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命并未迟疑,一剑向荷花仙子袭去,但荷花仙子在这一剑的威力之下,竟然语速更快,把话说完了,她知道这必定会影响常命的判断。
荷花仙子说:“他杀死了自己的老师,江湖有名的好好先生,黎微神医。”
常命果然一顿,荷花仙子面带微笑,查城扉感到无力,哪知常命的剑挥舞的更快了,剑光满天,寒意更重,常命说:“落日剑法!”
此剑是万九胜在落日之中领悟出来的,长剑挥舞起来,形同落日,应该会有一股热量袭来,但常命的剑却异常冰冷,与这剑法毫不匹配,荷花仙子身法轻灵,躲避了这疯狂的挥舞,常命大喝一声,居然将此剑挥舞的更加之快,荷花仙子持了双剑,将它拨开,短兵交接,在晕眩的目光之中,她果真看到了落日,她临危不乱,闭上了双眼,只听剑挥舞长空的声音,使出双剑,快刀斩乱麻,这一股股强韧的风卷起了落叶,转而把它们切成了细丝,如果卷进这两人的争斗之中,手臂上定是要被划起几百道伤痕,查城扉感到奇怪,他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中相信自己,他这一生,鲜少尝到被人相信的滋味,只是,相信自己,值得吗?
他可是小人。
若是常命相信自己,他还会觉得常命对他太好了,以往,他所认识的男人,只不过互为利用罢了。
难道真的会有这么一个……查城扉身在险恶的环境之中成长,自然是不相信这世上有好男人,但如今,他真见着了。
常命挥下两斩,破了荷花仙子的剑法,荷花仙子故意将身侧让出,迎面撞了一击,常命急忙将剑收回,荷花仙子已是带伤之身,常命心慈手软,说:“走吧,我无意伤你。”
荷花仙子露出柔弱模样,说:“只可惜,我站也站不起来了……”她双臂流血,努力地想要站立,却站不起来了。常命走过去,查城扉大声喊道:“别信她!”与此同时,荷花仙子已经发出暗器,常命受伤,他十分惊讶,荷花仙子大笑道:“江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小心女人,你已经中了我的钻心毒,这毒吗,见效很快……”
常命捂住右臂,深感胸口疼痛,荷花仙子奇怪查城扉怎么还没走,正想试探他的虚实,查城扉已经露出绝望的神情,他说:“荷花仙子,求您放过他。”他已知道两人无生还的可能,但还是想争取一下机会,荷花仙子连忙离他远了几步,说:“可别过来,我知道你毒的厉害。”
他从苍荷派的围剿中逃脱,九死一生,毒药早已用尽。但荷花仙子还是有些提防。带着常命迅速走远。
若查城扉留有后手,也不至于被人追杀了,但荷花仙子如此提防……想必荷花仙子也不会以常命的性命威胁查城扉,因为查城扉是小人,如果查城扉此时使诈,说自己手上有剧毒,荷花仙子没准还会放过他,但是,常命吗……恐怕就得死了。
查城扉本是不希望别人因他而死的,只可惜每回都出现意外。
查城扉说:“如果你放过他,我可以把翠湖的解药告诉你。”
荷花仙子诧异,说:“这毒药的解药,本应是机密,你居然肯为了他……”
常命说:“查城扉,你走吧。”这毒性果然强,已经让他冷汗淋漓。查城扉说:“你不能再……若是再动弹,再也见不到你弟弟了。”他露出苦笑。
常命心想,是啊,要是常棣海知道自己命悬一线……他会怎么样?但是,他的弟弟,真的还爱他吗?如果他此时死了,会为他掉几滴眼泪吗?他本意是保护查城扉,不是让查城扉来保护他。就算死在这里,也是为了大义,他弟弟……
他开始头晕眼花,看不清景色,人在剧毒之下,难以保持好判断力。
就在此时,又传来一阵马蹄声,荷花仙子虽是故意撞上来,但也是负伤,她惊慌失措,听那马蹄声居然消失了,她四处张望,就在张望之中,查城扉看到一轮圆月悬挂天空,一个身影一闪,一条极细的丝线割断了她的头,鲜血喷涌,一个绝美的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只留下了那极好的身材,那人幽幽地出现,形同鬼魅,同样是无声的身法,查城扉见到这一身手,不由得大惊失色,若此人是来帮他们的,再好不过,但如果是他们的敌人……
黑发男子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地上这位公子解毒。”
查城扉心中大乱,不知这男子是何用意,常命的眼前已经是一片黑了,连声音都听不太清,这黑发男子长得颇为俊美,只是看起来就不像好人,加上他那种身法也像幽灵一般,查城扉连忙给常命服下解药。
男子并不在乎查城扉的伤势,反倒把目光一直盯在常命身上,不免让查城扉颇感奇怪,只是这男子随即也注意到了查城扉,说:“你伤势如何?”
查城扉说:“不打紧了。”但他感觉,男子是混淆视听,才顺便关注一下他,男子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查城扉说:“此番……连朋友都算不上。”说来也只是几个时辰的交情,但看到常命如此相信他,他已经断定了要交这个朋友,他这辈子感受过的温情可不算多。
男子笑了起来,心感奇怪,说:“这位公子又为何会卷到灭门案中?”
查城扉说:“你不计较我做的事了吗?”
男子微微一挑眉,说:“他的事重要。”
查城扉说:“长生公子素来热心,看查某被人围攻,遂打算出手相助。”查城扉所言不假,男子说:“只可惜,我要带他走。”
查城扉说:“你要带他走?”
男子说:“我说是,又如何呢?”
查城扉说:“也罢,我知道你是那种有仇报仇的人……”
但查城扉很奇怪,为什么要带长生走呢?莫不是因为,他觉得他跟长生是一对吧?想来,长生受了无妄之灾。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跟他拼死一战,又能得到什么呢?
他必须活下去……长生会死,他也会死,不如留下一个。
这跟刚才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刚才最起码能活一个,现在最糟糕的情况是一个也活不了。
只是,果然,他从来都遇不到好事……他一抱拳,说:“先前我多有冒犯。”这下,扬出容客山庄灭门案的真相的心也退却了。
他这么一说,便走了,男子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然后,他看着常命,抚平常命紧皱的眉头,紧紧地抱住了他,男子小心谨慎得很,并没有说什么,疑心让常命听到。
查城扉在此时回头,看到两个人影依偎在一起,他很意外,因为……他总感觉,他们相识很久很久,任何人都无法拆散,只有这么一瞬间,然后,这两道影子就分开了。就好像他眼花了一样。
常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变成白色,在那之前,他首先看见的是一个男子的脸,对于男子来说,这张脸长得太过妖艳,十分邪气,常命并不喜欢这样一张脸,他喜欢的自然是长得周正的男人,像他弟弟一样。他感到奇怪,要起身,他的手臂还隐隐发痛,他环顾左右,看见荷花仙子尸首分离,那张美丽的脸上还带着惊愕,常命说:“查城扉呢?”
男子心中已有怒意,想不到常命醒来第一句问的就是他,但站在常命的角度上,他之前还在保护查城扉,眼下查城扉不见了,他自然是要问他了。
男子微笑道:“查城扉见你没有打过荷花仙子,已经逃之夭夭了。我把你从她的手中救了出来。”
常命说:“他不像是这种人。”
男子更是生气,他说:“你认识他多久,就自以为了解他?”
常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其实男子说的也对,毕竟查城扉最后还是退缩了,男子说:“你大可以去问他是什么人,他虽医术高超,武功却不甚高明,杀死了自己的师父,为了活命可以干任何事,这种小人,不知何时就会背叛你。”
常命说:“我从来不信传闻。”
男子气急了,他竟然这么相信查城扉。
常命说:“只因我的弟弟也是被传闻所害,所以我都是想了解一个人再做评价,世上有太多人被流言蜚语所害。”
男子闻言,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到底是该惊喜还是该生气?
前日常命能听到荷花仙子的话无动于衷,就是因为这个。
常命突然说道:“兄台是何人?”
男子摸向自己的脸,他早知他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十分高明,常命是绝对看不出来的。男子说:“我名华鄂。”自然,他就是常命所在追寻的常棣海。
常命说:“我有一事不解,此处荒郊野岭,所经之人不多,阁下是如何这么巧,来到此地的。”
这件事太过显眼,常命有疑虑也不奇怪,说:“并非我刚巧经过,只是我也追查容客山庄灭门一案。”
他没说谎,他确实出于某种目的,必须保护容客山庄,只是他此前被别的事拖住,才来晚一步,他心想,没想到能在此间碰上常命,如若他来晚一步……
其实,真的有必要实行这个计划吗?他差点害哥哥死了。
常命说:“阁下与容客山庄是什么关系?”
常棣海说:“我曾是他的府上客人。对周庄主抱有极大的好感,只可惜周庄主已遭歹人陷害。一家老小全被灭门。”反正周家已被灭门,死无对证,用死人说谎,真是再好没有。
常命说:“虽然过去一夜,但查城扉必然没有走远,他没马又带着伤。”
常棣海心中不满,说:“阁下与他关系多深?”
常命叹道:“虽是萍水相逢,但还是想救他一命,他若把秘密宣扬出去,恐怕麻烦都会找上门来。”
常棣海明白他的哥哥是什么性子,正气凛然,以前他也是这副样子,但现在,他可不是了,更何况……他跟哥哥是兄弟,有着血缘关系,查城扉却没有这一层,他的哥哥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对他动心的。但是,查城扉……
常棣海这么一来,早就听闻过江湖上的些许传闻,他比常命早出来,已经听闻查城扉吸引男人的手段,所以不太放心,一旦这件事跟他哥哥有关,他总是会失去几分理智,如果他仔细打探一下,就会发现查城扉虽然有过几个男人,但大多情况都不是很好,他是一个很倒霉的大夫。
常命也在观察这位名叫华鄂的男子,不知为何,他居然对他感到一阵亲切,而且说出那番话,他感觉十分奇怪,为何要对华鄂说这些呢?好像是在询问他的意思,他大可以独行,既然华鄂能击败荷花仙子,想必武功高强。
但是,毕竟是王公贵族,常命的礼数让他多说了几句话,常命拱手道:“阁下与我想必并非一路,感谢兄台救命之恩,但我不能见死不救,他日再见,长某必定鼎力相助。现下要去救查兄了。”
常棣海心下思索,他本是聪明伶俐之人,懂得察言观色,只不过因为觉得查城扉有成为情敌的可能,才失了判断,但现下他已冷静下来,他跟哥哥许久没有交流,但哥哥并没有变一分一毫。
常棣海微微一笑,觉得得先顺应常命的意思来,他说:“小弟也想与大哥结伴而行。”
常命说:“你与我同路?”
常棣海说:“华某生性散漫,以交友为重,朋友走到哪,我便跟到哪,只要没有要事在身。”
常命心想,多一个朋友也好。这本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他没有多想其中缘由,他的性格本就不会多想,因此说:“在下长生,本来是去华南找弟弟的。”
常棣海说:“你那弟弟,长什么样?”
常命从怀中拿出一副画像,常棣海十分惊讶,从未有画师画过他,想必这是常命自己画的,他没想到他的哥哥还在此八年间学会了画画。
常棣海说:“我倒是见过的。”他这么说,只因心中有了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