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着红绫的聘礼一箱箱抬进了赵家,赵陈氏拉着胧月到一旁问道:“那安锦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胧月也是一头雾水:“我不知道。”
赵陈氏疑惑道:“你们在一起这么些天,他什么都没跟你说?”
快要出嫁前几日,安锦将胧月又送回了赵家。为了遵照那成亲前不见面的礼俗,也是为了让赵陈氏多教她一些未出阁女儿家的事宜,所以,现在只有到了成亲那天,两人才能相见。
胧月摇摇头,他没说,她也不喜欢多问。
赵陈氏本来还挺高兴的,现在看着那一箱箱丰厚的聘礼却有些发愁起来,她起初以为不过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现在看来,这安锦指不定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少爷呢,高门大户是非多,胧月嫁过去,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媒人来说,安锦是独子,上面也只有一个母亲,人口倒也不复杂,一闻此言,赵陈氏倒也放心了些,对胧月叮嘱着要多孝敬婆婆之类的云云。
赵陈氏也稍微教导了一些关于洞房事宜,让她不要紧张,夫妻之间,忍一忍就过去了,胧月倒也神色坦然,赵陈氏一看,这不对劲呀!
出嫁前的女儿家听着不都应该耳红面赤才对嘛,莫非两人早已…一想到这里,赵陈氏也就没有说太多,只是把避火图悄悄压在箱子底下……
时间敲奏着紧锣密鼓,踩着欢快的步子终于迎来了成亲的日子。
日至黄昏,迎亲的队伍从赵家一路到安家,周围绿树成蔚,花轿悠悠荡漾,鼓乐鞭炮飞扬,孤松盘桓为贺。
远观,锄者脱戴笠,倦鸟忘其还;近看,新娘娇羞颜,风吹流苏晃。
十里红妆犹可盼,未晚红绫办;满天花气袭人暖,朵朵争香瓣。
进了安家,一路随着牵娘的牵引,伴着最后一声礼成,胧月被送进了新房,她忐忑紧张的坐在新床上,安锦推了外面的酒筵,佯扮醉意进了新房。
他用秤钩掀开胧月的盖头,望着她被喜服衬红了的半边脸,恍然如梦,好不真实。
胧月也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又娇羞低下,颇有一点新娘子的羞涩之感。
安锦拿起喜桌上的卺,将里面倒上桃花酿,然后递给胧月。胧月伸手要接,安锦却迟迟不松手,胧月不明所以,便松开了手,安锦从晃神中瞬间变成了慌神,忙又递给她。
胧月觉得好笑,这是闹什么?她接过来,和安锦喝了合卺酒,意喻夫妻二人从此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喝完酒后,门外却十分闹腾,是有人吵吵嚷嚷的要闹新房。安锦不觉皱了眉,搂着胧月,轻声道:“别理他们,咱们睡觉。”
说着,他就开始动手解胧月身上的喜服,喜服繁重,安锦却极有耐心,直到胧月身上被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中衣时,他的嘴角才勾起一抹笑意。
说时迟那时快,房门“砰”得一声被撞开,七八个汉子同时摔倒在地。安锦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将怀里的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看见闯进来的人时,凌厉的眼风一排扫过去……
吓得来人惊汗狂流,将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洞房恶作剧,全都不约而同麻溜地吞进了肚子里,顺带着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等一下!”随着安锦的一声叫唤,所有人全都竖起了耳瞪圆溜了眼凝住了神,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安锦抬头瞥了一眼“草木皆兵”的众人,这才慢悠悠开口道:“出去说一声,闹洞房不要紧,但说好了,谁要是扰了本少爷的洞房花烛夜——”
“懂懂懂!”不待他说完,七八个脑袋就像排练好了似的齐齐点头应道。
安锦心想,这默契度,训练得不错嘛!再接再厉哦!
他眼神略微示意,七八个汉子一溜烟全跑没了,在“雷厉风行”地带上房门的那一瞬间,新房之外,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全都——静止了。
被“赶”出洞房,众人一齐“抱头呜咽”,被“惨虐”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迎来了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岂能眼睁睁看着它从指间缝里溜走?
“带头大哥”吴松问道,兄弟们,谁服?
“抱头小弟”泣道,大哥,不服不行!燕京安少,刁钻任性,奇门怪术,无所不用其极,他让你竖着走,你敢横着走?
吴松继续悻悻抱头蹲着,唉,想起哥们儿几个,起早贪黑,“备战”了如此之久,花街也不逛了,酒肆也不去了,每日拿起比上国子监的课还认真十二万分的精神,打了鸡血似的刻苦钻磨史上最“惨无人道”的洞房恶作剧,最后却还是灰溜溜的蹲在在这儿,抱!墙!角!
实在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忍无可忍,还得再忍!?吴松思来想去,也没整明白是咋回事,最后福至心灵,恍然大悟,原来是少了军师呀!
自从韩凉走后,和安少的“斗智斗勇”,屡屡都是“朝分派,夕失败”,要是韩凉那小子还在的话,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战绩”如此惨淡?
况且,吴松也实在是想象不出,韩凉那小子抱墙角的样子呢,铁定和看安少抱墙角一样精彩。
只是想想吴松就觉得有些“幸灾乐祸”,小弟们看着吴松,瞬间都瞪傻了眼,别回头“韩军师”才走,吴大哥就疯了,再这样下去,他们“燕京八少”还要不要活啦!!!
吴松不理会他们,只闷闷想着,也不知韩凉那小子到底受了什么蛊惑,一声不吭,拐脚就跑了,要是让他逮到了,非得扔这抱一天墙角——
胧月望着进进出出的一大群人,歆羡道:“安锦,你朋友可真多!”
朋友么?安锦唇角翘起一个弧度,算是吧!他们不是花影卫内部的人,倒也更加真诚坦率些。
“安锦,今晚我不睡,你想聊什么?”胧月眨着闪忽忽的大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安锦被她看得老脸一红,如果说客栈那一次胧月是无意间地撩拨,那今晚算不算是赤.裸.裸的“邀请”?
他们已经成亲了,今晚更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所以,他要是做点什么,也无可厚非不是?
思及次,他的喉结微动,**苦短,如果被用来聊天,未免太暴殄了些吧?再说了,她的事情他哪样是不知晓的,还有什么可聊的?直接做就行了呗。
但他能如此直白的对胧月说吗?答案显然是不能。
所以,如何不动声色的将新娘子放倒把事儿给办了,以及等会儿不让她哭天抢地骂自己是骗子,已成了眼前迫在眉睫之事。
不管她懂不懂那事儿,先强来了再说,可他陡然发现,他在意她的眼泪,而且是很在意。
又想禽兽又想君子的安少爷此时可谓真真是愁结了百肠,扭扭捏捏的模样,反倒弄得他是个刚出嫁的大姑娘似的。
想来呼风唤雨的燕京安少把自己愁死在洞房花烛夜这事儿,也是能让还在墙角下吹着凉风蹲着的一众兄弟们欣慰一番了。
胧月被他一会儿愁肠百转,幽苦郁结,一会儿又唇角上扬,迷之微笑的样子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安锦的表情,还,还真丰富。
不过怎么那么奇怪呢?难道……
“安锦,你不舒服吗?”
安锦动了动喉咙,干渴道:“有点热。”
“热么?”
其实胧月身上已经脱得只剩中衣了,安锦身上还是一身红艳艳,明晃晃的喜服,怪不得他热呢?想明白后,胧月笑道:“那你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