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暑气难消,太后寿宴定在清漪园,清漪园背倚万寿山,面向重翠湖,夜里凉风习习,暑气消了大半。
今日白日里工匠忙着搭台子,唱曲儿的忙着排戏,秦柔拉着令淑去看工匠为他们修的栈道。
“你瞧,这栈道贴湖面修建,你在上面舞时,可要当心,一不小心就早点下去。”
“放心,我在府里每天都练,应该不会有事。”
秦柔点了点头。
远处安姑娘正看着二人背影发呆,姜茵也走了过来。
“安姑娘的寿礼准备的如何了?阿茵怎么瞧着,这令姑娘倒像是有备而来,要给咱们一个惊喜瞧瞧了。”
安姑娘眸色暗下来“那又如何?圣上看不上她那张脸,做什么都是白费心机罢了。”
“姑娘,阿茵好心提醒一句,那秦柔可不是省油的灯,姑娘切莫敖世轻物,小瞧她们,免的得不偿失,枉费了家父的心意。”
“可我接近不了令淑,又能做什么呢?”
“能做的事情许多,只是姑娘没有想到罢了。”
安姑娘看向姜茵,有些错愕。
“还请姐姐指点,我若有朝一日能坐到那凤位上,必然不会忘记阁老和姑娘的提携。”
姜茵冷哼一声“阿茵向旁人打听了,她们修这个栈道,为的是让令姑娘做湖上舞,可这栈道建在湖心,令姑娘不会水,若是令姑娘舞的时候,这台子不小心倒了,令姑娘出了事故,那便没有人能与姑娘相争了。”
姜茵说罢,便袅袅地走了。
安姑娘看着湖心的栈道,咬着下唇,将双手握的更紧了些。
戌时起,天便黑了下来,长虹偃月,倒映水面,寿宴便也开了。
韩惟今日坐在秦柔对面,秦柔却似不好意思瞧他,一直没向他那里看。
只默默看着众人呈礼,她的那一份早已呈了上去,如今,只需要操心令淑便是。
午后,那修栈道的匠人特地找人寻了浣纱,说有人出了银子,要他将栈道的支撑切除,等令淑在栈道上舞得久了,那栈道必然要塌,提醒他们一定要提防。
秦柔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要赌这一把,赌得便是圣上对落水的令淑,升起怜惜之情。便命匠人将计就计,又寻了几个会水的小子,早早在湖中的船里候着。
秦柔并没将这事告诉令淑,怕的是影响她的舞,让她们半月来的辛苦都化为乌有。
夜里,寿宴已经开始,秦柔仍是心有惴惴,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侧头又问向浣纱“那几个小子可准备好了。”
“都是老爷麾下最会水性的人,他们已在那船中藏着了。”
秦柔握住浣纱的手,叹口气“浣纱,你我才是最要紧的,还要辛苦你,毕竟他们都是男子,以令淑的身份,只怕救上来也不合适,让他们去,也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姑娘放心,我看时机到了,便去湖中潜着,我水性那么好,必然第一个将令姑娘救上来,姑娘不必犯险。”
秦柔点点头,可这个险她自然是要犯的,不然总是不安心。
秦柔不自觉看向不远处的姜茵和安姑娘,见两人正也看向她,秦柔状似未见地收回视线。
“姜姐姐,这秦柔为何非要同姐姐作对呢?”安姑娘奇道。
姜茵身边的姑娘又道“呵,还能有什么,不自量力呗,仗着太后宠她,得意上了天。”
众人嘴上是如此说,心里难免想着,那秦柔八成是对季华动了心思,才惹得姜茵这般不满,毕竟,旁的事情,不会让姜茵如此愤懑不平。
“姜姐姐不必将这等人放在心上,这秦柔前阵子又与右都御史的公子闹出故事,实在也是个不知安分本分的野丫头,与他的未婚夫倒是能配成一对呢。”
姜茵敛了神色“可见她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她相貌不过平平,这些公子是看上她什么了?”
姜茵又道“算了,别提这种人了,晦气。”
几人声音停了下来。
这时令淑已坐到船里,开始准备她的舞。
巫汐上前,“姑母,皇帝哥哥,巫汐有个礼物,要呈给姑母呢,姑母和皇帝哥哥一定要好好欣赏,不要白费了巫汐的心思啊。”
巫汐站到湖边,拍了拍双手,只见所有的灯皆被熄灭。
唯独一只小船亮起两盏细微的灯火,那船伴着箫声,缓缓向湖中央驶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站在船板上的女子身上。
女子着一身白衣,站在船上,踮着脚尖,随箫声翩然起舞,珠缨旋转,翩跹曼妙。
等那船行至湖中处,女子轻轻跃下了船,竟于水波之上起舞。
“这是在水面上舞不成?”众人惊叹。
“真乃天人之姿。”
女子莲步摇曳,风吹霓裳,水袖轻摆,似如仙人临湖。
她边舞边向观台这边来,两岸的彩灯,随着女子步伐所踏,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随着灯亮起,这舞才到高!潮处,众人看着女子翩跹如蝶,似要在月光下奔月而飞,皆看痴了。
秦柔回头看向皇帝,只见他正目不转睛欣赏着令淑精心为他备的这场舞。
圆月挂在天边,湖面清波荡漾,秦柔想着,皇帝应该也是深为动容的吧。
正思虑间,忽然,咔嚓一声,秦柔猛地回过头,果然栈道塌了下去。
众人还未来的及反应,令淑已整个人掉进了湖里,呼着救命。
因她在湖心,虽已有侍卫跳了进去,却还要游好久。
皇帝亦不自觉起身,走进湖边“快救人!”
秦柔提起裙摆赶过去,提醒皇帝道“那可是令淑姐姐,让那些侍卫救姐姐,只怕不合适,臣女去救。”说着秦柔便扎了进去。
“那是令淑?”皇帝蹙紧眉头。
远处的韩惟本见秦柔跃进去,脚底便要收不住跟着进去。
没承想皇帝竟先跳入湖中。
众人见皇帝也跃了进去,都走近前来“发生了什么?”
巫汐解释道“令淑姐姐落水,圣上一时冲动,便下去去救令姑娘了。”
太后呆了半晌,蹙眉看向湖中心,神情倒更淡然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那跳舞的竟然是令淑。
安姑娘见状已然面如菜色,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真的愿意跳进去救她。
只恨不得真救不回来才是!
安姑娘所料没错,若没有浣纱早早在水里潜着,只怕令淑真的有性命之忧。
如今,不过一会儿,浣纱已将人拉入岸边,皇帝从浣纱手中接过令淑,将她抱了上来。
浣纱耗费了大半力气,秦柔忙吩咐人带她去歇着。
自己却湿漉漉地跟在皇帝后面。
看见皇帝怀中的令淑,紧闭着双眼,整个人竟似没了知觉。
“太医!快传太医!”皇帝向周围人吼道。
太后道,“先将令淑安置到哀家殿内,让太医去哀家宫里候着,此处人多嘈杂,皇帝你也浑身湿透了,让太医查验查验为要。”
皇帝点点头,匆忙忙抱着令淑便去了,混不顾大庭广众之下,旁人的眼光。
秦柔分外紧张令淑,生怕令淑得到了皇帝的心,却伤了性命,这样秦柔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秦柔慌慌忙忙也欲跟着他们后面也向惠安宫走去。
却忽被一人拉住。
“你浑身湿漉漉地,又往哪里去?”
秦柔一回头,竟是韩惟“我怕令淑出事……”
“有那么多太医在,何况圣上又在她身边,纵是半条腿踏入鬼门关,也要被拉回来的。你放心,浣纱救得及时,不会有事。自己都成了落汤鸡,还只顾着别人。”
秦柔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是啊,此时众人的心思都在令淑身上,没人留意她,她也还功成身退,留给令淑和皇帝空间。
她再回头时,韩惟已隐到一旁。
秦柔悄悄上前向太后见礼,说要回去更衣。
众人这才想起来,秦柔也情急之下跳了进去。
太后看着湿哒哒的秦柔,红了双眼,亲手扶起秦柔,拍了拍她的手背。
“秦姑娘,今日多亏你在,姑娘聪慧机敏,胆识过人,哀家实在是喜欢你,可惜哀家膝下无女,若是有这样一个女儿,哀家也就无憾了。”
秦柔低着头细品这话意味,却不敢抬头。
“哀家便认下你做个干女儿如何?”
秦柔慌张跪下去“臣女惶恐!”
“你这孩子,该惶恐的不是你,韩惟你过来。”
韩惟便也跪了上来。
“哀家既认了秦柔做女儿,又求哀家将这唯一的女儿指婚给你,你可要好好待她,哀家这女儿,姿容样貌,整个大宛都挑不出来的。”
“臣惶恐,必然善待阿柔。”
“好了,不必惶恐来,惶恐去了,王公公快送秦姑娘去偏殿好好歇着吧。”
众人目睹着秦柔缓缓地走了出去。
一则震惊于她面纱下的容颜,一则没想到太后会认她做女儿,如此,便是郡主了?
这宴席虽然就这么散了,可有人心里却落下了根深深的刺。
*
姜茵摸着方向,去偏殿寻秦柔,却见季华也在她跟前。
姜茵气得嘴角轻颤。
“秦姑娘身子可还好。”
秦柔回过头,正是姜茵和她总在她身边几位姑娘。
秦柔见了个礼“姜姑娘,有事?”
姜茵看向她身边的季华“怎么,你也在这里?”
“阿茵……我……我恰巧路过。”
姜茵瞪了眼季华,没理他,走近秦柔,轻声道“这次我又小瞧你了,没想到你早有准备?”
秦柔装作不明“姜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柔听不懂。”
姜茵迈了一个步子上前,她身量比秦柔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有太后和令淑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与我作对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姜茵身边的姑娘看着二人站得如此之近,才发觉得,秦柔的容貌竟远在姜茵之上。
可越是如此,她们越愤恨,冷笑道“算了,姐姐,别和这种不守本分的人说话,跌了咱们的身份。”
“你说什么?”秦柔怒视着那女子。
那女子见秦柔动怒了,反倒得意起来“怎么,你一个已有姻缘之人,与那右都御史的公子说不清道不明还不是水性杨花吗?还有……”那女子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瞥了眼季华,噤了声。
秦柔冷笑一声“还有谁,姑娘今日不妨说清楚,让你的姜姐姐也听明白。”
姜茵的脸却先板了起来,那女子作势上前,便要向秦柔动手。
季华吓得在一旁不敢动声。
正剑拔弩张之际,突然听到“阿柔,你怎么还在这里,若是受了寒,可怎么好?”
秦柔回过头见是韩惟。
韩惟竟上手牵她扭身就走,并不给几人脸面。
姜茵却道“韩公子好大的气度,这样会惹是生非的女人都敢娶回去。”
韩惟停下步子,接过王公公手中的帕子,半侧过身,将秦柔拉到自己胸前,轻轻为她擦了擦发,水珠顺着秦柔的发丝,哒哒地滴到韩惟的手上。
秦柔头一回离他这么近,近到能听到他的心跳,他为何大庭广众之下做此举?秦柔突然觉得耳朵热了起来。
韩惟并没有给姜茵正脸,冷冷道“麻烦姜姑娘管好自家的男人,至于阿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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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诗诗这辈子是一个恭俭持重、齐庄知礼的好王后。
君上纵情声色,她上表陈情。
君上听信奸宦,她苦心劝谏。
君上大兴土木修整皇陵,她长跪长宁殿为受灾的百姓求恩旨。
她何尝不知,如今的君上对她有多厌嫌。
十二年来,君上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每一天。
她都守着长宁宫,望着那摇摇欲坠的纱笼灯独眠。
后来,叛军濒临城下。
城外震天的声音,喊着“清君侧,靖国难。”
她知道,君上舍不得她的爱妃,那群宦官更不会放过她。
“诗诗,替阿弥这一回,我会为你家人加官进爵,允他们世袭罔替,保他们世代荣华。”晋王半阖着眼睫,不敢看她,周身遮掩不住的无力疲态。
“王后娘娘,您请吧,别误了吉时。”
宦官扣住晏诗诗的手,那尺白绫,绻住她修长的脖颈,一寸一寸勒进她的咽喉。
弥留之际,只觉,她这一辈子,何其荒唐可笑。
只是,晏诗诗没想到。
重活一世,竟还是回到大婚当日。
她阖了下眼睫,定定走入长宁宫。
哪怕逃不了入宫的命运,这一辈子她也要为自己活。
那日,纱笼灯点起,帘帐后伸出一只雪白秀足,缓缓撩开半掩的纱帐。
“沈掌印,本宫的脚好凉,烦劳掌印,给本宫捂捂脚可好?~”
*
自从那年,雨打桃花。
珠帘被一双玉手挑起,女子半低着头露出精致侧脸,明媚如沾了雨露的桃花。
她在廊下撑起伞,缓缓向他走来。
沈瑾心里的那一潭死水,终于涌起了波澜。
据说,王后娘娘死得凄苦。
一尺白绫,一卷破席。
重活一世的沈瑾,看着那被抬进太清门的大红轿辇,攥紧双拳。
既然,上辈子晋王放任宦官欺她,辱她。
只要能护她,守她。
他便要做那连天也敢欺的权宦!
*
对晋王来说,晏诗诗刻板守旧,像一碗寡淡无味,大煞风景的药汤,晋王避之唯恐不及。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晋王觉得她似乎是变了,变得让他琢磨不透了。
1.帝后关系存续期间,女主没有与男主开展感情,也没有越过身体界限,只是互相依靠利用
2.男主假太监,为什么走宦官的路,文中会写
3.女非男c
4.火葬场扬灰,he保证
5.全文架空,私设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