么狗！”方俞宁挣扎无果，恐惧地望着眼前一大堆热量，哀嚎：“这也太多了吧！”

杨青在对面摇头笑。

“吃不完别走。”秦亦桐一手夹着方俞宁，一手慢条斯理的使着筷子夹了粒腰果吃，完全不受影响。

方俞宁可怜巴巴地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颜湘，“颜颜……救我……”

颜湘没说话，默默伸手从架子上拿了一个空碗，用公筷开始往里面夹蔬菜。

方俞宁的眼神愈发绝望，“颜颜你干什么？你……”

颜湘给方俞宁夹了一大碗，推到她面前，认真稳重的说：“不要浪费粮食。”

杨青也用盘子盛了很多丸子鹌鹑蛋之类的推到她面前，“来，营养均衡。”

方俞宁万念俱灰。

一顿饭吃完大家都笑得很饱，唯独方俞宁是吃的很撑，离开的时候指着秦亦桐边走边骂，头发乱糟糟的，毫无形象。

秦亦桐站在食堂门口大方挥手，杨青朗声道：“下次还来啊！”说完，杨青似是闻到了自己衣服上的火锅味道，“澡堂几点关门来着？”

秦亦桐和颜湘都沉默了一下。

颜湘想了想，“好像是晚上九点之前吧。”

杨青看出她俩都不清楚时间，“你俩不在澡堂洗澡么？”

颜湘移开视线，“我一般去外面洗。”

秦亦桐把头往颜湘那边靠，故意暧昧的一笑：“我跟她一起在外面洗。”

杨青难以置信地咧开嘴，发出一个扭曲而悠长的：“……啊？”

颜湘耳根莫名一红，把凑近的秦亦桐拍开，“谁和你一起洗了。”

杨青意味深长地笑着瞧了一眼秦亦桐才走。

她得意地两手插着兜，凑到颜湘身边低头嗅了又嗅，嗅的颜湘直躲才说：“你也好重的火锅味，今天洗澡么？”

颜湘莫名哽了一下才说，“嗯，走吧。”

走在旁边的秦亦桐心里偷笑。

这次她轻车熟路，换了鞋自己去预热洗澡水，颜湘走进淋浴间，她回过头，看见颜湘在收拾垃圾桶里的垃圾，开口道：“你放着一会儿我收拾。”

颜湘继续收，“没事儿，我先不洗了，一会儿出去顺便就扔了。”

“你干什么去？”

“方俞宁说她今天晚上过生日，说什么也要我去。”

方俞宁一年要用过生日骗多少女人去她家？秦亦桐脑子里嗡的一声，怒火全冲到头顶。

她一把将淋浴间的门关上，拉过颜湘推到门上，“你不怕她又贴你身上了？”

颜湘一震，但全当秦亦桐这动作是急的，是为她好，也就格外宽容，轻声说着：“主动和我交朋友的人不多，她算一个，我其实挺感激的。”

秦亦桐心底闪过片刻心酸，人家其实只是想上你，笨蛋。

“至于肢体接触……这是我自己的问题，除了你我没跟别人说过……”

秦亦桐心底那一抹酸愈发扩散，一手摁下淋浴间的把手放颜湘出去，颜湘刚转身要走，秦亦桐就勾住颜湘的腰把她抱回来，另只手一推，门当着颜湘的面重重关上。

“既然这样不如提前预习一下。”她从背后搂着颜湘的腰，身体贴上去。

手臂中环抱着的，是比想象中更纤细柔软……令人沉迷的存在，她在颜湘耳边柔声问：“这种程度能接受么？”

颜湘指尖颤抖，但能感觉到身后的女人只是虚虚地抱着自己，咬牙应了一声。

下一秒，她双手将颜湘紧扣进怀里，头也深深埋进颜湘的颈窝，几乎能诱骗出灵魂的芳香蒙头袭来，像极了阳光下某种幽微的花香。

她将鼻尖都贴在颜湘的脖子上，“这样呢？”随着开口，口鼻间的热气全部喷洒进颜湘的领口。

颜湘整个人如着雷霆，双手奋力挣扎。

猎物越挣扎，猎人就越兴奋，越要绞紧绳索。

这样的动作再也不是朋友之间会有的行为，像极了抵死纠缠的情侣，颜湘急喘着气，伸手去抓门把手，秦亦桐却根本不让她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