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凌不想向白启解释太多,毕竟他到底只是个普通人,乍一听说拿人尸养菇这种事情的话,难免会有过激情绪。
反正自己也只是要其带带路,一些事实真相不让他知道也无妨。
“你可有法子带我进那焚尸房不被人发现?”石凌问道。
“啊?”白启脸上的表情要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眼前这小子莫不是失心疯了,哪有偷东西偷到焚尸房去的。
“我是说认真的,你只要回答有还是没有。”石凌加重语气强调。
白启皱了皱眉,似乎对石凌这强硬态度有些不满,不过想起怀里的生机液,他也没再多言,认真答道:“你想进去,我就能想到办法,不过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你得保证医好我娘,不计代价的那种。”
石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两人达成协定后,白启带着他绕到大院一侧的墙角,四处张望一番确认没人后,拨开一蓬杂乱的芦苇丛,现出一个可容壮汉猫腰而入的黑黝洞口。
白启熟门熟路当先进去,边走边道:“这是以前伙房的下水口,后来公院人多规模大了,伙房改扩建,这口子废弃掉,渐渐被人遗忘了。”
石凌奇道:“你这不是第一次来吧?你又不像我这种‘黑户’,身份清白,直接走大门不就行了,还要钻这地方做甚?”
前方沉默了一会后,响起白启的声音:“原本以为我娘进了这公院是个好事,衣食无忧,还有药夫子免费诊治。谁想服了药后,最开始好了几天,可没过多久病情就越来越重。”
“我没办法,就想自己到外面找点药给娘服用,只是以前给娘诊治时欠了不少钱,张油子等人总在院门口堵我,还不上钱就要挨揍,好不容易找到的药还会被抢走。院里有老人看不过去,这才告诉了我可以走这地方躲开他们。”
兴许是之前一次得到三管生机液的事,让白启对石凌为人多了层了解,少了些戒备。如今石凌一问,他也不隐瞒,把自己的事情如实讲了出来。
石凌听他讲起找药的事,想起来之前那“牛粪”灵药还有自己的猜测,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能察觉灵气?”
白启立马就止住了脚步,不过洞子太矮,他也不好回转身来,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后,答道:“你问的事情以前荣老也问过,他怜我不易,又见我隔三差五总能找到些灵物,特意找人试过我,不过让他失望了……我没有灵觉。”
石凌有些不太相信:“是不是弄错了啊,没灵觉你靠什么找到那些灵物的?”
“运气?直觉?我也不确定,反正有的时候看到个东西,我心里就是觉得那个是灵物,虽然有时候也会弄错。”
“可是……”石凌仍然有些想不通。
一个能铁定了心将一团“牛粪”送去聚奇斋的人会不识灵气?!不可能吧……
“没什么可是,你知道荣老找的是谁吗?那是秋原县太一院的副院主。荣老原本以为我是那极其稀有的‘先天灵觉’之人,推荐上去他们也能沾光。结果呢,呵呵,只不过被人多了个嘲笑我痴心妄想的理由。”
白启打断了石凌,话中有些酸味,显然对自己没被太一院认可的事也有些沮丧。
换成任何人都会是这种反应,毕竟一个凡人如果突然有了灵觉,不说一飞冲天,但人生道路从此必然会截然不同。
要是“先天灵觉”,那就毋庸再提了,肯定会成为各方势力争抢的苗子,天高地广,到哪里都能有一席之地。
“别说话,到了。”
白启轻嘘一声,制止了石凌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刨根究底,侧耳倾听一番后,举起手来轻轻将头顶的一块石盖撑开了一条细缝。
快速扫视一圈,他将石盖缓缓挪开一半,缩身钻了出去,轻唤道:“上来吧,没人。”
石凌依言而出,扫视一番后,确认这地方应当是一间堆放柴禾的杂屋。
白启将石盖复原,又将地上散落的稻草拢了拢,遮挡在上面。
两人凑到窗前,白启指着前方一条游廊道:“从这里直走过去,过两个院落就是焚尸房了。”
石凌看着游廊交叉位置警戒着的护院,皱眉道:“能不能带着我蒙混过去?”
白启嗤笑一声:“你想多了!为了防止发生争端,院落之间的人不能随便走动。而且这些护院都有固定值守位置,能把这相邻院子的人认全,撞脸就会认出你来。”
石凌愤愤道:“哪来这么多的限制,看管得这么严,这还叫住人的地方?”
“对于一些人来说,能吃饱穿暖就足够了,哪还考虑这么多。而且这样做还是有用的,以前院与院之间发生过冲突,引发过群殴事件,死了不少人。管制之后,就再没出过类似的事了。”
石凌听完一时无言,都是些寄人篱下的老弱病残,怎么还有那闲工夫干起架来。
他又俯在窗前仔细打量了下外面的情况,想了想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又有何法带我过去?”
白启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起来:“这个不用你管,答应你的事肯定给你办到。别忘了你自己的承诺就好。”
石凌看白启神情,明白他要帮自己进那焚尸房肯定不是什么易事,也是郑重点了点头。
白启紧紧盯着石凌,从他眼神里确认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轻轻一笑就欲出门,余光却好似突然看到了窗外什么事物,诧异道:“燕公?咦,他怎么也回来了?”
石凌凑过去一看,只见有几个人正从斜对方的游廊前走过,拐了个弯进了个朱漆大门的院子。
当中是个穿一袭红紫深衣的男子,眼角下垂的角度较大,微眯着眼,显露出大片的鱼尾纹。
按道理,有这般样貌的都是平日喜笑之人,但这男子此时面无表情,隐隐还含着一丝怒火和几分拒人之外的威严。
跟他并行走在一起的,是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素带缠发,身形修长,朴素的制式青襟极为合身,在衣袖位置,绣了朵纹理极浅的五瓣冰灯玉露。
若不是一脸踩到狗屎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出尘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