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祸 第11章 第 11 章

回去的马车里，福寿问魏云落：“姑娘，你为什么要帮大姑娘？”

江陵没有和魏云落她们坐在马车里，独自一人骑着大马走在魏云落马车的外侧。

少年一袭藏蓝色的卷草纹直襟长袍，修身的衣裳更显露出他纤瘦笔直的身材，颀长如竹，未脱少年人的单薄。

他五官出众，轮廓俊秀，因年纪尚幼，虽不及楚元见的沉稳贵气，超凡脱俗，潇洒秀逸，亦非寻常人可比。

魏云落掀着帘子看了会，放下帘子反问福寿：“谁说我帮她了？”

福寿道：“姑娘明知道她喜欢三殿下，还留下三殿下和她说话，给他们制造机会相处，不是帮她是什么？”

她哪里是帮魏靖柔，只是想给她爹制造点不痛快，撮合魏靖柔和楚元见，让她爹跟不成二皇子罢了。

魏云落道：“他们年纪相当郎才女貌，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你不觉得他们很般配么？”

长寿笑接道：“我也觉得他们很般配，不过三殿下刚成亲，只怕暂时不会纳侧妃。”

魏云落也这样认为，但魏靖柔被楚元见迷昏了头，丫头都能想到的事她却想不到。让她去碰钉子去吧，最好是碰个头破血流回来，那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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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落回到长公主府，正好这日秀宜公主来长公主府探望长公主，正要回去，和魏云落在停放车马的偏院碰个正着。

秀宜公主看见跟着魏云落一起回来的江陵，大吃一惊。

“这位是......”她眼睛望着江陵，难以置信地问。

江陵看见她，早低下了头。

魏云落道：“这是母亲前几日送我的男侍，江陵。”

都传长公主府的竟宁郡主养了个少年在房里，原来竟是他。

秀宜公主花容失色，喃喃地重复：“江陵？”

魏云落观她反应，竟好似认识江陵，“怎么，你认识他？”她问秀宜公主。

秀宜公主和楚元见同母，是楚元见的亲妹妹，楚元见有天人之姿，他这个妹妹生得也不差。今年十四岁，杏眼桃腮，雪肤花貌，丽质天成，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容。

秀宜公主呆呆地盯着江陵看了会，江陵自始至终低着头没什么反应。

“不认识，只是听说魏表妹新近收了个人在身边，想不到竟是真的。”秀宜公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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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元见黄昏回到承王府，刘乾送了魏靖柔已回来多时了，疾步迎上来对他道：“秀宜公主过来了，正在书房等你呢。”

楚元见解下身上的披风，刘乾帮他接着，亲捧着跟在楚元见后面。

楚元见问：“她有没有说什么事？”

“没说什么事，就是过来时脸色不是很好看，像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楚元见略沉吟了沉吟，隐约猜到秀宜公主是为何而来，又不敢肯定。

到了书房，秀宜公主托腮坐在下首的客座等他，听见他进来的脚步声，直着眼睛盯着面前的茶碗，一眼也不朝他看。

若刚才还不敢肯定，那此刻楚元见就是确定她是为何而来了，清清嗓子咳了咳，“什么时候过来的？”

声音轻柔，俊脸带笑。

秀宜公主怔怔的，不言语。

楚元见按上她的肩，“怎么了？拉着一张脸，谁惹你了？”

秀宜公主拂掉他的手，一句话不想跟他说，又不得不说道：“今儿我去看皇姑母，正好碰到魏表妹从外面回来......”

他就猜是为这事而来。

楚元见没接话，听她继续道：“这几日京城都传魏表妹养了个男子在房里，想不到竟是......”

楚元见打断她：“他是自愿的。”

“我不信，肯定是你和阳大哥逼他。”

“没有任何人逼他。”

秀宜公主不相信心中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会甘心以色侍人，替他辩解：“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必如此。”

“你觉得阳家大房会让他们兄弟出头？他只能如此。”

以阳家的情况，秀宜公主承认自家哥哥说得对，无奈道：“就算他愿意，你们也不该让他这么做，你们明知道姑母那个人......”

长公主的放荡让她说不下去。

楚元见道：“他没有跟姑母，他跟了竟宁，竟宁不用他做那些事。”

提起竟宁郡主魏云落，秀宜公主就来气。

当年她母亲李才人在时给她绣了个荷包，小小巧巧的非常别致，被年仅四岁的魏云落看到了，吵着要跟她要。那时她母亲已殁，没留什么东西给她，也只这一个荷包供她睹物思人。

她不愿意给，让显德帝知道了，斥她不懂事，强她将荷包割爱给了魏云落。

魏云落不过贪图它新鲜，顽了半天吧，就不知丢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她再没见过那个荷包。

每每想起这事秀宜公主就生气，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啊，特别痛恨魏云落。偏偏魏云落和她母亲圣眷正隆，她恨她又不得不奉承她。

秀宜公主沉着脸，不快道：“竟宁又是什么好东西？她现在年纪小，是不用他做那些事，可等她长大呢？”

楚元见安抚她：“这只是暂时的，他会很快从长公主府出来的。”

他的声线悦耳磁性又沉稳，听着就让人踏实想信赖，秀宜公主信了他。

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个“很快”一等就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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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热闹的长安道大街，卖花姑娘阿杏扯着一把清脆的好喉咙，提着花篮沿街叫卖。

“卖花啊～卖花啊～”

她今年十五岁，刚及笄，生得不是十分水秀，也有几分可爱的动人之处。

时值十月初，太阳刚上屋头，稀薄的阳光在早晨的酷寒面前不堪一击，呵气成霜，天气冷得能冻掉人的手指头。

寒冷的天气不妨碍人们出门的热情，街上人潮涌动，两边的商铺大开，摊贩林立，一眼望去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街边的早点铺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喷香的肉包子刺激人的嗅觉神经。

阿杏出门早，还没吃早饭，她今天花卖得不错，掏了几文钱买了一个肉包子，边走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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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走到尽头右拐是石矶路，这条街没有长安街宽，也没有长安街热闹。

阿杏吃完肉包子回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她。

这怪异的感觉从她早上出门就有了。

这两年京城频频有妙龄少女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人知道她们遭遇了什么、去了哪里。早上出门阿杏的母亲还劝阿杏，让她以后不要再出去卖花了，外面不太平。

阿杏也计划着这次把花处理完，以后都不出来卖了。她回头望了望，都是来街上采买东西的平民百姓，袖着双手这看看那望望，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阿杏转过身来继续向前走，但她总觉得不对劲，被人跟踪的感觉很强烈。还有半篮子的花没卖，阿杏不想卖了，她想立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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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杏的家在城门口的小石坊桥，她心里不安，飞快地往回赶，好像后面有鬼撵着她。

她回家要经过一条老巷弄，那巷弄又深又长，来往的人很少。阿杏提着花篮，一边小跑着往前走，一边往后瞧，后面一个人都没有，静得有些不寻常。

阿杏怕得心都快不跳了，抚着心口咽了口口水，冷不防地撞到一堵肉墙上。

那肉生得极结实，坚硬得好像再好的牙齿都啃不动的大石头。

阿杏抬头去看那肉的主人，是个长相极普通的年轻男人，穿着寻常百姓穿的灰色布衣，咧着嘴嘿嘿地对她笑，像来自地狱的恶魔。

阿杏从没见过他，张大嘴巴想尖叫。那男人用力地在她颈后拍了下，阿杏一痛，失去知觉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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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杏再有意识，发现自己头脸朝下倒挂在一个强壮的男人身上。男人对面还立着个男人，那人穿着厚重的黑色鹤氅，鹤氅上用金线搭配宝蓝色的丝线绣着孔雀眼样的花纹，那孔雀眼绣得既逼真又诡异，像一双双瞠大的人的眼睛。

阿杏迷迷糊糊的只觉有无数的眼睛瞪视她，她害怕极了。她想看清对面人的相貌，那人生得极高大，她又倒挂着，根本没办法抬头将他看清。

她听见他说话，是习惯了高高在上和发号施令的上位者的声音，冷酷又威严。

他说：“带她进去吧。”

阿杏被掳她过来的强壮男人带进去。

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人见过长安街的卖花姑娘阿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