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珞哭着说道:“奴才九死一生,就是怕再也见不到主子们了。”
当下罗珞就把北京情报处一号站是怎么被破坏,索丰叛变,六哥失踪,八哥被杀,七哥被俘后遭凌迟处死的事情一一说了。又把自己是怎么带着咸猪腿藏在井壁开的洞里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向赵无极道出。
“多模呢?”赵无极问。
“多模被流放黑龙江了……”罗珞回答。
“还好,总算是留下一条命!”赵无极听过罗珞所点了点头,说道:“行了,我都知道了。罗珞,你能活着回来实在是不容易。我这就安排你去南京,见大头领去。你当面向他陈情报告。大头领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一定会把多模救出来的。至于北京的事情以后应该怎么做,索丰要怎么处理,全都要听大头领的。”
赵无极是非常聪明的,他没有使用吴王这个词,更没有用襄主子这称呼,因为这两个称呼面对眼前的这个满人叛徒都不太适合,便索性还是用“大头领”三个字,这三个字对罗珞这样的人更有迷惑性。
罗珞含着泪咬牙切齿地说道:“最可恶的就是索丰这叛徒。我和他不共戴天。亏得我还是和他从小在一起的朋友。这家伙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我真是错看了他。”
赵无极说道:“人都是有价的,满清对索丰来说出价更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倒底该怎么办一切都等你见了吴王殿下再说吧。”
于是,赵无极便派了两个人一路上护送罗珞南下。赵无极为了能够让罗珞安全南下,派的这两个人也是满人。真确地说是投靠了明朝的生女真。由于都是满人,几个人无话不谈,一路上与罗珞说起了许多事。
“罗珞你就别胡说了,吴王绝对不可能是襄主子。你肯定弄错了。”其中一个人说道,“大明强横无比,现在就算你知道了真相也无济于事,你就是满洲大头兵,能怎样?”
罗珞还是忍不住和随行的两人说起了吴王是襄主子的事,想要在两个人面前显摆自己是襄主子亲信,就要飞黄腾达了。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两个人听了他的话直摇头。
“吴王和襄主子长得一模一样,你们却说不是?”罗珞听了十分不满,而且一瞬之间好似被抽空了内心所有的力量,难道自己为之而奋斗的一切不过是谎言吗?不,绝不可能。
“就连我从前的死党……索丰都说他是襄主子……索丰是襄主子的家生奴才,绝对不会认错的。再说,满语说得比我都好。”罗珞争辩道。
那人却说:“罗珞,我和你说,你十有**让吴王给诓了。我告诉你,吴王绝对不可能是满人。他会说满语这有什么奇怪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知道不,我还看到有人会说那个荷兰话,日本话……还有英国话。赵无极赵老大就会说英国话。吴王殿下会说满语有什么奇怪的?你的那个死党索丰,把你都给出卖了,没准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搞不好他当时就发现吴王不是满清的襄主子,故意胡说八道。或者只是想活命也说不定。反正吴王肯定不是襄主子。你这就是进了圈套里了。汉人不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我们两个都是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就你这个当局者糊涂。”
另外一个满人也说道:“可不是?满语不是个事。我告诉你,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如果他真的是襄主子,怎么会在长江上阬杀了那么多满兵呢?”
一句话揶揄得罗珞满脸通红,半晌罗珞说道:“汉兵不是也给阬杀了吗?”
“哎呀,罗珞,天下都是汉人的,汉人多得是。杀几个人立威有何不可?可是我们满人可是人不多啊。崇德的时候有那么多人,一次能出兵六万。顺治的时候才有多少人?一次最多出兵四万。四万,四万啊!天下这可大得很啊,咱们满人再少一点,用不了几年就没有满人了。你说,襄主子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吴王如果是襄主子怎么可能会阬杀满人?”
“可是你们两个怎么活下来了?”罗珞反问,“你们不也是满人吗?”
这一问,竟然让两个人一脸的骄傲,“我们两个师叶赫部,我都不会说满语,我阿玛、爷爷都说蒙古语。我们两个和你终究不一样。”两个人回答,“大屠杀之前,吴王那个时候还是国公,让甄别的,把我们这些人全都甄别出来了,然后才动的手,专门杀建州人。”
罗珞听了沉默不语。
“罗珞,你说,如果你是襄主子,你赢了坐天山大战,你会阬杀满人吗?”
罗珞依然不说话。其他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自然是不会的。
“如果我是襄主子,我一定把这些满兵当成我自己的亲兵。以后我得争皇位啊。新登基的肯定是顺治的儿子,那就是襄主子的侄子,襄主子就是叔叔辈的。但是,如果没有了满兵,怎么争天下,争正统?罗珞你想想,没有满兵,怎么争正统?有了满兵在手,八旗兴许会不战而降,全都到襄主子这边来,皇位唾手可得。现在好了,把人都给杀了,那是为什么?因为吴王不是襄主子。杀你们建州人又怎么样?吴王又强又横,可以说有恃无恐,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你们满人,我估计三五年,再多说一点,六七年,满清就没了,我们叶赫部的大仇也报了。现在和你说这些,罗珞,你也就是干听着,你也没办法,知道吗?”
过长江的时候,两个人还特意给罗珞指了阬杀满兵之地。这其实纯粹就是叶赫部报复心理作祟,两个人故意不像让罗珞活得痛快,更见不得罗珞好。
此时的长江上已经没有了阬杀降兵的痕迹。但是一丝丝凉意浸入罗珞的心。
下了船,罗珞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在长江边上走了走。突然,他看到了什么,赶快跑了过去。两个跟随的满兵十分诧异,对视一眼也赶快跟上。
只见罗珞在江边的水草丛中捡起来一个东西,竟然是满兵头盔上的穗子。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李存真阬杀满兵时候满兵身上的东西,这穗子是此前明清大战时候,清军的头盔上掉下来的,挂在水边的石头上,又隐藏在草丛里,因此没有被冲走,没想到今天却露出来了。
罗珞拾起那头盔的穗子,此时已经腐烂了,在手里滑腻腻的,有些恶心。罗珞看着手中的腐烂得有些发臭的穗子,想着当时满兵被杀的惨状。
“李存真骗了我吗?难道我是叛徒吗?”罗珞心中起了疑问,难不成其实我才是叛徒,索丰根本就是好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默默流淌的江水似乎诉说着真像。
如果李存真真的是襄主子,怎么会杀自己人?断然是不会的。这么说来,坐天山大战,也没有必要杀皇上,捉住皇上,逼着让位不也行吗?
李存真骗了我……
一股屈辱又悲伤的泪水涌上眼眶,罗珞却强忍着悲痛,不让眼泪流出,那泪便在眼眶里打颤。
李存真,你真是心黑手狠!诓骗我们这些小兵竟然也如此用心思,真是好恶毒的心肠。我和多模竟然还为你如此拼命。
对了,赖塔……赖塔……他是不是也上当了?罗珞一边想着,一边面色阴冷地轻声说道,“来不及通知赖塔主子了,李存真骗了我,我宰了他,便是为大清除一祸害!”罗珞仅仅地握住那穗子,把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穗子握成了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