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个那 第12章 气气星球（五）

“米米，这就是你故乡的花吗？好美！”肖西听到阳台传来的动静，从房间出来，一眼便被费米米种下的植物迷住，视线久久停留在如梦似幻层层叠叠的花朵上。

“嗯，这就是我幼时最喜欢的花，它叫徘徊花，也是我们部落图腾的原型。开花时的它最美：梦幻般的粉紫色、纯净的幽香都让人联想到美好的时光；无花时，它便舒展柔弱的枝条或直立或蔓延，细密的刺毛无声的彰显着它生存的态度，勇敢而无畏。”

费米米怀旧地凝望着眼前这株徘徊花，思绪却是飘飞到了记忆深处。

那时虽是冬日，正午阳光晒在身上却很是温暖，正值徘徊花盛开的季节，山谷里粉紫色的花海在寒风下起起伏伏，空气里洋溢着花香。勤劳的族人们乘着阳光正好，翻晒为冬日准备的储蓄粮，孩童们多是化成原型在徘徊树间追逐打闹，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每到这个时候，费米米最喜欢爬到半山腰那尊石雕前的平台上化成原型摊成一滩猫饼，晒完正面晒背面，待到毛发晒得蓬起来时，小哥就会带着阿妈现做的徘徊花饼投喂她。

新鲜徘徊花做的鲜花酱风味极其浓厚，玫红色的花酱沁过雪白的面皮，煞是好看，每次吃之前，费米米总喜欢将面饼高高举起，透过阳光观看内馅美丽的晕染。每到这时小哥也会陪着费米米一起观看，还会介绍他在学堂学到的新东西。直到两人都看够了才一分为二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吃掉这难得的美味......

肖西默默蹲在一旁，看着陷入沉思的费米米，不忍心打断，她嘴角上扬的弧度透露着其间的美好。

“嗯，对了，这徘徊花还能吃呢！反正刚种下都得摘花的，不然植株有可能存活不了。”费米米猛地回过神来，兴致勃勃地指着盛开的花朵说。

“怎么吃呢？”肖西一听能吃也来劲儿了，好奇地问。

“将徘徊花摘下，只留下花瓣，洗净后加入石蜜，用手揉碎，待花瓣和石蜜充分融合后倒入添上少许水的陶锅中小火熬煮，水沸后一边搅拌一边熬直至花酱滴入清水不散，就可以沾面饼或者作为馅饼的馅吃。可好吃了，我小时候经常吃呢！”费米米找出干净的器皿将花瓣一一摘下放入。

“徘徊花闻着都这么香了，吃进嘴里不得满嘴盈香哪！难怪我总觉得米米你身上好闻，是自小吃入味儿了？”肖西调皮地眨巴眼搞怪地说。

“有可能哦。”费米米假意嗅了嗅，故作轻松地说。

一时之间阳台上只有两人默默摘花的身影，秋日下午的阳光少了几分灼热，多了些许的暖意又夹杂着几分萧瑟。

“怎么样，好吃吗？” 费米米期许地看向肖西，刚出锅的花饼正热乎着，热气裹挟着甜蜜的花香直直往上冒。

肖西小心地咬上一口，融化的花酱便沿着边缘往下淌，酱红色的色泽在雪白的面皮上晕染开来煞是好看。最绝的是满嘴的花香让人仿佛置身粉紫色的花海中，微风徐徐，沁人心脾。

“好吃！”肖西回过神来双眸澄澈地回应费米米。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馅儿饼！没有之一，原来甜口的馅儿饼也能这么好吃！而且我怎么觉得吃了花饼浑身暖呼呼的，就像是泡在温泉里，好舒服呀。”肖西接着追述自己的感受。

“西西你好敏锐，徘徊花确实是有药用疗效的，它在促进伤口愈合和缓解身体不适有奇效，族里的巫医们会用特殊的手法将花的精粹提取出来以备战时给部落的战士们治疗。现在星际上也有用徘徊花为原料制作的香薰等制品，用于缓解和疗愈。”费米米狼吞虎咽地吃起做好的花饼含糊不清地说。

“徘徊花是只有你的故乡格诗玛才有吗？”肖西闻言心里一惊开口小声地问。

“嗯，最初只有格诗玛才有，部落落败后，我们被迫逃亡，在两年后途经贝塔星球时看到了徘徊花香薰的广告大片，那时埃尔法星球南端很多地方都种上了徘徊花。击败我们的敌人成了大片里不起眼的小人物紧跟随着领头人。那时族人才知道，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徘徊花，所以要将我们驱离故土。”

“垂暮的巫医看完广告大片说了一句，成也徘徊花，败也徘徊花，便抱憾而去。自那之后，族人们便开始有了不同的意见三三两两分离开来。”

“徘徊花曾经是我们一族世世代代的守护神，是我们的信仰，力量的来源；但最终也是它给部落带来了灭族之灾。曾经我也埋怨过它，现在想来，它有什么错呢，给我们带来了美景、花香、甜蜜的食物、极好的药用疗效，它可以说是奉献了它的所有。可怕的是人心，是觊觎它能量的入侵者，他们贪婪的野心妄图独占所有的好处和利益，这才是灾难的源头。”

“这样的祸事，我在流亡的途中见到听到不少，也许我这一生都没有力量去颠覆侵略者了，我也不想一辈子都陷落在这个阴影里，走出来，活在当下，带着阿妈和小哥期许过完我这一生，便是最好的安排。”

费米米怅然若失地低声娓娓道来，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内心，说出自己对于战事的真实看法。

过去她活在痛苦的回忆里太久，埋怨、自责、不配感、负罪感一直压在她的心头，以至于她全然忘记了，阿妈和小哥上战场时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小咪，有机会你要好好活下去，按着你期许的方式活下去。

落日斜阳，黄昏的光照打在徘徊花光秃秃的枝干上，墨绿色的枝干仿佛被赋能，孕育着无限的能量等待着下一次的重启。

听完费米米的故事，肖西回到房间心里感慨万千久久不能平复：曾经生活在和平年代、强大的国家里我可真的很幸运。即使在网络上听闻其他国家的战事，但强大祖国带来的安全感，竟让我没有丝毫的恐惧，虽然是一个时代但离我真的很远，很难产生危机感。

但米米的故事，却听得我心惊肉跳的，第一次接触到真实经历过战火的人，恐惧便开始产生了。如若是我经历这样的事情，我该怎么做呢？我觉得我有必要好好了解学习这方面的技能，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啊，最近不论是刕园主人的故事还有米米的经历，都让我看到一种力量，一种旺盛的蓬勃的源自生命深处的力量，她们似乎永远有重新开始的勇气，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恰恰是我欠缺的，需要弥补的。

工作的日子繁忙而有序，多数时间里肖西得心应手地承接手上的育苗任务，偶尔会有那么几个突发状况——急需的任务，肖西也尽力完成。

闲暇的日子里，她或是待在武馆苦学防身术；或是待在阳台翻阅书籍寻觅外来人的蛛丝马迹；或是在气气星球不同城市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街串巷。

时间过去得很快，一晃三年又悄悄流失了，在星际人均寿命300余面前三年似乎不值一提，肖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容颜似乎也并未老去，没有皱纹，没有雀斑，唯有那一双看过很多故事的眼眸透射出坚定的神情——我一定会找到回去的办法。这已然成了肖西的执念。

三年时间里星际上也发生了几起爆炸性的事件，一件是移居埃尔法星球的乌乌势力暴力驱赶近四分之一星球的土著人员的行径被星际联合治安会严厉制止，并依据《星际安全治安法》责令乌乌势力全面退出埃尔法星球，流离失所的土著人员得以回归家园；一件是薇薇星球引进的外来物种徘徊花在星球上繁殖泛滥成灾，有关人员为解决问题研发出徘徊花副产品以极低的价格在星际间广为流通，意外地缓解各个星球上兽人未完全化形问题；一件是唉唉星球北部植物发生异变出现了一种通体赤红，直冲云层的通天草，在北部形成奇特的景观，已然成为了近一年星际旅行的热门景点。

肖西静默的待在房间又一次打开旅行笔记本，回看每一次到访城市给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试图在不相关的图文里找出些许相通之处，给她漫无目的的寻觅一些启发。

“还是没有！我真的能找到吗？”

“不，我一定会找到的！我最擅长的不就是坚持嘛。”

呢喃自语中肖西不由得淡然地看向窗外的斜阳，橙色的天空中夕阳也显得格外温暖，会有留恋但不会遗憾，因为她知道它会再次出现，可能会缺席但常在。