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英回家就被便宜爹逮了个正着,他赶忙认错,“昨晚书院赏月会。”
“赏月之后呢?”
池英面露难色,“爹,你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我以为依照你的岁数,有些事应该心知肚明,何况……”
话都还未说完,便宜爹立刻就用手提着自家儿子的耳朵,他没有留余地,拎起耳朵转了半圈,“你还知不知羞!嗯?你身上还跟着穆王爷有着婚约,要是被人……”
“呀呀呀,”池英卖了可怜,“爹,我现在是阿英,不是池家小姐池英。”
池营党叹了一口气,又老生常谈地将“家门不幸”四个字挂在嘴边。
池英揉了揉被捏痛的耳朵,“爹,穆王爷那儿没事,如今我们有太……”
又是话还未说完,被池营党捂上了嘴,“阿英,有些事你太年轻了,有些话你就烂在肚子里吧。”
彼时池英不明所以,只当便宜爹这是疑神疑鬼,“爹,你让我扮了十九年的女子,时下这是怕了?”
便宜爹冷冷“哼”了一声,“我这是为了谁!”
“为了池家香火。”池英回答的异常轻松。
自家儿子一句话梗得便宜爹半天说不出话来,随后他才重重叹了一口气,“阿英,我们到底不一样,你别陷入太深,尤其男人爱你时说了一套,转过脸做得又是另一套。”
难得见到便宜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池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他故作老派地倚着便宜爹的肩膀,“爹,你似乎忘记,我也是男的。”
池营党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我当初所提议的,你可有印象?”
其实不必问,一见自家儿子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就心里有了底,“你不是一直不想在女装下去?高云方丈也说,过了二十岁便不必再以女装示人……”
池英抿了抿嘴唇,“但倘若要嫁于祁王的话……”
其实池英也有犹豫过,但友国师兄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还扬言要保护他。
“阿英,你和穆王爷婚事还未退,这婚是皇上亲自指的,你可别天真以为有那么容易退。”池营党冷冷哼了一声,“我思来想去,还是最初的想法靠谱,让你害一场天花,纵然皇上……”
这回轮到池英将便宜爹的嘴给捂上,“爹,你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便是这一句“诛九族”害得池营党慌慌张张过日子,但他仔细想过,金蝉脱壳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无论是穆王爷也好,还是祁王殿下也罢,池家于他们而言不过都是可以拿捏的把柄,或许往大了说,他们都自以为池家这枚棋子,是捏在自己手上便可制衡对方的那一枚棋子。
“爹,你舍得你的身家啦?”
池营党瞥了一眼儿子,老老实实回答:“舍不得。”
这个答应在意料之中,池英吹了一声哨子,“那就是了,你我早已经是棋子,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就享受当下。”
“听你这口气,你更像是旁观者!”
“爹,乐观点,”池英没大没小地将便宜爹揽在怀中,“你儿子我自然有办法,万不得已时,我是不会轻易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便宜爹一脸惊恐地看着池英,“阿英,有时候我怀疑你是不是我儿子。”
池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很快脸上又嬉皮笑脸起来,“爹,你自己儿子还看不出来?”
谈起儿子,池营党就有一肚子想说得,但此刻管家慌慌张张来报:“穆王爷让人送了帖子,想请小姐去聚春楼听戏。”
便是人后不议人是非,池营党用手背拍了拍,“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与穆王爷这婚事,哪有那么简单,纵然太后允诺,但毕竟是皇上赐婚,要换人,岂不是打皇上面子!”
一面说着,池营党已经在筹谋着如何逃离的问题,“反正布庄现在生意不景气,关了能换些钱。”
“爹!”池英无奈地耸了耸肩,“你怎么还想着跑这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去哪?”
“我先去换衣服。”池英往外走了几步后突然回过头,“或许有一日真能用得上,但是不是现在,你且将心放回肚子,我自有分寸。”
换了女装的池英出了池府的大门后上了一直等在门口的马车,马车随后直接去了聚春楼。
楼里没人,但看台上依旧有人在唱戏,于是池英随口问了一句:“这是包场了?”
二楼的看座上的朱允探出头,“池小姐,今日本王特意为你请了一出戏,《木兰从军》。”
池英不动声色地上了二楼,她福了福,“穆王爷。”
此时台上正在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
“我很欣赏木兰,”朱允将话锋一转,“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巾帼不让须眉。”
池英寻着位置坐下,随后将目光移到了台上,而后他的手指头轻轻点着桌面,似乎在和着那些唱词。
“池小姐,对戏曲有些研究?”
池英点了点头,“一点点,不擅长,只是爱听而已。”
“穆王府内养着一批戏子,若是你喜欢,以后便排着你喜欢的戏目。”
有时候,朱允很佩服眼前的女子,即便他将这件事说得这般清楚,但在对方脸上依旧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
“我以为你会问问我?”朱允自嘲地笑了笑,“结果你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并非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只是认命而已,我不过是民女,哪有什么本事与你们皇亲争斗,”池英笑了笑,“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知于你。”
“何事?”
“多年前,我在广寒寺曾远远见过王爷一面,”那一段记忆是属于原主的,池英觉得应该告知对方,以做了结,“随之一见倾心。”
倘若池英当真是名女子,那接下来的命运是否会有所不同?
……
池英笑了笑,“不过都过去了,不再作数。”
但其实穆王爷也不在意,这些话对他而言,无足轻重,因这婚姻大事于他,本来就不是他可以做主的,所以池家小姐是喜欢或者不喜欢他,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你应当知晓,祁王殿下,并不好女色。”穆王爷说完但见对方脸上并无诧异,于是继续说道:“所以你女扮男装是想讨好他?”
“还是说,你表哥确有其人,但祁王殿下想要借此偷梁换柱?”
对方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因而身份的秘密迟早有一天都会曝光。
此时这一场戏剧落幕,池英借此转移了话题,“不知台下的角可否会唱《穆桂英挂帅》这一出?”
不消一会,锣鼓又起,一出《穆桂英挂帅》正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