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气就像变脸,前一秒艳阳高照,后一秒大雨倾盆。明明看了天气预报,却还是毫无准备的湿透了衣服。
这场仿佛精神错乱的大雨就像是被一群调皮的小孩按住了开关,突然的淋了人一头水,然后等到人们撑起手里的雨伞后又吝啬的收回了所有的雨滴,看着狼狈不堪的人们,掌握开关的孩子们躲在云层之后捂嘴嬉笑。
程则的书包里这几天一直备着一把伞,那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太阳还朝气蓬勃的,结果下午放学的时候又突然下了大雨,害的程则和宋锦深浑身都淋透的走到家里,好在及时洗了热水澡,喝了奶奶煮的热汤没有生病。
不过还是吸取了教训,在书包里随时放着一把雨伞。
他们这几天在班上和同学们虽然还不怎么熟悉,但是却也没再出现第一天时的情况,那个叫做宗伟奇的男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来了,一直没有来上课,程则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之前帮他们捡杯子的那个男生,发现几乎每次都是坐在他们前面,一来二去的,也就成了那种会见面打招呼的关系。
聊了几句之后,惊喜的发现他们居然要上的是同一个初中学校。
镇上有三家中学,程则他们选择的是一家私立中学,学费高,但是教学质量算是很不错的。
有了这一层关系,他们便经常坐在一起谈论题目,让程则开心的是,那个男生看起来是个非常会活跃气氛的人,精瘦,皮肤黝黑,长着一副不做喜剧人就可惜的样子,天生的喜感,时常能把人给逗笑,让程则这种慢热的人都忍不住放松下来跟他聊天。
周五那天,天因为下过雨之后变得更加炎热,网络上也频频出现在地上打个鸡蛋就能煎熟的视频,可行度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是真的热,程则那天穿的凉鞋鞋底有些薄,回家的路上隔着鞋子都能感受到地面上的温度。
天越来越热,公交车上的温度能憋死个人,这天下午,程则和宋锦深一回到家就把家里的空调打开,然后欢呼的奔向客厅的沙发,为着明后两天可以安心在家里躺着吹空调而开心。
一周的补习班结束,难得的放松,尚明就找上门来。
尚明前几天游戏机被他妈没收了,也是怪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忘记了夏天被子太薄,有一点光亮就能穿透,然后被进来查房的他妈一眼就看到了,尚明表情懊恼的讲着这件事,手还不自觉的揉了揉他的耳朵。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天,火气太大,我妈这脾气也就我爸能受得了。”尚明心里不服,只敢背地里这样说他妈,“她这几天在家没事干,大夏天的胖了好几斤,天天嚷嚷着减肥,然后又躺在沙发上指使我做事,我都怀疑到底我是大人还是她是大人,昨天晚上又突然跟我爸说让我初中去住校,学校离这边又不远,公交车十分钟就到了,天天就琢磨着怎么折磨我呢。”
“哈哈,阿姨挺好的,上次我们去你们家她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吃的呢。”程则一笑,眼睛就被肉挤成一条缝。
“啧,他也就在你们面前装装样子。”尚明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薯片,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含含糊糊的说道:“对了,你们今天玩什么,我前天帮我妈去买面包的时候看附近新开了一家游泳馆,你们要不要去玩玩?”
“是在那个什么美容院边上那个吗?他们家昨天好像还搞活动。”宋锦深怕尚明把薯片都给吃完了,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薯片往程则那边挪了挪。
程则丝毫没受影响的继续咔嚓咔嚓,“对,就是他家。”他看向程则问道:“去吗?”
程则摇摇头,他不好意思在人前脱衣服。
“去吧,成天待在屋里有什么意思,我们镇上好多好玩的地方我都去过,带你们嗨!”尚明嚷嚷着他在他妈手机里学到的新鲜词,“真的特别好玩,信我!”
望着尚明明坚定又期待的目光,程则喏嗫的嘴唇又看看宋锦深问道:“小深,你去吗?”
“哥哥去,我就去。”尖尖的小虎牙天真又可爱。
“那好吧。”程则无法拒绝他人,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我和小深都没有游过泳。”
“这个没事,我可以叫你们,跟你们说小时候我爸还带我去过河里游过泳,贼刺激!今年本来还想去的,结果那条河变得又脏又臭。”尚明解决完最后的半袋薯片,拍拍手,又吮着手指上沾上的料粉,意犹未尽的转头问宋锦深:“对了,你们最近补习怎么样?”
宋锦深脸上笑眯眯的,实际上心里烦死尚明了,本来今天可以和哥哥一直待在家里吹空调看电视的,结果尚明突然冒出来在他和哥哥之间插上一脚,他敷衍的牵动了下嘴角,说道:“挺好的。”
“哦,早知道和你们一起补习了。”尚明明小同志朋友很多,但是被他妈允许出来找的人却只有程则一个,其他人不是头发染着黄毛,就是脖子挂着个大链子,流里流气的,不知道在哪里学到的,在放暑假这段期间彻底放飞自我,自己就那一次没注意别他妈瞧见了,之后再出门就难上加难。
程则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宗伟奇,要是让尚明和那个大高个遇到一起,怕是当场就打起来了。
“你不是说不喜欢补课吗?”
“你不知道,我最近被我妈管的太严了,也就来找你玩她不说些什么,平时我都出不了门,还不如出去补课呢,在家玩也要被限制。”尚明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等会儿我们去游泳馆玩的时候,我把我朋友们叫来怎么样?”
程则隔着老远见识过尚明那些所谓的朋友们,高矮胖瘦的都有,相同的是他们身上都带着一种“老子不好惹,老子很牛逼”的架势,天天聚集在教室门前的走廊那,有时甚至还在楼梯道那光明正大的叼着烟。弄得不爱闻烟味的女生们捂着鼻子绕着走,没事还会被调戏几下。男生们也是目不斜视的不去招惹。
比起他们,暴躁不安的尚明反而是最正常的那一个了。
“还是不要了吧,我和他们不是很熟。”
尚明凑近一把揽过程则的肩膀,好哥们的保证道:“放心!别看他们那样,也就几个逗比罢了,他们中有人游泳特别厉害,到时候我介绍给你们,绝对比我教你们还要强。”
“尚明哥,尚阿姨知道你和他们在一起玩吗?”宋锦深插嘴问道。
“我靠,你们可不能跟我妈说,光是知道我在学校打架的事我妈差点没打死我,要是知道我还和他们一起玩,恐怕得扒了我的皮。”
宋锦深眼睛一眯,睫毛又黑又密,看着挺亲切,却硬是让尚明觉得不怀好意,“那还是不要做让尚阿姨不开心的事情比较好。”
尚明没办法,他不喜欢宋锦深,却也不敢惹对方,想把哥们介绍给自己的发小只好暂时打消了,他退让一步,说道:“那行吧,程则你到时帮我打个掩护,我出去玩一会儿,这几天在家里感觉身上都要长毛了。"
程则觉得这样不好,会让尚阿姨担心的,但是看见尚明差点就要求他的眼神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尚明挤着一只眼,锤了一下程则的胸口说道:“义气!那我们快去有游泳吧?你们有泳裤吗?”
程则摇摇头。
“那正好,我家里有好几条,都是和我爸当时一起买的,我回家去拿,你们就先去小区门口等我吧,很快的。”
尚明是个急性子,有时候说话做事都像是赶着时间一样,大概有一方面是给他妈跑腿训练出来的,总之在程则这个慢性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溜烟的就打开门跑的没影了。
宋锦深转头看向程则,语气有些担忧,“哥哥,怎么了?”
程则晃了两下脑袋,说道;“只是觉得尚明和以前不一样了。”
“尚明哥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程则没有说话,尚明比他小了四个月,潜意识里他把尚明当做弟弟,觉得虽然是朋友,但是因为你比我小,所以我要让着你,但是现在,他觉得尚明像是长了翅膀,呼哧呼哧扇着翅膀越飞越远。
程则转过身一看,自己身边除了宋锦深竟然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心里的伤感都快要写成一首小诗了。
... ...
... ...
几人终于来到了小区附近那家新开的游泳馆,大概是刚搞完活动,今天的人不是很多,泳池里除了几个年纪近四十左右的大叔,倒是没有什么人了,就连爱闹腾的小孩都没有几个。
程则穿着尚明拿他爸的那件泳裤,羞羞怯怯的两只手不知道该遮着什么地方。
他肚子圆鼓鼓的,裤子穿在身上都还有点不合身,他腿和胳膊不怎么粗,但是清晰可见软肉一波一波的晃动着,走一步身上的肉就颤一下,最后站在泳池边不敢下去。尚明早就撒了欢的扑腾进了水里,矫健的像条小鱼似的来回游着,小麦色的皮肤已经初现肌肉。宋锦深倒是身材挺秀气,他身高长得有些快,身上的肉也没有多少,最近这几年在学校跟着跑步倒是结实不少,肤色却白的让人晃眼。
泳池不大,镇上这几年刚刚兴起这些东西,更多的人完全是拿这里当成一个稍微大点的澡堂子,正经来游泳的反而没几个,也就年轻人图个新鲜进来游几下当玩。
尚明游了三四圈便回到岸边招呼着程则下水,那边宋锦深已经在练习浮水了,程则还跟洗澡一样,伸出一只脚试水温。
“快下来吧!”尚明朝程则喊道。
程则不为所动,依旧在岸上徘徊。
宋锦深见程则这幅样子,悄悄游回到岸上,趁对方不注意走到程则身后,然后直接推了一下。
噗通!
声音大到周围的人全部都看了过来。
尚明非常不够到的在底下笑到拍水。
宋锦深使完坏又去做好人,俯身伸出手等着哥哥把手伸过来,自己好把人拉上来。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重量问题,程则紧张的在水里扑腾了,呛了一鼻子的水,不停的挣扎着,宋锦深察觉到不对劲之后想下水去救哥哥,然后程则自己浮上来了。
“?”程则自己都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哈哈哈,程则你想笑死我吗?”尚明一激动,手掌下的水被拍的直接溅了程则一身。
倒是宋锦深站在岸边一本正经的给他的哥哥解释,“应该是哥哥身上的脂肪,所以更容易浮起来。”
“......”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伤心。
尚明笑了一会儿缓过气说道:“程则,你都没想过减肥吗?现在那些女生不都喜欢那种瘦瘦高高的,就跟宋锦深那样的,我觉得你减肥下来应该也不会很差吧,毕竟程阿姨就挺漂亮的。”
“减肥?”胖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减肥。
“嗯哼!”尚明点点头,他理想中的身材就像他爸那样,最好能练出六块腹肌的那种,贼啦帅,“不过我是不太喜欢那种白白瘦瘦的,一看就没什么力气和别人干架。你这样也挺好,有福相。”说完,头也不回的又开始游泳了,完全忘记自己要教两个菜鸟的事情。
几人也没在游泳馆带上多长时间,出来后,尚明跑去超市买冷饮去了,程则和宋锦深则找了个阴凉地蹲着。
不一会儿,就看见尚明提这个塑料袋从超市走出来,程则刚起身想要走过去,发觉有几个不太想好家伙的人站在尚明跟前,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认识的。
程则认识其中的一个,和他们一个学校,是学校里臭名昭著的一个人物,大家都在背后骂那人“小痞子”、“小流氓”。
不用猜就知道这群人是尚明的“朋友们”了,也难怪尚明的妈妈不让尚明出门了。
“哥哥,要过去吗?”宋锦深有些缺水,嘴巴有些干,一直在用口水不停的湿润着,此时下巴抵在程则的肩膀上,扎人一般的疼。
程则犹豫了一下,那边尚明就走了过来,把手里的塑料袋递到程则手里,说道:“给你,你们先回去吧,我跟他们约好去网吧玩,我妈要问起,你就说我等会儿回家,你知道我□□吧,倒是通知我,我会在线的。”
“你不要玩的太晚,不然阿姨会担心的。”
“知道啦,知道啦。”掏掏耳朵,尚明挥手跑远了。
程则拎着手里的东西,满脸担忧的看着已经上了别人小电瓶的尚明。
“哥,我好渴。”身后的挂件开口了,“我们回家吧,外面好热,我觉得有些头晕。”
刚刚还在关心尚明的程则,立马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宋锦深身上,嘘寒问暖的,一路半背半扶的带着人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