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到做到, 不给贺大山一家子任何反悔的机会。zhongqiuzuowen
时砚倒是也不慌,趁着天色还早,慢悠悠的将各处事情安排妥当, 夜色来临前, 站在舅母家门口, 简单告诉舅母:“我爹那边有亲戚找来了, 人在京城, 邀请我们一家人去他家做客, 我们去去就回, 回来的时候顺便去宁州瞧瞧舅舅和时良表哥,家里和乡下外祖父外祖母就拜托您照料了。”
顺手将家里的钥匙递过去,还留下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柳氏也没多想, 心下只为贺大山高兴, 还一个劲儿对时砚道:“大山的亲戚, 不就是你外祖母的娘家人吗?人家能寻过来,就是还念着他们的, 咱们该为他们高兴!”
时砚也没解释, 倒是跟在柳氏旁边的时綉,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最后小大人似的对时砚保证:“表哥你们就放心去吧,家里我会帮着照顾好的。”
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追问:“去多久啊?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可别在亲戚家住上瘾了, 不打算回来了啊!”
柳氏皱眉不满道:“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时砚知道小丫头担心什么,认真解释道:“来回路上大概需要二十天左右,最多三月,最少两月,必定是要回来的。”
时綉闷闷不乐的, 看样子没将时砚的话听进心里去。
时砚没忍住揉乱了对方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在小姑娘拎着大扫把要打人的时候,脚底抹油溜了。
这边一家人跟着皇帝走的干脆利索,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另一头的皇宫内,一向低调不张扬的贤妃娘娘,近几日因着儿子府上传来的好消息,心情大悦,见人就带着三分笑,任是谁见了,都要打趣几句。
说来贤妃的儿子,就是七皇子贺行远,虽然成婚好几年,有妻有妾,但府中女人一直没传来好消息,仅有的一个孩子,还是个不受宠的妾侍生的女儿,生下来就病病歪歪的,被亲娘养的怯懦的很,看人的时候眼里全是警惕小心,十分不得贤妃的眼。
为此,京中有不少谣言,要么暗指七皇子不行,没有生儿子的命,要么暗指七皇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是天罚。
贤妃闭着眼就知道这般中伤七皇子的,只会是几个与七皇子有一争之力的皇子们,毕竟没有生下儿子的皇子,在争夺皇位上,本身就是一块儿短板。
贤妃虽然恼火,但七皇子府上若是生不出孩子,她也拿这个恶毒的谣言毫无办法,只能尽力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去年,七皇子将柳云函带回京的时候,贤妃对这个不安分的女人十分厌恶,但碍于对方肚子里的孩子,一直没有发作,只不冷不热的晾着。
没想那竟然是个命好的,一朝分娩,竟给她生下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贤妃一时高兴,竟然绕过了七皇子妃,直接给柳云函赏赐了东西下去,表达对她生出七皇子府第一个儿子的满意之情。
七皇子府内早就因着这个孩子闹翻了天,谁都没注意到,七皇子府内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花匠,见着柳云函院子里走路带风的下人们,眼里全是若有所思。
有了长子,虽然是庶出,也让跟随七皇子的人心下大安,只要七皇子能生儿子,就证明他们跟着七皇子做事,若是将来有了从龙之功,便不是一代人的荣华富贵,可能是祖祖辈辈数之不尽的好处。
就在贤妃一脉沉浸在喜悦之中时,贤妃的贴身嬷嬷翠竹姑姑,于傍晚时分,给太后宫中送贤妃亲手绣的帕子时,路过御花园,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皇宫之中。
等贤妃发现事情不对,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届时,宫内宵禁,各宫之间落锁,禁卫军夜间来回巡逻,没有皇后或皇帝手印,任何人不得私自走动。
贤妃的低调人设不允许她因为一个贴身嬷嬷的事情,劳师动众的去麻烦皇后,苦苦熬着等待天明。
心里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翠竹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对方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对方知道贤妃的所有秘密,了解贤妃,比贤妃自己更甚,现如今,翠竹无故失踪,贤妃心下自然难安。
唯一能让她稍微安心的,大概就是翠竹对她的衷心,这么些年,两人在宫内风风雨雨的一起走过来,翠竹早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贤妃的信任,贤妃相信,在关键时刻,翠竹姑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将她牵扯进来。
贤妃将所有能在宫内悄无声息做到这一步的人全部怀疑了个遍,觉得人人都有嫌疑,又谁的把柄都抓不住,从各主宫的妃嫔到皇后,甚至太后,一一怀疑过去,就是没想到皇帝身上去。
皇帝这次心有怀疑,早有准备,让人抓了程家那个才闯了祸,躲在程家不敢出门的独苗苗做威胁,三根手指砍下去,程家独苗苗连哭嚎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晕了过去。
宫内擅长审讯之人,连夜审讯,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下,翠竹姑姑很快就招供了。
这是贤妃没想到的,也是皇帝没想到的。
谁都没想到,翠竹衷心于贤妃娘娘,但她更衷心于程家,这位看着不显山露水的翠竹姑姑,竟然是程家独苗苗的亲小姨呢?翠竹是程家精心培养的家奴,她亲妹妹被贤妃父亲收房,生下了这个孩子后,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程家就遭遇灭顶之灾。
也是在翠竹姑姑的提醒下,贤妃才会在程家那么多人中,挑中了这个孩子,在皇帝面前力保,让亲侄子活了一命。
在翠竹姑姑心中,程家的事情最大,其次是代表程家的这个独苗苗,第三才是贤妃,因而,自己受刑能一声不吭的翠竹姑姑,在亲眼见到审讯之人砍了独苗苗三根手指还不罢休,要砍脚趾时,终于崩溃了。
时砚几人还没进京,皇帝就接到了宫内传来的密信。
经过短暂的几天相处,贺大山这个弟弟已经可以不要了,被皇帝一脚踹下去,让他和悦娘一辆马车,滚远点儿腻歪,得来贺大山一个满是得意与挑衅的眼神。
唯独时砚这个大侄子,说话虽然气人,但意外的和他眼缘,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时砚。
时砚看的叹为观止:“据翠竹姑姑所说,程嫔当年因着您查抄了程家,加上宫内的七皇子这个唯一的依仗频频传来病重的消息,觉得心下没有保障,所以特意花费了好一番功夫,费尽千辛万苦,用上了他们程家早年特意寻来的秘方,给您准备了好东西,想和您老人家春风一度,再生个孩子保住地位?
结果却被我爹无意间抢了先,导致她失去了唯一的好机会。因此对我娘怀恨在心,刚好我爹临时有事,将我娘交给她照顾,正好羊入虎口?”
皇帝叹口气,展开另一张纸给时砚看:“这是翠竹交代的药方,里面许多药材非常难得,可能一辈子都凑不齐一副,说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也不算错,说能保证一次受孕,朕是相信的。
程家祖上有人行医,程家人手里有几张奇怪的方子不足为奇,翠竹本身懂医理的话,配合程嫔行事加害你娘也能说得通。
程嫔心思狭隘,为了宣泄心中的不满,本意是让你娘丢了那几日的记忆,然后在她的安排下,嫁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男人,折磨她一辈子,没成想,事情进行到一半儿,遭遇敌袭。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命人将你娘半道儿扔给敌人,想让敌人狠狠地折磨你娘,你娘能平安出现在西水村的原因,翠竹显然是不知情的。
不过这里还有一份当年侍卫的招供,你看看吧。”
时砚接过来仔细瞧了一遍,简直再一次感叹他娘这崎岖坎坷的前半生:“竟然是我爹留下的侍卫拼死送她去西水村的。”
时砚再次感叹:“陛下,您眼光可真好,这样的女人都能称之为贤妃。”
皇帝冷哼一声:“若不是当年一连串儿的事情对朕打击太大,好几年没缓过神儿,你小子以为这么点儿手段就能隐瞒朕?”
时砚不在意皇帝的勉强挽尊,继续插刀:“您就别装了,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您媳妇儿是不省心的,儿子也是不要脸面的,我早就不会笑话您了,只会在心里同情您,您要是不好受,大可不必这般强颜欢笑。”
皇帝不解:“行玉好好地,怎么着你了,就成不要脸了?别以为你是朕侄子,朕就不会怎么着你!”
时砚淡定道:“您让人去查落安县县令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我还知道,落安县县令抓捕钱老爷一家,是受了您亲儿子,七皇子的授意。
且七皇子之所以那般做,完全是因为他不要脸,抢了钱老爷的逃妾,两人早就珠胎暗结,因此才才想杀人灭口,对钱老爷一家赶尽杀绝,连三岁小儿都不放过!”
时砚用“你真可怜,但我不说”的眼神看着皇帝。
皇帝大怒:“这你是从何得知的?”
“您二位说话声那般大,跟在我耳边说话有何区别?我一个大活人躺旁边睡觉,直接被你们吵醒了,我还以为您是故意想让我听见那个消息的呢,我能装作继续睡着的样子配个你们已经用尽了我全身的演技,可别奢望太多。”
时砚淡淡道:“别指望我,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