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达成,萧宴也没再拿乔,似被少年诚恳的态度所动容,“你也是个可怜之人,亦知晓廉者不食嗟来之食,有傲骨之风。”
少年:“……”
不,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单纯的想吃白食!如果可以,请尽情用阿堵物羞辱我吧!
萧宴都这么说了,少年自然不可能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接,“我娘说了,做人不能没有志气,不能想着不劳而获。”
其实这是他偷邻居家的黄糖时,他娘教训他的话,不过他并不以为然。志气是什么?能吃吗?
萧宴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也没有点破,“这样罢,我这儿正好缺个看马的小厮。明日巳时一刻,八仙楼门前,届时自会有人前去。”
他取出一绽碎银递给少年,“我知晓你有志气,但也要收拾利落些。”
此人贪婪市侩,他也不能平白无故收一个乞儿放在身前,上不了台面不说,还容易叫人无端猜测,更不能助长对方不劳而获的气焰,当看马的小厮恰是正好。
这碎银也算是提前给些甜头,为了获取更多,才不会轻易跑了。要想马儿跑得快,也得给马儿喂些草,他自当省得用人之道。
少年收取了碎银,放在手中掂了掂,笑嘻嘻飞快说道:“好嘞,小的名叫薛怀真,多谢大人!”
虽然比不上心里的预期,可能够白得也算不亏!只要跟着这位小少爷,还用愁将来吗?
萧宴目送少年离开,嘴角露出一抹微弱的弧度,似笑非笑,耐人寻味。
二日,得了萧宴吩咐的小太监临清,很快便出了门。
他原是太后安排过来伺候主子的宫人之一,跟其他有关系的宫人不一样,他是罪臣之后。别人都有机会往上爬,只有他因为父辈的罪名,永远不会被重用。
当知晓太后娘娘要选人之时,他花了所有银子才被选中,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一个被皇帝忌惮,又不能重用的异姓王,而他也仅有一人。
所以,他是自己人,一条忠心的犬。只要能够更好的活,他宁愿不当人。他和主子是利益共同体,只有主子站得更高,他才会活得更好。
“临清,你要去办什么事儿?这里我熟,保管给你办得利利落落!”府里的小厮热情说道。
因为萧宴贵客身份,加上萧宴长相极佳,待人温和,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出手大方,所以很多丫鬟小厮都喜欢往那儿窜。
旁的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能得手的大多都是有这方面心思的人,像人家这般谦谦君子,谈个这都生怕污了人家的耳朵。
人是求不成,但能够求银子,也不算太过失落。
临清长相不差,就是有些娃娃脸,显得几分讨喜。因为早年讨好人惯了,但凡见人便是三分笑。
他眉眼弯弯,像弧半月,“多谢王兄好意,不过是寻个马夫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儿,便不劳王兄了。”
这事也算在外人面前过了明路,倘若有人追查,也查不到什么线索,便不白费他特意挑选的这条人多的路。
多年的小心谨慎,让他省了很多事儿。
小厮惊叹瞪大眼,“你竟记得我?”
临清谦虚道:“靠这吃饭罢了,当不了什么。”
小厮更加钦佩了,只觉得这身份贵重人家的小厮也不好当,没有三两下子,根本混不开。
被这个话题引开,小厮也没再追问其他,等他回过神来想要毛遂自荐帮忙找马夫,已然不见身影。
临清走出知府宅院,嘴角的弧度立马变得平直。
东街街道上人来人往,出没这里的大多是有钱人的马车,亦或是帮主家出来办事的小厮。二流子和乞儿是半点不见,他们也知道哪些人得罪不起。
有银子又有善心的人是万里挑一,比起银子他们更想要命。
八仙楼位于东街的主道上,这里南面临江,客人可以一边用食一边欣赏窗外的景色。
主子所说的那个人很好找——
头发干黄毛燥,庭高觀突,两颊凹陷,右眉间有颗小痣,身躯黑瘦干瘪,莫约十三四岁。
这样的人有很多,但是综合起来,这个时辰,这个地点,在这里的便只有一个,可以说是鹤立鸡群。
临清过来的时候,薛怀真正在跟店里的活计拉拉扯扯,争执些什么。
“你这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我站在这里怎么了?这里是你家的路吗?有哪条明律不能站在这里?你是没爹娘生养吗?没管教过你不要狗仗人势吗?”少年骂骂咧咧,唾沫乱飞。
店里的伙计一脸无奈,他好声好气说了半天,怎么就变成狗眼看人低?
此人从辰时便一直站在他们店门旁,倘若光是站也没什么,他们也没这么不讲理。
可这人但凡看到衣着光鲜靓丽的客人,便贼眉鼠眼盯着人家的荷包不放,时而流露精光,时而露出不屑,还往人家的脚下啐唾沫,要不是人家气性好,又有同伴在身不好出手,按往常惯例只怕一顿好打。
能在邕州城这块大肥肉站得住脚的人,岂会是善茬子?
他也是好心,加上贵客说了几次,没曾想却被戴了个狗眼看人低的名头,还被诅咒他家人,这能忍?
伙计气恼了,喊来其他伙计将人拖向后门,让他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狗眼看人低。
临清在远处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着急着阻拦。
从刚才旁边围观的人口中,他明白了整个事情经过。虽然此人是主子吩咐要的人,可确实需要好好收拾收拾,不若到了主子身边,这般态度只会坏事。
跟随主子这些年,他不敢说全然了解主子的心思,却也能够揣度一二。
倘若是极为重要的人,主子不可能会将他放在马厩,可既然点名,这说明此人对主子有用,也不能太过明显叫人察觉,但修整一番还是可以。
薛怀真被揍得哭爹喊娘,这些伙计也没做得太过,只是揍了几拳叫他明白什么是口德。
等对方骂骂咧咧站起身,拾起伙计丢给他的‘被打’费用走了出来,这才装作刚到的样子。
“你可是薛怀真?”
薛怀真目光一亮,又想起他之所以挨打,都是因为那位小少爷让他站在门口等候,不免有些迁恼。
可他有求于人,还得罪不起,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出来,只能以卖惨换取些好处。
“我就是薛怀真。”
薛怀真露出被打的地方,“我这人最是守时,本想着早点过来,却被这些伙计仗势欺人……”
话没说完,临清打断他的表演,震惊问道:“什么!?刚才那个朝人吐口水的人便是你吗?”
对上你看到你居然不来阻止的眼神,临清解释道:“刚才我找过来时,别人说有个人见人就朝人吐口水,叫我要仔细些……那个人……咳咳”
“既然你没事,那我们便走罢。”
卖惨翻车,薛怀真只能悻悻地跟在身后。
……
秋风过半,树影稀疏。
萧宴此时坐在小塌上闭眸假寐,整理近来得到的线索。
此趟出来已有半月之余,身边的线人已有眉目。太后、皇帝、太后母族明家、礼部陈尚书、王翰林……
有意思。
萧宴用手撑着下颌,修长的指尖轻轻落在扶手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他爹娘虽然已逝,但他们萧家不论在军中还是在百姓中声望都很高,效忠的旧部也很多,不若他爹娘辞世后,皇室也不可能封他为大晋王朝唯一一位异姓王。
一来是安抚军中将士和民心,叫他们知晓皇室善待将士之后的仁心;二来是为了监视,防止他成为第二个晋安将军,得到他爹娘旧部的支持,这样会分化皇权。
所以对于太后和皇帝的监视,他并不感觉到奇怪,倘若毫无作为,那才要真正提防对方的目的所在。
礼部陈尚书倒是好理解,此人就是棵墙头草,但凡别人做的他也会跟着做,原因无他,只是为了贴合众人,唯恐被人排挤。
王翰林……一向孤傲的清贵之流,也开始入局了吗?
唯一有意思的便是太后母族——明家,看来太后同明家也并非同一条心。
想起之前明家有同他联姻的意思,萧宴轻轻扯了扯嘴角。
要知道最不想让他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便是太后,据说当年他娘险些成为皇后,原因是太后看重了他娘母族的势力。
为此即便是当年他爹娘有婚姻在身,为了获取这个助力,太后甚至不惜于国宴下药,好在他娘谨慎没能够得逞。
这事在当年闹得很大,太后因此被先帝责罚,差点连皇后之位都丢失,恼羞成怒下记恨上了他爹娘,连带着他也是慈祥的面容下,隐藏着掩饰不住的憎恶。
可是这又如何?皇子已然全无,皇室宗亲在各位皇子斗争下,变得唯唯诺诺上不了台面,只有他这个即便表了八万里,名头上也占有一丝皇室血脉的异姓王,才是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
要想查出当年旧事,唯有坐上最高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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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痴情男配,在线造反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