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离开了?
桃蓁蓁迟疑了一下,到底找了个借口,“我出来看看风景,船里面有点闷。”
“可能是人太多了。”
姚妁华放下心来笑了笑,面上完全看不出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狼狈,“你手上拿着什么?这东西怎么感觉像御赐的?”
桃蓁蓁愣了一下,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这东西不仅极其清香,而且外面是不同寻常的明黄色织锦袋子。
“这是今年龙舟赛的头彩?”
姚妁华来了几分兴趣,细细打量:“听说是异品名香,一两香二两金。”
“这么贵重?”
桃蓁蓁吓了一跳,直觉就是要赶紧还回去,姚妁华却笑道,“凭它怎么值钱,也不过是用来制香熏衣的东西罢了,也不值得什么。”
桃蓁蓁有些无奈,娘亲总是语出惊人,仿佛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也不想想她不过是个穷夫子的女儿。
“这是江烨送你玩儿的?”
姚妁华若有所思,“那孩子倒是有心了。”
桃蓁蓁抿了抿唇,不知该要怎么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又心疼她浑身湿漉漉的还要站在风里讲这么多话,于是催促道,“娘,你先回去吧。”
“……好吧。”
姚妁华挑眉,又看向她笑道,“你不和我一起回去?”
“我……我还要在这里等小侯爷。”
虽觉得有些别扭,桃蓁蓁也只得道,“他去帮我拿他们龙舟上的花纹图样了。”
“你要那个做什么?”
姚妁华惊讶。
“我……我打算做花样子。”
心知这个借口实在拙劣,桃臻臻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却没想到姚妁华竟笑了起来,附和道:“是挺好看的,江烨那孩子看上去脾气不好,人还挺不错的!”
桃蓁蓁脸都红了,总感觉娘亲好像误会了什么,有一种莫名尴尬涌了上来。
“好吧,你就在这里等一等。”
姚妁华微微笑道,“待会儿让江烨送你回去,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是。”
闷闷地应了一声,桃臻臻看着她果然转身,在四儿的搀扶下往马车停靠的方向而去。
眼见得一桩事情解决,她终于放下心来,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便看到那个红白衣衫的少年远远背光而来。
“喏,你要的草图。”
江烨将一张纸丢给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皱起浓眉道,“对了,这花样子你知道找我要,可端午节的香囊为什么没我的份儿?我可听江骏说了,你给满府上下都送了!”
连张妈妈都有!
桃蓁蓁僵住。
面前少年那双狭长凤眼斜睨着她,虽然唇边噙着一抹笑,但那神情很明显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在!质!问!
为什么……
自然一方面是觉得小侯爷怎么会看得上这么低廉的东西,另一方面也有些赌气的成份,谁叫他每次都欺负自己。
“怎么,小爷我被针对了是吧?”
江烨俯身凑到她面前,似笑非笑,“说吧,要怎么补偿?”
这还要补偿??
桃蓁蓁睁大眼,少女稚嫩的面容带着一种小鹿般的惊惶,让江烨心中有些痒痒,更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便故意板起脸,“你难道都不打算补给我?”
补……
桃蓁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手指抓住荷包带子,忽然想起里面还有没用完的彩色丝线,不由得灵光一闪,“我,我给你做一个五彩长命缕好不好?”
五彩长命缕?
江烨挑了挑眉,就看她低着头在荷包里挑了一会儿,然后顺出几根彩线来打了个结,递给他道,“先帮我拿着。”
莫名其妙拿着几根线头,江烨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少女认真的埋头编织,纤长细白的手指仿佛在跳舞,灵活地在彩线中穿来穿去,不一会儿就编成了一根五色精巧的彩绳。
“我,我替你戴上?”
桃蓁蓁抬头,试探地看向他问道。
“哦。”
莫名有些不自在,江烨将手伸了出来,少年的手臂精瘦有力,连手腕都带着一种蓬勃的青春气息。
桃蓁蓁有些脸红,低头将那根长命缕绑在他的手腕上,又小心地调整着大小,既要宽松合宜,又不能轻易就脱落,在这过程中,她的手指微微擦过少年的肌肤,带来一阵阵奇异的酥痒。
江烨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既想要赶紧收回手,又仿佛盼望着能天长地久的一直这么系下去。
春风吹过了河边这一对少年男女,长发纷纷扬扬,仿佛纠缠在一起,又仿佛离得很远,此时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京都第一顽劣的纨绔子,居然也会有这样安静听话的时候。
“好了。”
终于将绳子打了一个结,桃蓁蓁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直起身来,“你在下雨的时候丢河里就好了,可以保安康。”
“……这是我第一次戴这种东西。”
江烨看着手腕上的彩绳有些出神,以往每年,他都嘲笑小胖子浑身上下跟五颜六色的公鸡似得,可没想到现在自己戴上,感觉却并不坏。
“怎么会?这个不是长辈都要叮嘱戴的吗?”
话刚说出口,桃蓁蓁就后悔了,江烨生母早逝,与继母幼弟也生疏,侯爷又是个冷硬的性子,或许,可能,真的每年并没有谁会心心念念为他系上这根驱邪祈福的彩绳。
江烨静默片刻,复又恢复了平日里轻佻散漫的模样,“……你不是拿根绳子就打发我了吧?小胖子还有一串香包呢!”
什么意思?
桃蓁蓁惊呆,好半晌才艰难道,“那个,是做给小孩子玩儿的。”
“可别人也有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江烨挑眉一笑,“除非你是瞧不起我。”
谁敢啊……
桃蓁蓁欲哭无泪,咬了咬唇,“可是,端午节都要过了……”
“所以,你更要弥补我。”
江烨懒洋洋道,“一个香囊可不够,做个全套吧!”
全,全套?
桃蓁蓁目瞪口呆,然而对上他带着威胁询问的眼神,不由得又怂了,“好……好吧!”
江烨满意地笑了,拍了拍她脑袋,“好好做啊,不好看我可是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