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哟嘿哟, 加油干喔”
“老牛给我搭把手”
两个汉子搬着石头上推车, 而后把一车石头运走,他们走后, 有人抬头看了一下天空,“马上就要到巳时了吧。gsgjipo”
其他人闻言,也忍不住抬头,脸上染着喜色:“是快到巳时了。”
他们一天两顿饭, 上午巳时一顿, 下午酉时一顿。
“你们待会儿吃干的, 还是吃稠的。”那位一念大人没有哄骗他们,说是一干一稠, 就是一干一稠。
“我想吃干的,不然白天干活没劲,干活没劲, 就会招人厌的, 我现在就想老老实实干完一年, 然后就跟领地里其他人一样了,以后有地有房有钱赚,再娶个婆娘, 生个大胖小子。”
周围的人乐道:“你他娘的想的还真远。”
“早知道会有今日的造化,我当初还去流民军里干啥啊,直接来投奔赤夏就是了。说不定现在都有房子住了。”
“可以前也没听过赤夏啊。”
众人一瞬间沉默。
良久,才有人道:“算了算了,别想这些了, 干活。”
然而天上的太阳还是那么烈,他们也并没有十足的信心,保证赤夏一定能有未来。只是眼下,他们真的别无出路了。
……………
一念对守卫道:“把门打开。”
“是,一念大人。”
河县县令已经被关小黑屋三天了,当看到门外响动,露出一点光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有些不适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感觉有人站到他面前,他有气无力道:“你们是想饿死我吗。”
一念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脊背挺直,下巴微抬:“怎么会。既然想饿死你,隔壁多此一举给你送饭。”
“一天一顿稀粥也算?”河县县令语气有些嘲讽。
一念:“这不是把你的命吊着吗。”
河县县令:…………
他气得心肝肺都疼了,却碍于实在没有力气。
他哼哼两声,别过脸,干脆不搭理一念。
一念:“人饿着,头脑就不会发热了。”
河县县令:…………艹
简直叔可忍婶不可忍。
“你这歹徒,不要太狂妄了。”
一念眉目不变,慢条斯理的掸了掸袖子:“我便是狂妄了又如何,李潭,别忘了,你现在是本殿的阶下囚。”
本殿???
李潭眯着眼仔细打量一念,啊不对,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这个年纪,这个气度,还有外面的难民………
如果真的是……
还有这相貌,也不知是他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他竟然觉得真有几分相似。
那么只有那一位才能做到了,可是那一位当初不是,不是……
李潭抖着唇,哆哆嗦嗦道:“九……九殿下?”
一念:“不错,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李潭:九殿下,我跟你港,就算你是殿下,你这样说话,也是要挨揍的。
好吧,他还真不敢揍。
李潭顿时顾不得什么傲骨不傲骨了,眼前这位是正经皇子啊,哪是什么歹人。
他直接跪下:“下官李潭,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念:“起来吧。”
李潭这次起来后,规规矩矩坐好,还装模作样理了理脏乱的头发。
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少年,眸若朗星,气质绝华。再结合对方在绝境中闯出来的一片天,这位就是真命天子啊。
李潭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殿下,殿下,百姓好苦,下官好苦啊呜呜呜呜呜呜”
他开始还是小声啜泣,渐渐失态,到后面彻底放声大哭。
“殿下,殿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念:…………
这个时候,他庆幸把守卫都打发远一点了,然而他不知道李潭哭得太大声了,所以哪怕守卫们隔了一段距离,还是能听见哭声。
不过,李潭的话倒是听不清说了什么。
饶是如此,也够守卫们脑补了。
一念大人不愧是一念大人,那个官员前两天多硬气啊,瞧瞧,一念大人来了,立刻就老实了。这么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也不知道一念大人做了什么。
得把人揍个满地找牙吧?!
屋内,一念特别想拿出帕子,堵住李潭的嘴。不过看到对方一个中年人,哭得这般失态,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如果不是真把治下百姓当成自己的责任,又何至于此。
这些天,那些河县百姓也会明里暗里来向他打探李潭的消息,这种官民和谐的场景,在这样的世道中,几乎都显得十分另类。
一念就默默等李潭发泄完情绪,然后把帕子递过去,“擦一擦吧。”
“谢……嗝……谢谢殿下。”李潭拿着帕子擦泪,心想这帕子可真软,于是他擦完泪,又擦了擦脸。
一念:这帕子不想要了。
李潭擦完之后,帕子已经变灰了,他不好意思道:“殿下,对不住。等下官把帕子洗干净了还给你。”
一念:“不用了,你拿着吧。”
李潭就特别迅速地把帕子揣袖子里了,又调整了一下坐姿,乖乖巧巧跪坐在一念面前。
一念让他一系列行为给噎了一下,调整注意力,正色道:“我有话给你说。”
李潭做出洗耳恭听状。
一念:“赤夏领地里暂时接不了这么多人,我要你带着你治下百姓去会县,放心,到了那边,每人都会分到粮食土地房屋,不会让他们受苦的。”
李潭眼眶又红了,一念眼皮子一跳,赶紧道:“不过会县那边有一个主事人,你去了之后,恐怕得暂时屈居人下,等以后我拿下了其他的县,再任你过去做县令。”
李潭点头如捣蒜,“殿下,下官都听你的。”
一念诧异:这么好说话?
李潭看出了他的想法,苦笑道:“殿下,你看看下官,其实下官今年才三十出头。”
一念眼眸微睁。
李潭:“下官的确显老,如今下官不用一力扛着,再好好养几年,说不定能年轻些。”
一念憋了半晌,只憋出一个:“喔。”
他想了想又道:“关于那群流民,我知站在你父母官的位置上,心里是有怨恨的,但是处在我的位置上,就不能意气用事。”
一念简单提点了几句,李潭也不是蠢的,很快就明白过来殿下的用心。
只是置身事外时,谁都能理智,可身为当事人,情感上难免受不了。
一念:“你把人带去会县,以后隔得远了,再好好生活,有些恨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就放下了。”
李潭叹了口气:“那就听殿下的吧。”
一念:“过段时间,你好好安抚一下你治下的百姓。”
李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