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 我想把此次收到的粮食分发下去。kanshushen”
一念闻言,想了想道:“掌门, 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张宿想到自己近段时间自学的知识,稳了稳心神,道:“公家饭太磨积极性。你明白什么是公家饭吗?”
一念点头。
张宿:“所以我想包产到户。把粮食分发下去,能够让领地里的人度过最开始的难关, 以后等他们好了,我再收一成税。”
一念惊叹掌门的仁善:“掌门考虑没错,可行。”
张宿闻言,心里轻松了一点,“我还想现在试探着发一些铁币下去。”
“我想盘活经济。”
一念轻轻敲了敲桌面,沉吟道:“掌门,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盘活经济这个问题, 或许有可行性,也非常有益处, 但是现在哪怕是赤夏加上会县的人口都太少了。”
张宿眉头微蹙:“你说得也有道理, 不过我记得春天流民应该会四处奔走。”
春天会有草根………
不对,这天太旱了,哪有多少草根。
“一念,不如你派人出去”
“掌门,一念大人,崔捷求见。”门外有人汇报。
一念眉头皱的深了些,崔捷?
他来干什么。
一念:“掌门, 我去会会他。”
张宿叫住他:“等等,让他进来。”
她对崔捷印象还不错,见一见也没什么。她没发现少年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崔捷那个小子最好安分点,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崔捷进来后,直接就跪下了,面色严肃的把那支残兵的事情说了。
他说的很简单,力求用最少的字数囊括最多的内容。
张宿心里一动:“若是本座能将那些人的家人都接来呢。”
崔捷诧异:“掌门?”
张宿看向一念:“会县现在的人手还是太少了些。”
一念:“若是沿途能吸引到其他流民……”
张宿/一念:“那就都带回来吧。”
崔捷:???
他之前设想中的困难重重呢,怎么上下嘴皮子一碰,事情就解决了。
一念瞥向傻乎乎的崔捷:“你来赤夏这么久,吃了那么多粮食,这次的事就由你出面吧。”
到底是自己的属下,又道:“两百多人够不够?”
张宿:“再给他拨一百人吧。”
崔捷感动的热泪盈眶:“够了够了,多谢掌门。”
但转念想到一个问题,又期期艾艾道:“掌门,那兵器……粮食……问题,怎么解决呀。”
张宿看向一念,一念:“到时候你们先登记,赊欠兵器口粮。等人回来了,以后干活慢慢还。”
崔捷:“赊…赊欠?”
一念眯了眯眼:“有问题?”
“没,没问题。”对比赵周那个死扒皮,九殿下肯赊欠他们武器已经是超级无敌大善人了QAQ
殿下,我们是为你做事耶,咋还要赊欠呢。
崔捷第一次觉得,他在殿下心里好没地位。
一个不肯为属下花钱的主上不是一个好男人。
得亏一念没有读心术,否则一定会揍的崔捷满地打滚。
虽然崔捷吐槽一大堆,但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明媚。
他出了邬堡之后,等候已久的老兵上前询问,“将军,结果如何了。”
崔捷脸色一收,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条路,你们走了就别再回来。”
“这,这……”虽然早有预料,可是这些天,他们在赤夏里只要肯干活,就能吃饱穿暖,实在太让人依念了。
好在还有聪明人: “将军,那第二条路呢?”
崔捷抬了抬下巴,学着掌门,绷着一张脸:“第二条路嘛,就是你们回去把家人接过来。掌门会出兵器和口粮,不过不白给,先欠着,以后干活还回来。”
“真的吗,掌门真的这么说吗?”
“掌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她竟然还愿意赊欠兵器和口粮给我们。我这次回去,不仅要把我爹娘媳妇儿儿子接来,还有我大伯爷奶,三爷爷,四舅公他们。”
“你也太贪心了吧,掌门会不高兴的。”
崔捷沉了脸:“不得污蔑掌门名誉。掌门比你们想得大气多了,只要你带得回来的人口,都可以往回带。”不等众人欢欣鼓舞,崔捷一个转折,道:“不过,谁带回来的人谁负责,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我不管其他的,我只找负责人。情节严重的,别怪我不留情的把他踢出去。”
众人高兴的情绪稍稍平复了点,“将军你放心,你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不会让你难做的。”
崔捷:“走吧,去铁器铺子处登记。”
炼铁高炉外搭了一个铺子,平时谁用,都要先登记。
崔捷办事效率很快,上午过来汇报事情,中午就可以带着人出发了。
但是运送粮食就是一个问题了,张宿不得不花大价钱买了三头牛,相比之下,马的价格还是贵了。
牛一出现,在赤夏里简直引起了爆炸性的轰动。如果说庄稼把式第一看重的是田地,那么第二看重的就是农具和耕牛了,连自身都要往后排。
一群老人抚摸着耕牛,涕泗横流。弄得牛哞哞叫,这下其他人可不敢哭了。
崔捷最开始看得好笑,但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心里又酸又涩。
一念在护卫队里选了一百人,秦秋月靠着自荐成功选上。赵小宝心里又激动又害怕。
好吧,跟他差不多心情的人还很多。
吃过午饭,他们三百多人就出发了,崔捷自己给自己封了个将军。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连州治下的一个县城,赵周就在连州境内。
不过这次崔捷带的人当中,好多都是连州土生土长的人,而且他们此次来,只是为了带走老兵的家人,不为争斗。所以崔捷就没跟哥哥传消息。
秦秋月一路走,一路默默记下路线。
两天后,他们到了寿县。
崔捷道:“十个人为一队,接了人就赶紧走,不要贪图那点东西,等回了赤夏,只要肯干,要什么没有。”
“是,将军。”
………………
某个村庄破烂的泥巴房内,一名中年妇女用力碾压着草根,然后把草根喂给守在旁边的小孩儿吃。
小孩儿看起来才两三岁的样子,瘦得不像样子。当他捧着撵烂的草根时,迫不及待吃了几口,然后强忍着继续吃的冲动,把最后一点给妇人。
“娘也吃。”
妇人一身脏污衣裙,打满了补丁,她笑着摇了摇头:“石头吃吧,娘已经吃过了。”
“真的吗?”小孩儿不太信。
妇人温柔的摸摸他的脸:“真的,石头快吃。”
小孩儿犹豫片刻,肚子咕噜咕噜叫得厉害,他实在忍不住,把草根全吃了。
妇人等他吃完,就哄他:“石头快去屋里睡着。睡觉不容易饿。”
小孩儿点点头,乖乖进了屋,爬上木板床。
妇人确定儿子睡下,才从一个破烂篮子里摸出一把土,往口中塞。
这观音土是村里一个婶婶教她认的,她最开始也对此存疑,可是没有吃的了,观音土不吃也得吃。
孩他爹被派去打山匪死了,公公婆婆本来就是吊着一口气,听闻噩耗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死了。
家里顿时就只剩下她和石头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近几日肚子痛得厉害,时常喘不过气。
果然那观音土也并非如真正的观音那般渡人,终究是要人命的。
她无力地靠在墙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这日子怎么过啊。
她死了,石头又怎么办。
不如,带着石头一起死,一了百了,也省得石头在这世间受罪。
她绝望间,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原本快要崩溃的女人,立刻拿了一块石头,小心翼翼躲在门后。
孙大牛一进村就急匆匆往家里跑,进了熟悉的小院,他一下子红了眼眶,下意识唤道:“爹娘,五娘,石头,我回来了。”
躲在门后的女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得丢了石头,打开房门,院子里站着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又是谁。
“大牛?大牛你还活着吗,太好了。”女人激动地抱住丈夫,嚎啕大哭,像要哭干所有的委屈和痛苦。
“大牛,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们不是说你剿匪死了吗。”
孙大牛嘘了一声:“五娘,你别喊,我这次回来是带你们走的。”
“爹娘呢,还有石头。”
女人突然沉默了。
孙大牛心里咯噔一下:“五娘?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女人才止住的眼泪又决堤了:“爹娘听闻你死了,悲伤过度就,就没了。”
孙大牛只觉得一阵眩晕,握拳的时候,感受到手中的兵器,他找回理智:“我知道了,石头在里面吧,我进去抱他。”
他终究是抱着侥幸心理,结果进屋后,找了一圈也只找到瘦弱不堪的儿子。他抱起儿子就走,出去的时候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五娘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跟着我。”
妇人打开布包,竟然看到了炒香米,抓了一小撮含嘴里,就把布包重新包好。然后大步跟上了男人的脚步。
这个时候,她才细看,发现自家男人衣裳整洁,还有武器和护心甲,而且面色也比较红润,脚步有力,一看就吃饱了的。
五娘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大牛,能不能把七婶子也带上,她帮了我许多。”
七婶子比她还惨,只活下来七婶子一个人。对方帮过她,五娘也想适当回报一下。
孙大牛立刻同意了,“可以,但是动静小点。”
五娘喜笑颜开:“哎。”
等到孙大牛到村口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这个村仅存的人口都来了。
同行的汉子苦笑道:“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于是两百多个兵,分布周围数个村子,就这么拖家带口,一层关系连着一层,还有闻风赶来的流民,最后崔捷带人回去的时候,一清点发现竟然有一千三百人之多。
就,给掌门和九殿下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