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鸦笑颜如花:“既然公子爷给了我钱,那就是买了我呀,从此以后我就是爷的人了。”
羽鸦话音才落天边那蓄谋已久的积云终于是忍无可忍的劈了一道闪电,紧接着“轰隆”的一声巨响,一记响雷惊得沈紫合差一点魂飞天外。
幸好沈紫合表现得十分镇定,一丝不乱的对着眼前的小乞儿说道:“可我这儿是官,不做人口买卖的生意。给你钱的本意不过是不忍你这样的姑娘四处流浪饥不果腹,这银子是给你的,可你是自由的,天色已晚,如今这地方不太平你还是快快回去吧。”
沈紫合说完转身就要回府,可羽鸦一记快闪却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姑娘这般迅捷的速度令得沈紫合又是愣了一愣,暗自吃惊之余不由得板起了脸孔,道:“还有何事?”
羽鸦心下黯然:“爷是不想要我是吗?”
沈紫合:额?
羽鸦又说:“是嫌弃我长得不好看,还是嫌弃我没有柳腰,没有酥.胸,既没有风韵,也一副看起来不懂得伺候男人的样子是吗?”
羽鸦咄咄相逼,沈紫合步步后退,到最后竟然退无可退,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可一转脸羽鸦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爷给我银子是不想我饥不果腹四处流浪,可区区一枚碎银,我花完了照样要饥不果腹四处流浪。爷说这里如今不太平要我快快回家,可我根本无家可归。如今鬼怪横行,世道凶险,爷既然给了我希望却为什么又要拒绝我呢?既然是要拒绝我,大大方方给个痛快话不就可以了,何必要装作一副对我关怀备至,说一通敷衍打发的漂亮话呢?”
沈紫合:……
羽鸦又说:“爷以为拒绝了我不过是关上一扇门罢了,却不知自已已经给那些吃人的凶物送上了牙祭。爷既是官,不管是什么官都得要爱民如子的吧,你这样把我往吃人鬼的嘴里送难道也是爱民如子吗?爷……”
羽鸦说到了最后竟是一副委屈得要哭的样子,完了还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好似撒娇实则根本就是在道德绑架。
沈紫合竟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如此的难缠,被她这副伶牙俐齿逼得暗暗的直冒虚汗。好不容易找回了点声音,又是“我”啊“你”的支支吾吾。
羽鸦对他眨巴眨巴着一副天真无辜的等答案。
沈紫合真真是一副招谁惹谁了?
被逼无奈,沈紫合只好问她:“那你会些什么?”
“我吗?”羽鸦指了指自己,以为沈紫合这是松了口,连忙说道:“我会打猎,跑得也快,叫.床也很好听,还会生孩子。”羽鸦十分得意献宝似的,简直对自己的好处相当自信,末了还不忘迎着对方,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儿。
然而原本已是有所动摇的沈紫合听了丫头这一番话,特别是最后那一个眼神儿,脸色一沉,二话不说,直接扭头就走,还叫人把门给关了。
羽鸦一头雾水,这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明明前一刻两人还聊得好好的,下一刻羽鸦就让这人给关在了门外,她连忙用力的拍了拍门,高声道:“爷……爷你让我进去……”
门里的动静顿了一顿,却随即传来了呼应,“世道凶险,姑娘还是赶紧回去吧。”
被拒之门外的羽鸦眼色微变却是转瞬即逝,也罢,倒是无所谓的随便在这府外坐了下来。
可同她隔了一扇门的沈紫合却是面色十分难看。
刚刚那小丫头,小小年纪看似天真无邪,却不想是个狐媚性子,倘若刚刚一时心软让她进了门,指不定府中上下是要让她祸祸成什么样子。
沈紫合向来克制又自律,本就不喜欢那些妖媚孟浪的女子,府中不过就一个管家两个伺候的小仆罢了,原本厨娘倒是个女的,只是沈紫合不喜欢她动不动就要对他嘘寒问暖让他总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让人换了厨子。
这要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姑娘也就罢了,可瞧瞧这一开口都说了啥?
会生孩子?
我让你进府是来生孩子的吗?
还……还叫个什么叫?
岂有此理!
沈紫合换掉了一身腥臭肮脏的衣裳,将自己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刷洗了一番之后,换上了熏过了香的衣裳,终于又是一副仙气飘飘端丽清雅的样子。
这下里,他正在书房里挑灯看书,看的是一本《棋谱》,看着看着也就沉迷进了其中……
“大人……”景安在门外恭敬的唤了他一声。
“何事?”沈紫合问道。
“那丫头一直守在府外,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景安说道。
沈紫合把眼睛从书里抬起来,说:“赶走!”
景安:“是!”
沈紫合平日里作息十分规律,到了戌时便要休息,他想起那个丫头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不免多问了一句。
“回大人,那丫头不肯走。”景安如实已报。
沈紫合先是皱眉而后沉声道:“随她。”
接着便吹熄了灯。
……
第二日
卯时,天刚微亮沈紫合便已经穿戴整齐用过了早食。
官轿早已候在府外,沈紫合从府里出来,眼角余光轻轻一扫,就见到昨晚那个奇怪的丫头这会儿正抱着一个大石墩子正在呼呼大睡?
沈紫合恍若未闻,一撩官袍进了轿子。
沈紫合本是这南国帝师沈磐如唯一的儿子。
沈家世代都为帝师,地位十分尊贵,而沈磐如更是百年一出的不世奇才,也是当今帝王曾经的太傅。
为何是曾经?
只因这沈磐如虽身处高位,却心性迥异并不按常理出牌。
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女子,甘愿抛弃了世袭的官爵追她而去,却独独留下了他与这女子生下的孩子。
沈家人天赋异禀才智过人,世代都为帝师,沈磐如即便是离开也定然要为沈氏一族留下继承,而沈紫合正是当年沈磐如为沈家留下的血脉。
圣帝感念沈氏一族世代侍奉皇室,更感念沈磐如与自己如师如父的情谊便收下了他留下的孩子,将他养在宫里同他的皇子们一起念书一同长大。
沈紫合从小锦衣玉食贵不可言,虽不是皇子却深得圣帝的厚爱,而帝师一族也将他教养得端方雅正却又带了几分恃才傲物不容亵渎的孤高。
既是帝师之后,又自小随着那些王子公主一起在深宫长大深受皇恩眷顾,这沈紫合可谓是天之骄子得天独厚了。
此次自动请缨侦办帝都眼下最为棘手的吃人鬼案,昨天之前他还是个成天只知道舞文弄墨的风雅公子,可昨日之后,当他亲眼见识了那如同地狱一般的场面,便寝食难安,一夜难眠,深感责任深重。
如今,他是圣帝亲封的大理寺卿,圣都有了危难他自然要为圣帝分忧解难不负所托。
……
一路上,沈紫合坐在轿中便早已在那些市井的口中听闻了消息。
昨天夜里,城东又死了两人,皆是被撕成了碎片,场面无比残忍血腥。
那些市井之间的绘声绘色议论纷纷,令得沈紫合的脸色一沉再沉,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
究竟是怎样的畜生下手会如此残忍,那样活生生的人命,在凶犯的眼中到底皆是什么?
如此这般的凶残暴戾视人命如草芥,这犯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真的是什么不知名的凶物,或者鬼怪吗?
进了大理寺,沈紫合就瞧见堂堂大理寺丞竟然同几个衙差东倒西歪的睡做了一团,呼噜声此起彼伏,轰轰隆隆的,倒是比那府衙里鸣冤的鼓声还响呢。
沈紫合向来恪守沈氏身为帝师一族的教诲,修身己正,所以眼下这副样子简直是不堪入目成何体统。
若是换做了平时,他定然是要好好的训斥这帮人一番的。
言行举止,穿衣打扮,从头到脚他都能嫌弃上一天,还要扣罚他们的俸石好好惩戒。
可瞧他们睡得如此这般浑然忘世,眼睛下面还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显然是因为昨夜那两起凶案又出了公务。
罢了,沈紫合决定眼不见为净,衣袖一挥转身离开。
他命人拿来近几日里的公文,皆是各地上报朝廷的诡案要案,涉及甚广,朝廷提大理寺督办……
沈紫合事无巨细皆一一详细审阅。
可看着看着,心思又不由自主的飞到了吃人恶鬼的案子上来。
他重新打开了记录,上面详细记下第一起案件的时间、地点、死者、还有当时现场的情况。
5日时,北郊,死者是一名过路的商户和一名家仆,两名死者皆死状凄惨。
一名全身撕裂,有被野兽啃食过的痕迹,一名成干尸状,全身血液皆被抽干,以排查过身边亲友家人,皆无可疑……
接着沈紫合又翻了另外几起“吃人鬼”案,内容皆是大同小异。死者不是被撕碎,就是全身抽干了血液成了人干,且都是无头公案。
如今沉下心思细细想来,沈紫合却突然感到了疑惑。
将人撕碎这还好操作,可是将人抽干了全身的鲜血这却是如何做到的?
沈紫合又翻看了仵作尸检之后的记录,上面写道:干尸者,全身鲜血尽失而亡。剖其腹,内脏器皆完好无损。验其瞳,则眼孔放大呈不思议状。脖颈一寸处且有獠牙状齿痕,破其肤深入颈脉七分有余,伤口处呈暗紫色,疑为放血之处。
沈紫合连忙又再度比照了几处尸检,死亡原因也都尽数相同,全都是脖子被什么东西咬破并且吸干了血死的。
于是这说明了什么?
短短半月间,有的人死于被啃噬,有的人死于被吸干了全身的血,有的现场出现两名或者大于两名受害者时便会同时出现这两种情况。也就是说,行凶者极有可能是团伙,或至少是两个人,他们一个喜食肉,一个喜喝血?
揉了一揉太阳穴,沈紫合头疼的认为,不管是哪一种死法显然都不是正常的手段。甚至都不可能是人干的,然而更让人头疼的是,出现的妖物可能还不止一只?
闭上眼睛,他不禁回忆了一番昨日去了冬儿巷里的情景……
现场十分混乱,死者身体被撕裂、啃噬,渣滓弃了一地。
行径暴虐,可见凶手性情残暴,嗜血,力大无穷,一双獠牙锋利无比就连坚硬如石的头骨都能咬碎,并且还有恃无恐。
然而现场里却又没有出现兽爪、兽印、动物毛发的痕迹,可见不是野兽所为。
地上脚印凌乱,却没有发现可疑的足记,或者凶犯的脚印与常人无异,混入了其中……
沈紫合想到此处,却莫名感觉荒诞,倘若真是妖物,又怎么会与常人无异呢?
羽鸦:爷,赶紧到我碗里来。
沈紫合:休想!
羽鸦:那我过去!
沈紫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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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